第二百零四章 杀你
“知道为什么我会选择寅时吗？”伊稚斜穿着鞋，像是漫不经心的问道。
“进来。”伊稚斜不紧不慢地说道。
安排好了军臣单于的“篷车”（军臣单于就没露过面，直接让人将篷车抬进了大帐），容光焕发的查乌德又将太子于单安排的妥妥当当的了，这才得空擦了擦脸上的汗。
太子于单出了军臣单于大帐，心中正是热血澎湃，方才军臣单于说了，此番回到王庭，就将伊稚斜的血狼和伊雪儿的雪狼交由他统领，然后再从匈奴部族中选拔精锐之士，组建太子军。到时南下，他便是统率，军臣单于亲自给他做副帅。
于单走后，军臣单于露出一丝烦闷的神色，心道要不是本单于病了，太子暂时又不堪大任，此时我等早就召集大军杀回去了，哪里还用等到日后？
日暮时分，北归的匈奴大军到了一个中型部落——查乌德部。军臣单于从“篷车”中传出命令来，今日大军在查乌德部落宿营。
“大单于的意思是，等汉军撤了，我等再集结重兵，侵入汉境作战？”太子于单试探着问道。
于单点了点头，神色兴奋起来，“所以，他们退也得退，不退也得退。到那时，我等集结了重兵，在他们为胜利而欢呼的时候，突然杀入汉境，定然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伊雪儿，你在本太子帐里作甚？”于单诧异问了一句，向伊雪儿走了过去。
至于军令是军臣单于发出的，还是代为传话的太子于单发出的，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兴趣。太子，不就是明日的于单么？管他那么多作甚。
太子于单指点江山了一番之后，便在查乌德的迎接下向查乌德部族走去，此时的查乌德殷情的如同刚过门的小媳妇儿，将“初经人事”的太子于单伺候的舒舒服服的，只欲飘飘欲仙。
军臣单于脸色微微有些黯然，随即叹息一声，虚弱的声音有些疲惫，“汉军势大，又有内应，不是能够轻易战胜得了的。到现在你还没看出来么，汉军这回明显是有备而来，若是我等再在没有弄清楚所有形势的情况下仓促应变，被他们牵着鼻子走，要胜谈何容易？短时间聚集十万雄兵又岂是一件容易的事？再者，之前汉军不熟悉草原的情况，他们进了草原就是待宰的羔羊，但是如今情况不一样了，汉军进了草原就像是进了自己家一样，到哪儿都能找到我们的部落。姑且先不说草原经不经得起这样的战争，能将战场转移出草原，总归是好的。”
太子于单自然称是，这样的部族就应该毁灭之。
伊雪儿冷冷的从嘴里挤出来两个字，“杀你！”
军臣单于突然生出一种不详的感觉。
伊稚斜正在洗脚，亲兵在帐外禀报道：“王子，查乌德族长来了。”
随后，两个军士从伊稚斜身后站出来。
于单不好意思笑了笑，又问道：“可若是汉军短时间不退兵怎么办？难道就仍由他们在草原上胡作非为下去？”
……
总之一句话，越难到手的，到手了感觉就越好。
两人又谈了半响，军臣单于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累了，让于单退下。
于单后面的话再也无法说出口，身体倒飞出去两三丈，重重落在地上，在他还没有缓过劲儿的时候，一大冰冷的短刀架在了他脖子上。
“大单于，其实孩儿一直不明白，为何我等现在要退回王庭去。”太子于单没有直接回答军臣单于的问题，而是道，“在左贤王王庭的时候，汉军就没有再追上来，我等大可以再集结兵力，与汉军一战，扳回败局！也不至于如现在这般，灰溜溜的……回去。”
……
“于单，这回出征失败了，你对下一步的行动有什么看法？”军臣单于看着恭恭敬敬坐在一旁的于单，开口问道。
回到大帐的时候，于单意外的发现自己帐前的护卫不见了踪影，不过此时于单正是心情好的时候，随意一笑，自言自语道：“这两狼崽子，难不成又钻哪个女人的帐篷去了？”说罢也不在意，自己进了大帐。
查乌德用眼角余光瞟了一眼遮得严严实实的“篷车”，一边频频点头一边道：“单于尽管放心便是。”
那女人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没有半点儿情感。
太子于单坐在军臣单于大帐内王塌边，王塌上，精神头看似还不错的军臣单于正半躺着。
查乌德进了大帐，脸上仍旧挂着笑容，只是同样是笑容，自打进了伊稚斜的大帐，这笑容好像换了一张脸似的，让人看了竟然生出一种陌生感。
而当自己享受到那个许多人仰望的权力时，快|感无疑是巨大的。而且这个快|感的大小和权力的大小也成正比。这就好比，在你征服一个女人的时候，快|感也和这个女人的优秀度成正比。
“都准备好了？”伊稚斜擦着脚，头也没抬。
“部族中午收到消息，就开始作准备，这会儿已经准备好了足够的肉食美酒，当然，还有女人。太子还有什么吩咐只管说来，我马上让人去办。”四五十岁的查乌德拖着肥硕的身子，带着一顶厚厚白羊帽，挂着一张写满不胜荣幸四个大字的脸对太子于单道。
没有哪个男人是没有权力欲望的。
“还请王子殿下示下。”查乌德的笑容天真无害，完全没有妄自揣度伊稚斜心思的意思。
然而，伊雪儿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的脚步瞬间凝滞，再也无法前进半步。
……
于单将军臣单于昨日在左贤王大营宿营时的命令重复了一遍，虽然命令相同，众军士执行的力度也相同，但是发号施令的人不一样，那感觉自然是不一样的。
“大单于身体不适，你等要尽心照料好，本太子没什么特别的要求。”太子于单亲自牵着那辆“篷车”拉车马匹的缰绳，虽然满脸笑容，却是毫不在意道。
进了大帐，于单一阵错愕，笑容瞬间被疑惑替代，他看到大帐中央站着一个人，一个女人。
军臣单于点点头，忽然又想起先前的败阵，恨恨道：“阿米德族竟然敢公然和汉人串谋，对大匈奴作恶，彼时本单于定不饶他！”
……
“明白！”查乌德没二话，答道。
自己对自己笑了笑，于单迈着豪迈的步伐向自己的大帐走去。
没有人回答他。
走出于单大帐的查乌德，回头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大帐，得意的一笑，好似捡了什么大便宜似的，迈动着轻快的步伐走远了。
他这么一说，倒显得意思模糊，不过当下要的就是这种模糊的意思。果然，于单听了很受用，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寅时，准时。”伊稚斜开始擦拭另一支脚。
而对于王子伊稚斜，查乌德仅仅是在刚刚迎接太子于单的时候，顺便递过去了一个微笑。对此，伊稚斜好似毫不在意，神态自若的走在太子于单身后，一言不发，倒像是位子摆得极正。
军臣单于见于单一点就通，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慈祥道：“你能这么快想明白其中的妙处，不错。看来这回征战你成长不少，如此日后将大匈奴交给你，本单于也就放心了。”
“杀我？”于单先是狠狠愣了一把，随后不以为意笑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莫不是酒喝多了？你……啊……”
只是此时心情大好的太子于单，却不知道，他已经再也没有机会看到那一天。
伊雪儿拿刀抵住于单的脖子，冷冷道：“我喝酒，却从没有喝多过。”
“怎么回事？”军臣单于喝道。
就好像，先前的是盗版，现在的是正版。
“很简单。”伊稚斜穿好了鞋，站起身，抬起头来，看着查乌德道：“寅时动手，完事的时候刚好黎民——那是日头升起的时候，是昆仑神的曙光开始照耀草原的时候！”
军臣单于摇了摇头，“汉军不可能不退兵，我等忌惮他们在草原胡作非为，他们又何尝不忌惮在草原待的时日久了，我等缓过劲来，将他们一网打尽？”
这两个军士，手中的长刀还在滴着血！
军臣单于最后一句说的很慢，说完饶有深意的看了于单一眼。
但是还不等他拔刀，大帐门帘便被掀开，一身白袍的伊稚斜便走了进来，对军臣单于施施然行了一礼，道：“大单于，我来看你了。”
“准备好了。”查乌德恭敬道。
这会儿正骑着高头大马接受查乌德部族长查乌德迎接的太子于单，怎么看都有几分意气风发的味道，似乎这场失败的出征并没有给这位未来的单于继承人带来多少负面的影响。即便是有，那也是过去的事了。如今行使大单于职权的太子，可是首次体会到了大单于这个身份的风采，怎能不心花怒放？
于此同时，正准备睡觉的军臣单于被外面一阵异响惊醒，虽然那几声异响很轻，但是并没有老透的军臣单于还是发现了，他转头向大帐门口看去，就发现帐外像是有一泼水洒在了他的帐篷上。
大冷的天，他竟然冒了一满头的汉，可是难为他了。
想到这些话，太子于单就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劲，仿佛此时他就已经看到了来日自己率军攻入长安、万千匈奴勇士对自己顶礼膜拜的场景，便是冷冽的西风吹在他身上，他也丝毫感觉不到半点儿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