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敌人跑了

    血珠飞溅到周文脸上，温温的，黏黏的，原来死亡并不是冰冷的！

    周蛋蛋的哀嚎似一把利刃，插进所有人的胸膛！自小玩大的伙伴，瞬间被长矛挑起，又随着被镰刀爆头的秦兵倒下！

    身后，是不允许秦兵逾越的石墙！

    面前，是秦兵刺来的黑色矛头！

    要么战胜！要么死去！没有后路！

    在狭窄的山道上对战，武艺、谋略、甚至武器都不太重要了，最重要的是，杀死敌人的决心！

    一个不嗜血的人也要变得嗜血，一个没有勇气的人也要变得有勇气！这正是战场的残忍之处，也是战场上的生存之道。

    在接敌之前，周文自知己方的武器装备落后，特意提醒所有人在竹制长矛的尖端涂抹上毒药！

    这种毒药是单老五提供的，据他所说，哪怕只是擦伤敌人，也能要了他的命！

    用这种方式，虽然有些不道德，但放眼天下，谁还讲述道德呢？这正是一个礼崩乐坏的时代，谁的力量强大，谁就是老大！

    周文早已厌倦了这点，争天下固然可以凭借暴力，但收拢人心、平治天下更需要道德！

    一味凭借暴力的人，最终一定会被暴力所反噬！

    对面的秦军，也仅仅穿了最简易的皮甲，只能护住胸腹，如果能够避开皮甲，刺中他们的肩膀，剩下的，便交给毒药！

    在这种军阵对决之中，看似是两方士卒互相戳刺，其中却大有玄机。

    周文他们所演练的军阵，讲求的是两两配合，在军阵对决时，一人负责刺击，一人负责格挡敌人刺来的矛戟。

    此次对敌的秦军，并不是秦军精锐，而是陈兰召集的四县郡兵，大多是从乡里征召，经过简单的训练，服役一年的士卒，战斗力并不强悍。

    双方军阵终于相撞，十余个矛头向周文他们刺来，大部分被粗大的竹竿格挡住，刺偏了方向，但仍有三两只刺中了周文身边的士卒！

    于此同时，周文只觉得手中的竹竿一沉，一个瘦高的秦兵撞到了他的竹矛之上。矛尖直贯那位秦兵的右肩，被鲜血染得通红。几乎就在一瞬间，奔涌而出的血就把黑色的战袍染成了黑紫色。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样！周文甚至能够看到那位濒死秦兵的眼睛，黑色的眼珠一下一下地往上吊着，渐渐失去了神采，变得灰暗起来，充满了绝望。

    空虚！巨大的空虚感涌上心头！

    这就是杀戮的感觉，并没有感到复仇的快感。

    在死亡面前，不管是敌是友，都是最平凡的人罢了，都会有畏惧！

    在战场上杀死一个普通的士卒就算是报仇了么？事情并没有如此简单，要想真正地复仇，就要推翻那些以杀戮、暴力、剥削为乐的政权！

    电光火石之间，周文脑海里冒出了这种想法，但他手上并没有因此而放松，他狠狠地拔出竹矛，任凭那位脸色蜡黄的秦兵倒在地上。

    第一排手持短兵器和盾牌的士卒趁着两方互刺之时，伏低身子，用短剑、镰刀、石斧等武器，攻击秦军的下盘，成功放倒了三四个秦兵。但在撤退之时，有一个士卒被一柄从秦兵军阵之后刺来的长矛钉在地上，当场死去。

    战场上的形势千变万化，需要全身灌注，随机应变。

    方才是第一回合，己方被秦军刺伤三人，而秦军却倒下了七八人。

    伤员很快被后面的预备队抬走，交给后方的单叔医治，军阵的空隙随即被填补上！

    而秦军的情况就更难过了，那些被刺伤的士卒还没来得及抢救，就已四肢抽搐着，蜷缩在地上咽了气。

    这一诡异的场面使秦军进攻的节奏为之一滞！

    周文抓住这个机会，高喊：“杀！”

    这一次，再不需要格挡，第一排的士卒向两边散去，留出空间，后两排的士卒同时向前迈进，十四柄长矛直直刺出！

    “噗噗噗——”竹矛刺破皮甲，刺进肉体的声音让人精神大振！

    伴随着阵阵哀嚎，又有七八个秦兵倒下！暗红色的血在青灰色的山道上蜿蜒流淌，像一条红色的蛇，在夏日的天光下，闪着奇异的光彩。

    只要被刺中的秦兵，都在须臾之间丧命。这使得后面的秦兵狐疑不安，不再有人敢于上前，而是端着长矛，缓缓地后撤！

    一击得手之后，周文他们并不恋战，而是有秩序地退到石墙之下。

    周文这么做，是要给山崖上的马杰留出进攻的空间，双方不再纠缠在一起，并且浓烟也已散尽，秦兵的注意力正在周文这边，没有防备山崖之上的进攻，这正是从山崖之上攻击秦兵的好时机。

    周文相信马杰的指挥才能，马杰虽说要带人从山脊迂回，从背后袭击秦军，但他不会完全放弃对山崖的控制权的。

    在遮天崖之上，一定还有马杰留下的兵马！

    果不其然，秦兵才往后撤退了一点点，便听到呼啸声从头顶传来。只见石块如雨点一般从山崖上坠落下来。

    又扔下八九具尸体，秦兵才掉头奔逃而去！

    周文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让周勇带人去把周蛋蛋和另一名被秦兵刺死的士卒的尸体收回来，并让人捡拾秦兵扔下的武器装备。

    此时，对周文他们来说，秦兵的任何一件武器，都是宝贝。如果能够活着回去，一定要想方设法冶炼铜铁，铸造武器！

    虽然暂时取得胜利，但没有人欢呼庆祝，因为，刚刚的交战使他们遭受了两死三伤的损失，这在其他的部队里或许算不得什么。但是，对周文他们来说，这却是一件了不得大事，因为大家都是发小！

    苦井里年轻一代的男丁，都在这里，死一个便少一个！

    “就地休整，吃点东西，喝点水。”周文不知道马杰的行动是否还顺利，但在得到马杰动向的消息之前，他们就必须留在石墙这边，以便于在马杰从背后突袭之时，及时策应！

    如果战术一旦成功，便能把这几百秦军包围在这狭窄的山道上，甚至能够俘获郡守陈兰。

    但这其中也有巨大的风险，一旦秦军有援兵赶到，己方将会被反包围！

    生死未卜，这种感觉才能激发人的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