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我从来都只是我
自上次在河金镇看到毛痣人一行当街杀人，蘋花和月露在自己面前血溅当场，孙嬷嬷也死在了逃亡的路上。
柳明（游一花）这才真的从前面感动于柳青舟和夏波蓉夫妇对自己孩子的爱中清醒过来。
她其实还是她的游一花，只是现在也是这个时代的柳明了。
比起混沌中贪恋父母亲情而接受自己穿越，此刻的柳明更清晰的感知且震惊于这里是古代，是权贵可以视人命如草芥的封建皇权时期，是阶级比生命重要的地方。
她的内心深处其实根本没有做好已经穿越到古代的事实，甚至她从来都没有想去了解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是什么朝代，当权者是谁？是否处在一个朝代即将更替的，属于百姓人间炼狱的期间。
柳明此时也不像前段时间那般活泼逗人，说不出话，也不想说话，只是时常静静发呆。
好在周娘子除了被毛痣人绑架后略有惊吓，但并无受伤，故还能一直照顾柳明。
自柳明不会讲话，虽然自己也被吓得不轻，很不想再为主家奶孩子，但一想到这孩子，在被主家选出来的众多乳母中只亲近于她，心中又顿感爱怜与惋惜。
突然一道惊雷响起，将困在噩梦中的柳明惊醒，柳明也不哭闹，只是静默地流眼泪。
她生在二十一世纪，和平的国家里，从小受的教育便是爱护花草，保护动物，敬畏自然和生命。
可以说像她这种出生在小地方的孩子，哪怕上辈子活到二十六岁，身边只剩狐朋狗友，社交圈子也是极其简单。
不可避免也遇到过一些坏人，但两里地外在扫黑除恶，她知道的途径除了网络，从来是没有直面过这种屠杀且极其血腥的场面。
此时的周娘子也被雷声惊醒，忙从榻上起身来看柳明，连外衣都没披，只见自家小公子安安静静躺在坐床里，不哭不闹地直流眼泪。
周娘子顿时心疼不已，将孩子抱到怀里，用细绢将孩子脸上的泪擦干，声音轻柔地安抚道：
“噢~明哥儿，也被雷声吓醒啦，乖明哥儿~不哭啦，周嬷嬷给明哥儿唱个调调，好不好？”
周娘子也不期待柳明能有什么反应，只自顾自地念唱了起来：
“欲得天下宁，须拔眼中钉；欲得天下好，无如召寇老。”
柳明仍然默默流泪，内心：这到底是哪里的方言？怎么这个哄孩子的歌谣也这么特别啊？拔去眼中钉？是我理解的意思吗？
多亏这三个多月的熏陶，虽然不能完全听懂这里的口音，但凭着音调和意思猜字，也能猜对。
柳明不由得内心开始审视思考起来，内心：我记得听谁说过，从氷州到江陵要至少三月多的时间，那这口音应该是河东方言吧，可自己的便宜老爹柳青舟不就是氷州本地人吗？怎么和别人讲的都不一样，但众人都听得懂？那就是古代的官话吗……
想着想着便沉沉睡去，周娘子见孩子睡着，轻手轻脚地给孩子擦了擦脸，将孩子放回坐床里，叹了一口气，轻声惋惜道：
“虽哭不出声，好歹也还是比前几天毫无反应的模样好多了，一切都会慢慢变好的……”
不知不觉便到了傍晚，前面已经可以看到汴京渡口了。
昨夜的雷雨并未好转，阴雨如瀑的天空还透露着血色的夕阳，此情此景并不美，只压得人喘不过气。
月露被陶林喊到穿堂处，自夏氏听到和柳青舟失联晕倒后，陶林没有回到他的船上，而是不声不响地留在了这边。
月露走到陶林身边，看着前面的渡口心中忧虑，道：
“陶大哥此时叫我来此处可是有什么话要同我家大娘子交代？”
陶林颔首，直言道：
“夫人这些日子还好吗？我见她好久没出来走走了，连小公子都未曾去看过。”
这些天二人虽在一条船上，但对话皆是由月露从中互相通传的。
这条船上载着的都是忠心夏氏和柳家的，虽不会乱嚼什么闲话，但也得避嫌，不然就凭夏氏晕倒被陶林抱回寝居，被外人知道，夏氏就会被人污蔑猜测到浸猪笼。
月露这才福了福身，伤感道：
“多谢陶大哥关心，我们大娘子自同主君失联后，经常整宿整宿写信，茶饭不思，现在要到汴京了，更是忧虑得不行，不过强撑着罢了。”
陶林一时没想明白：“夫人因何事更加忧虑？不是都到汴京了吗？我们马上就可以将吴国公的罪行昭告天下了啊！”
月露道：“我们大娘子是因为敲登闻鼓要去衣受笞刑而忧虑，大娘子身子向来孱弱，我家明哥儿又这么小，这番折腾下来活不活得了，还得看天意呢……”
陶林这才震惊道：“去衣受刑？夫人可是官眷啊，官眷敲登闻鼓也要如此吗？”
随即心里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又道：“我愿意替夫人去受刑！”
月露这才认真看向他，将夏氏同她讲的不能替刑的原由又复述了一遍。
陶林不假思索，接着道：“那就让我去敲登闻鼓告状，我粗人一个，去衣受个八十竹鞭也不会有事。反正吴国公也是实打实的欺骗了我们，我去告状……”
“不可！”二人身后传来一声打断。
二人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夏氏不知何时来到了此处，月露率先走向夏氏，眼神微亮地赞同陶林的提议，道：
“大娘子，此法可行啊，您既不用受去衣之辱，又能……”
“住口！”夏氏打断月露，心中不悦地看了一眼她。
月露也心虚地低下了头，随即含着眼泪跑开了此地。
月露就是故意引导陶林说出，他去敲登闻鼓这个法子的。
她这些天渐渐明白蘋花和立秋之间的感情，她也看明白了陶林对夏氏的不同和关心，也猜到了陶林留在这条船上的心意，故才想到这个法子。
主君宁愿无子嗣，也不愿让大娘子伤心而纳妾；立秋宁愿舍弃前程，也愿和蘋花在一起。
那陶林呢？若是他知道大娘子告御状也是要去衣受刑的，他肯定也会愿意替大娘子去敲登闻鼓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