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未知的前方
我发疯似的狂吃零食，狂喝饮料，好像是要以暴饮暴食对抗这个不公平的世界。
我一边吃一边哭，吃饱了也哭累了，刚要在这个小暗格里昏昏沉沉地睡过去，暗格的门却被忽然打开。
“孩子？你在这儿干嘛呢？”
上了年纪的刘奶奶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推着轮椅来到了楼道，头发苍白，竭力要我出来。
“刘奶奶……”
我再也忍不住了，委屈如同决堤止水化作眼泪涌出来。
“诶，好孩子，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给奶奶说说……”
我爬出暗格，伏在刘奶奶的腿上，一言不发，只是痛痛快快地哭着。
刘奶奶见我不说也就不再问了，轻轻抚摸着我的头。
“好孩子，哭吧，哭出来就不委屈了，你要是不想说，我就不问啦……无论你什么时候想说给我这个老太婆听，我都随时奉陪……”
县城临近夏天的夜晚，寂静空悠的楼道，老式的吊灯昏暗无光，我不断地抽泣，委屈的哭声传遍了大楼的每个角落……
怪不得我第二天去上学遇见的几个上下楼的邻居全都黑着眼圈儿……
要是我的话也要被吓得睡不着了……
不过我那天晚上确实没有睡着，我妈值夜班，一夜未归，所以她并不知道那个悲剧又要在我身上重演了。
那晚是属于我和刘奶奶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我也不打算告诉我妈，我已经上初中了，是个小大人了，这种事情，我觉得，应该到了我自个儿解决的时候了，我不该再在这种地方给我妈添麻烦了。
我盯着天花板，回想起我幸福的前半个童年和不幸的后半个童年。
总觉得世事无常大肠包小肠，天气都会阴晴不定，何况搁着一层肚皮的人心呢？
也许她昨天还在和你玩，今天心思一变，转头就对别的小朋友大肆宣扬你爸是个精神病。
也许他今天还在对你笑脸相迎，夸你作业写的漂亮，明天脸色一转，就在课堂上说你是精神病的后代，让你离别的小朋友远一点。
为什么他们都能转变的那么自然，好像之前的那个“他”从来不存在似的。
举起手中的全家福，老爸的笑容还是那么灿烂，如果他没病就好了。
如果他没发病，我就会有一个幸福的童年，我的青春时光也会充满幸福的回忆，我还会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可世上哪里会有“如果”……
我疯狂拍拍脸颊，试图驱赶出脑海中那个可怖的想法。
“我更恨的，是我的爸爸，我的父亲，如果不是他，我的生活又该会多么美好……”
你不能这么想李温秋，那是你老爸呀，生你养你的老爸，你怎么能有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呢？
两股声音在我脑海里吵来吵去，吵得我身心疲惫，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我被闹铃吵醒，在床上挣扎了很久，还是决定勇敢地去学校面对一切。
我知道我总得有一天迈过这个坎，尽管不知道这一天什么时候才会来到。
我在包子店买了两个豆沙包，慢悠悠地吃，慢悠悠地挪去学校。
几乎是吃一口，走一步，停一下，再吃一口，再走一步，再停一下……
就这样，吃吃走走，走走停停，我还是来到了学校。
气氛很明显的就变了……
且不说往日和我热情打招呼的同学今天都绕着我走，就连一向向着我喜欢我好成绩的班主任也在背过头的时候悄无声息地啧了一声。
又是那种熟悉感，你要说人类一样吧，偏偏他们长的五花八门，你要说人类不一样吧，他们却连厌恶我的反应都一模一样。
这种情况我经历了三年，难道初一的美好时光全是假的吗？难道是上天终于看不下去了馈赠给我的幕中小插曲吗？
终归是一场梦，醒来梦就碎了。
我到教室的时候，看到三两个同学围在余梦凝身边叽叽喳喳，见我来了，全都侧着头不约而同地都看着我笑，然后又开始叽叽喳喳。
用脚趾头想也能知道他们在干嘛。
不过更多的人是在夏忆繁那边，毕竟她昨天受了很多伤，我还以为她今天会去医院不来学校了呢。
他们那群人也都看着我，不过只是看了一眼，脸上也没有多少表情，一下子作鸟兽散。
夏忆繁看见我，一下子站起来，走过来很自然地挽着我的胳膊，递给我一块巧克力。
“呐呐，犒劳你昨天八百跑了全校第一！”
她看着我笑，仿佛昨天她没经历那一切似的。
我看着她的手肘一片模糊，擦破了很深的皮肤，只是简易地用碘伏涂抹，我的心一下子揪起来了。
原本我是想让她去医院的，可不知道怎么脱口就变成了责问。
“夏忆繁，你怎么不去医院啊？你看看你的胳膊，你的膝盖是不是也擦破了？”
班里的人纷纷抬头看着我。
我突然觉得窘迫，他们能不能当没有我这个人，把我当成空气也好。
夏忆繁拉着我坐下。
“我担心你……”
一句话，让我止不住的想哭。
那时候我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夏忆繁，你干嘛对我那么好，我不值得你这么对我。
“夏忆繁……”
我踌躇不定，思考着怎么开口向她道歉，为昨天的事情。
班主任这时却来教室把我们俩喊了出去。
“夏忆繁，李温秋，来办公室一趟！”
高老婆儿紧紧皱着眉头，不耐烦的神情像是要把我们俩给生吃活吞了似的。
我内心忐忑不安，班主任会是下一个李老师吗？
她也会像李老师那样将我身上的秘密公之于众吗？她把我叫到办公室干嘛？她也要在办公室里面公然嘲笑我吗。
我忐忑不安。
夏忆繁看出了我的难堪，她紧紧握住我的手，仍是对我笑着。
“李温秋，别担心啦，不是什么大事，我们说好要做一辈子好朋友的，我们一起面对？好不好。”
我想起了我的豪言壮语：
“夏忆繁同学，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有我在，这群小混混绝对不敢欺负你。”
可是我没能做到，还是让她受到了伤害。
我真没用。
不过这次，夏忆繁，我会努力地保护你，就像你治愈我一样。
遇见你，真是我不幸人生中的万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