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窃道者

    “我们鬼族跟正一道的仇怨，可不仅仅只是这样。”王教授深深看着李同尘。

    一旁的方小翔忍不住说道：“听你们这么说，这张天师的正一道，倒是师从鬼族的鬼道了？”

    “师从？张陵狗贼是个不折不扣的窃道者！”姜天衡咬牙切齿的说道。

    李同尘皱眉道：“要说张道陵的五斗米道深受鬼族巫术的影响，倒是情有可原，可用这‘窃’字，是不是有点过了。”

    毕竟李同尘也算是皈依了道教，要知道张道陵不仅是正一道的第一代天师，而是在整个道教中拥有创始人级别的地位，显然他认为鬼族人的说法有些偏颇。

    姜天衡闻言气急，正要开口反驳，王教授摆了摆手，而后说道：“二位且听我说完，《蜀记》中所载的‘咒鬼之术书’即是氐羌民族的巫经，当时张陵想方设法混入了其中，学习咒鬼治病的巫术。而他创教之后却对外人说他在山中精思炼志，感动太上下凡，授以印剑法簶。正是借助老君神授的名义，张陵正一盟威之道才应运而生。”

    王教授顿了顿：“但是至此，依然可以算是他‘师从’或者‘被影响’，我鬼族自然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记恨千年。这其中还另有隐情。”

    李同尘和方小翔面面相觑，汉安帝元年，张道陵托言太上老君亲降，授“三天正法”，命其为“天师”；同年又授“正一科术要道法文”，“正一盟威妙经”，命为“三天法师正一真人”。又托言太上老君于汉安帝二年下二十四治，嘱天师张道陵奉行布化。于是张道陵在巴蜀地区建立起二十四个宗教活动中心，即二十四治，进而设立祭酒，分领其户，有如宰守。从这时起，道教才开始有了正规教团组织“正一盟威道”，后世也称之为“天师道”。

    这些是众人熟知的正一道历史，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闻？

    王教授接着说道：“张陵自己亲口所说：‘我受于太上老君，教以正一新出道法。谓之新者，物厌故旧盛新，新出名异实同。学正除邪，仍用旧文，承先经教，无所改造，亦教人学仙，皆用上古之法。’而张陵本来所偷师的鬼道巫术只是些皮毛而已，两位可知道他这旧文和上古之法来自哪里？”

    李同尘好像猜到了什么：“难道是这瓦屋山的蚕丛陵墓？”

    王教授重重的点了点头：“没错，不愧是局里的同志，正是从青衣神陵墓中所得。”

    李同尘神色复杂，倒不是他一味相信鬼族人的话，而是之前的种种迹象就让他有类似的猜想，而这恰恰就是最合理的解释。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张天师相当于盗了人家祖坟，难怪鬼族人恨他入骨了。

    一旁的姜天衡补充道：“张陵此人，灭绝人性，他做下的事情可以说是天人共愤。”

    王教授点头道：“在张陵创教后，就言说巴蜀地区人鬼杂混，巫妖横行，残害百姓。史书有载：时西城房陵间，有白虎神好饮人血，每岁其民杀人祭之，真人召其神戒之，遂灭；梓州有大蛇害民，北平山有猛兽扰户，张陵降而伏之；而这些，不过是幌子罢了，他当时的真实目的，实际上是想将鬼族彻底抹杀在历史长河中，防止自己窃道之事为人所知，也能保证自己道统的唯一性。”

    听到这里李同尘和方小翔二人惊的张大了嘴巴，王教授的说法有些颠覆认知了。

    王教授见二人反应，继续讲述道：“青城山，本是我鬼族巫师聚集的地方。当时张陵说青城山为鬼魔盘踞的‘鬼域’，有鬼城鬼市。”

    说着王教授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传说张陵亲率弟子扫荡鬼域龙宫，降伏诸天鬼魔，在青城山上设下道坛，鸣钟扣磬，呼风唤雨，指挥神兵和这些恶鬼大战。鬼帅一怒又招来千军万马重重包围，不料张陵丹笔一画，所有鬼兵和八大鬼士都灰飞烟灭。鬼帅后又请来六大魔王，率领鬼兵百万围攻青城山。张陵不为所动，将所有鬼尽数灭杀，只剩下六大魔王倒在地上，张陵再用大笔一挥，一座山被分成两半把六个魔王困在里面，动弹不得。”

    王教授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后来葛洪《神仙传》载：‘天师战六天魔鬼，夺二十四治，改为福庭，名之化宇。降其帅为阴官。先时，蜀中魔鬼数万，白昼为市，擅行疫疠，生民久罹其害。自六天大魔推伏之后，陵斥其鬼众，散处西北不毛之地，与之为誓曰：人主于昼，鬼行于夜。阴阳分别，各有司存。违者正一有法，必加诛戮。于是幽冥异域，人鬼殊途。今西蜀青城山，有鬼市并天师誓鬼碑石、天地石、日月存焉。’”

    说到这里，王教授盯着两人：“二位都是聪明人，从这些传说和史书中，能看出来什么？”

    李同尘沉默不语，方小翔有些犹豫的说道：“这里面说的恶鬼应该就是鬼族人吧难道说张天师带着弟子真的屠戮了这些鬼族人不成？”

    姜天衡在旁冷声道：“没杀完，但是死的死、散的散、归顺的归顺，鬼族自那时，便已经名存实亡了。”

    王教授叹道：“他正一道的整个创立过程，步步都沾着我鬼族人的血肉，所谓‘鬼’、‘魔’、‘龙’、‘虎’，实际都是指古代巴蜀的少数民族，鬼王、鬼帅，即是氐羌民族的大巫师。这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姜天衡咬牙道：“强行灭绝我蜀人‘鬼道’，吃着无数大巫的肉、喝着无数鬼族人的血建立起来的天师道，所作所为，说是‘窃’都是抬举他了！你们两个小子，我问你们，此等绝种灭族的仇怨，该不该恨？该不该骂？该不该杀？”

    李同尘和方小翔都沉默了，鬼族人所言太过惊世骇俗，让二人有些不知所措。

    虽然心中无比震惊，且一些迹象也能相互印证，但李同尘心中还是没有完全相信鬼族人的话，事关正一道创教的正当性问题，不能盲目听信，此时也不好草率发表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