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鬼道

    几人一路朝着密林深处走去，穿过一片片密集的树木和藤蔓，他们走了大约半个小时，终于来到了一片开阔的空地，只见空地上搭建着几座简易的帐篷，一些同样戴着青铜面具的鬼族人正在忙碌着。

    姜天衡带着两人来到其中一座较大的帐篷前，示意他们进去。帐篷内部陈设简陋，但收拾得还算整洁。

    姜天衡示意其他两名鬼族人去准备食物和水。李同尘和方小翔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心中暗自警惕。虽然姜天衡的态度有所转变，但他们仍然不能掉以轻心。

    一名身着中山装但同样戴着纵目人青铜面具的人坐在帐篷里，见几人进来有些诧异。

    “老姜这是”身着中山装的面具人开口问道。

    姜天衡跟这人大致说了下情况，当听到李同尘是重阳祖师传人时，这人肩膀竟然微微颤抖，不知道是激动还是什么。

    接着姜天衡转头对李同尘二人介绍道：“这是王教授，也是我们鬼族人。”

    “教授？”李同尘惊讶道。

    穿着中山装的男人缓缓摘下面具，露出一张干净的脸庞，大约四十多岁模样，戴着一副金属边框眼镜。

    王教授对两人微微一笑：“局里的两位同志，我叫王析文，是蜀南大学历史系的教授，当然，也是一名鬼族人。”

    李同尘跟王教授握了握手：“你这堂堂的大学历史教授，怎么跟”

    李同尘看了看一旁的姜天衡，把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王教授笑道：“正是因为熟知历史，才知道古时我们鬼族的文化是有多么的灿烂辉煌，来，两位坐下说。”

    几人落座后，李同尘开口问道：“既然来了这里，我们还是想对情况了解的更详细一些，你们鬼族，到底是什么人？”

    王教授推了推眼镜，缓缓说道：“《山海经》有记，上古时期众多被称为鬼族的部落，如女魃、后土、魅、有穷等，尽皆奉行巫教。这些被称为诸鬼的部落，居住在海内昆仑地区。《山海经》所言的‘海内昆仑’即指蜀西地区。此地在古时是一个令人神往的地方，有壮丽的宫阙，精美的园圃，各种奇花异草、珍禽怪兽，更奇妙的有不死树、不死药，食之令人长生不死，死者亦可用药救活。”

    李同尘和方小翔认真听着，原来这个鬼族竟大有来头。

    王教授继续说道：“随着历史的发展，鬼族由部落、联盟，至殷商时成为西北地区的强大种族。这就是《易·即济》中所谓的 ‘高宗伐鬼方，三年克之’的‘鬼方’。《古本竹书纪年》中周王征伐的‘鬼戎’。其中的一部分族人则沿岷江而下，进取蜀西平原，在西蜀建立了一个独立的王国—古蜀国。至西周时，蜀侯称王立国。《华阳国志·蜀志》曰： ‘周失纲纪，蜀先称王。有蜀侯蚕丛，其目纵，始称王。死作石棺石椁，国人从之，故俗以石棺椁为纵目人冢也。次王曰柏灌，次王曰鱼凫。鱼凫王田于湔山，忽得仙道，蜀人思之，为立祠。’”

    李同尘和方小翔纷纷点头，这部分关于古蜀国的内容是他们在资料中已经知道的。

    “也就是说，鬼族就是古蜀人后裔？”李同尘问道。

    王教授点头道：“由于蜀人都有共同的风俗习惯、宗教信仰、文化传统，并集中地反映在古蜀的巫教文化中，而被史籍称之为“鬼道”。《逸周书·史记篇》说：‘昔者玄都贤鬼道，废人事天，谋人不用，龟策是从，神巫用国。’玄都即幽都。这种神巫主宰的鬼道在氐羌族中极为盛行，其主教巫师往往多为部落酋长，被人称之为鬼主、鬼王、鬼帅。三国时期反叛季汉政权的的雍闿就是一位名声显赫的鬼王。”

    “这么听来，那么如今的羌族人岂不都是鬼族人？”李同尘奇怪道。

    一旁的姜天衡脸上挤出一丝不屑：“哼，已经抛弃了自己信仰和传统的人，不配称为鬼族人，更不配受到青衣神的眷顾！”

    王教授苦笑：“如今还知道鬼族历史以及信奉‘鬼道’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我们这些稀少的传承者，平日里都是隐藏在正常的羌族人中，只有遇到重大事情才会聚到一起。”

    “那你们这些仅存的鬼族人有什么特点，或者说这‘鬼道’又是什么？”一旁的方小翔忍不住问道。

    王教授解释道：“与其它地区、其它民族相比较，巴蜀氐羌族人的鬼道有几个鲜明的特点：一是对纵目三眼神的崇拜，二是对三官的崇拜，三是追求长生不老的仙道传统，四是驱鬼降魔的原始巫术。”

    “纵目三眼神的崇拜，很好理解，如蜀人的祖先人皇、蚕丛即为纵目。其后的川主大帝、斗姆、马王、炳灵等皆为三眼神，当然，后来鬼族的这种信仰，被正一道吸收，大量的三眼神被纳入道教的神系中。如《清微玄降大法》中就有二十余位三眼神。”说到这里王教授显得有些鄙夷。

    “至于对三官的崇拜，三官即天官、地官、水官。在有关上古氐羌族的文献中，可以寻觅到三官崇拜的发展痕迹。起源于氐羌族人对天地山川的自然崇拜。上古时代的氐羌族人主要生活在西北、西南地区，他们以游牧渔猎为生，山川河流对人们的影响很大。因此他们认为每座山、每条河都有其神在主管，必须对他们表示膜拜以求庇护。当然这种信仰后来又被正一道所吸收，成为早期道教的中心信仰。”王教授叹道。

    “而后是追求长生不老，巴蜀地区的氐羌族有着十分悠久的仙道传统，追求长生不老的理想在《山海经》中有充分的显示，其鬼族居住的海内昆仑就是神仙聚会的仙境。据《蜀王本纪》记载，氐羌鬼族的后裔蜀王蚕丛、柏灌、鱼凫，各自统治百年，皆神化不死。《华阳国志》说，古蜀先王鱼凫、杜宇皆于此地仙化。当然后来你也知道了，这种追求长生的的观念也变成了道教的核心思想。”

    “最后是驱鬼降魔的原始巫术，在巴蜀氐羌民族中，驱鬼降魔的鬼道巫师有极大的势力。他们为人们驱鬼去邪，治病却疾，祈神求福，支配着人们的日常生活，东汉时张陵在西蜀创道，其基础就是氐羌民族的鬼道。《蜀记》记载，张陵在鹤鸣山学道，‘避病疟于丘社之中，得咒鬼之术书，为之，遂解使鬼法。’”这里说的张陵，正是第一代天师张道陵。

    “我好像知道为什么你们鬼族跟正一道有如此大的过节了。”李同尘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