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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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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隆业在凉州能识得江风,李隆基自然能识得江绯,并发展出感情来。

    沈夫人和江风对视一眼,答道:“江家两子三女,长女已经婚嫁,还有两位待字闺中。她家的二姑娘留在凉州侍奉祖母,江风因为年纪小,被她母亲带在身边。我们在青川别苑已住了一段时日,小江大人前几日倒是同宜业写信说了些,但山中消息闭塞,信件往来不畅,具体什么情况实在不知。”

    “窦夫人你就别卖关子了!我听说临淄王看中的姑娘可是同凉州刺史的二公子有过婚约。窦刺史不是你们本家吗?你还不知道是哪位姑娘吗?”另一妇人揶揄道。

    果然是江绯!江风越来越感叹命运的波诡云谲!连沈夫人脸色大变也没有发现。江绯有婚约在身却毁约另嫁,并不十分光彩,那些看重家风门第的人家极为不齿。虽然并不是江风所为,但一家人同气连枝,一损俱损,江风安能独善其身。

    寿春郡王妃向窦夫人投以赞许的眼神,却并不搭话,只冷眼瞧着江风。

    “下面坐着的那个丫头,我怎么瞧着眼熟?”太平公主打断谈话。

    江风犹如抓到救命稻草,忙起身跪下行礼:“回公主娘娘,小女江风,曾有幸在曲江得见公主。”

    “哦,本宫想起来了。当日还给李龟年谱了一首曲子。”太平公主一招手,一个女官走上来,太平公主吩咐了几句,又看着江风道:“我记得你爱喝羊羔酒,可惜山中并没有此酒,我已派人快马加鞭回府去取,晚宴上可得多喝几盏才好。”

    江风受宠若惊,忙磕头,“谢公主记挂!”

    “今日是谁带你来的?”太平公主懒洋洋地问。

    “娘娘,是随我来的。”沈夫人回道。

    太平公主想到曲江船上沈江两人郎情妾意的场景,恍然大悟,意味深长地笑道:“如此甚好!”

    一众女人都纳罕这个黄毛丫头竟然与公主交情深厚至此,还专门给她取羊羔酒!便没人再提刚才那档事!

    江风坐卧不安,江绯同窦鼎退婚了?她竟然要嫁给千古一帝李隆基?李隆基有两个很有名气的女人,一个梅妃一个杨贵妃,江绯又是怎样的结果呢?

    李旦一脉的崛起只是时间问题,江家在李隆基式微时嫁女,再加上柳讷之、佐、佑三人做官做得不错,很有可能会跟着发迹。

    可眼下的问题是:距离李隆基登基道阻且长,而且婚约在身的女子毁约另嫁好说不好听。刚刚几位夫人的口风,对此事颇有不屑,想来退婚一事处理的并不妥当。以李隆基的能力,想要把事情处理完美应该很容易,可为什么没有呢?窦刺史不买他的账?江绯不愿嫁?李隆基根本不在乎能不能善了?江风觉得有些头大,她一边低头转着茶杯一边思考着,忽然想到:沈夫人对这件事态度?应该很不齿的吧?自己名声本就不佳,这下更授人以柄了。

    江风一时不知是喜是悲,侧身看沈夫人神情自若,心中稍定。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有女孩陆续回来,神情兴奋地讨论比赛结果。

    一个说中山郡王和国公爷虽然输了,但那是因为郡王新伤未愈影响了发挥。一个说输了就是输了,决胜球时,沈公子一记反身击球迅若雷电,任谁也是接不住的。一个说中山郡王和宜业倒像是有仇似的,若不是巴陵郡王从中调停,险些要动起手来……

    江风既暗自担心又庆幸没去现场观战,只能在三三两两的女孩堆里寻找若锦和褚颜。正着急时,若锦一人回来了,江风忙拉着她问褚颜。

    若锦喘着粗气道:“她还没回来吗?散场时人多,侍女不小心将果浆撒到了她身上,她便去更衣了。我说在原地等她,却一直没等到,我以为她先回来了…”

    江风扶着额头:“在哪个方向,我去寻她。”

    “我跟你一起去找。”若锦也不清楚是哪个方向,她只是跟着人群走,早不知道自己从哪里过来。

    江风看她喘粗气,急得红着脸,便道:“我找个女史带我,你歇歇吧。”

    果然在门厅处拦着一位女使,带着江风和悠然往马球场方向走。

    公主府之大,不知其多少处连廊多少间楼宇也。绕来绕去方见远处有两个人,侍女一指,“那可是小姐要找的人?”

    江风定睛一看,不是褚颜是谁!但是怎么有一男的在那,还动手动脚的!

    流氓年年有,唐朝特别多!

    江风血气上涌,一眼看见两侧新种的树苗,本想折断一棵做武器,没想到力气太大一下子连根拔起!她顾不得那么多,抄起树苗就像打了过去,嘴也没闲着:“流氓!你敢欺负她!”

    那人不防备,生生挨了一下,也不是很疼,只是树苗根上的新土撒了一身一脸。

    褚颜震惊地张大了嘴,反应过来后急忙拉住江风,“阿风,你误会了!是…”

    江风只以为褚颜胆子小,要息事宁人。外人可以欺负她,但是不能欺负褚颜,不是她和褚颜有多好,而是她答应了关山云,就决不能失信。当下更是不管不顾道:“是什么是!若要关大哥知道了,定要剁了他的爪子喂…”

    她一边说一边又把“武器”挥了出去,那人却一把抓住了枣树苗,“喂什么!”

    李隆业一身一脸的土,头上还沾了几片树叶,实在……狼狈。

    “喂…喂鱼!”当真冤家路窄,江风开始思考怎么脱身。

    李隆业夺过武器,狠狠地扔在一侧,“且让他试试!”

    “谁…谁让你欺负褚颜的!在风陵津的时候,要不是关大哥,你早都喂…喂……”江风在李隆业的注视下,气矮了几分,到底不敢把“喂狼”两个字说出来。但又觉得输人不输阵,挺了挺胸,“谁……谁让你换衣服的,刚才穿的明明不是这件!”

    “原来在堂上,你能看得见我啊?”李隆业拭了脸,抖着袖袍,好整以暇道。

    “我又不瞎!”

    “不瞎?那为什么不去看马球?”

    “去看你输球吗?!”拜托,她眼睛好着,难道就是为了看马球嘛?

    “你若去看了,谁输还不一定。”李隆业盯着她,眼神晦暗不明。

    江风浑身不自在,也不想继续跟他扯什么马球,只能退一步,“一场马球而已,王爷何必介怀。我就是想说,你离褚颜远点!”

    “为什么呢?”李隆业反问。

    褚颜对牛粪过敏!江风恨不得这样怼他,但又实在没有胆量,便只对峙着不说话。

    李隆业眼神似刀子一般,上前一步,距离女孩极近,低着头,一字一顿的,“我如果不呢?”

    江风愕然,李隆业的眼神一片狠戾。什么意思?他又瞧上了褚颜?

    关山云婚姻不易,好不容易得了一个红颜知己,自然不能从她手里飞了!

    “在公主的正堂上,诸位夫人一叠声夸赞王爷爱妾姿容倾城,我瞧着也真是位绝世佳人!那些未出阁的小姐们,艳羡王爷马球场风姿的不在少数,王爷何必舍近求远舍易逐难呢?”

    “你怎知你后面的姑娘不是近的?不是易的?只有你…”李隆业似是质问,似是低喃,手跟着抚到女孩脸上。

    江风听到褚颜呼吸明显一顿,抓紧了她的衣袖。

    江风“啪”地打掉越界的大手,后退一步道:“好好说话!”

    李隆业好似回过神来,双手背到身后,一派凛然,“是你不肯好好说话,上来就一通乱打乱骂!”

    江风不想跟他争长短,不敢跟他辨是非,只想离开是非之地,询问道:“是我太冲动,我们就当是一场误会,就此解开,可好?”

    “好。”

    江风不可置信地回头,褚颜同样讶异。李隆业不像说假话,她便手指来路,试探地问:“那?我们走了?”

    李隆业果然侧身让路,江风片刻不犹豫,拽着褚颜就走。经过李隆业身边时却被猛地拉住胳膊,江风回身,食指指着他,既惊慌又凶狠:“说话算话!”

    李隆业犹不放手,“你的话算不算数?”

    江风盘算着自己未曾承诺过什么,便豪气地放下食指,“自然算!”

    “在黄河渡口,你答应我的,也算?”

    “你别糊弄我?我答应过你什么?”江风地毯式搜索那两天的记忆,确定没有过任何承诺。

    “你若不能嫁给沈顾行,就一定会跟了我!”

    原来是这则!可是她可以嫁给沈顾行了呀,两人的爱情之路已完全扫平内忧外患。江风心里得意,脸上不由得露出几分,“我一定会嫁给宜业的,那个事你就别想了。”

    江风眼瞅着李隆业脸色沉了下来,懊恼地跺了一下脚,慌忙改口道:“我是说,我说话算话。”

    李隆业依旧盯着她看,过了许久,终于松开,“好!”

    江风一刻也不敢停留,带着褚颜一溜烟跑了。

    江风、褚颜和悠然三人横冲直撞,凭感觉竟然也找到了正堂,遇见出来寻她的沈顾行。江风让褚颜先进去,她和沈顾行落在后面。

    “他们说二姐姐要嫁给临淄郡王做侧妃。”江风向沈顾行确认消息真假。

    “嗯。”沈顾行沉思着,“因为窦家一直没同意退婚,所以临淄王和你家里都并未声张,只近两日才不知是谁抖了出来。”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阿佐前几日让人给我带了信,今日巴陵郡王又同我说了些。”见女孩神色委顿,又安慰道:“男女若想成就好姻缘,总是不容易的。而且你是你,别人是别人!怕你乱想,我才压下这事没同你说,但母亲是知道的。”

    江风惨笑,“我们姐妹肯定上辈子做了亏心事,如今报应到身上来。”

    沈顾行“扑哧”地笑出声来,“这世上觉得嫁入王府是报应的,只有你了。”

    “你不是也不想娶公主、县主什么的嘛?”江风狡黠地反问,脸上已有了好看的笑容。

    “原来咱们从上辈子就是一对。”沈顾行在马球场生的一肚子闷气,这一刻都跑到了爪哇国。

    午宴是男女分席,太平公主与前夫的儿子薛崇简在湖边设席招待一众男宾,女眷们则在毗邻的桂苑,院子当中是一棵三人抱的桂花树,恰值秋日,满树金黄,花香四溢,远远看去飘渺梦幻;若微风拂过,那花瓣便纷纷扬扬地落下。

    桂苑就是为了赏那树桂花建的,院子三面都是亭台楼阁,北侧是独立一座木犀楼,东西两侧是连廊、亭台相接,并有一湾清水蜿蜒穿过,复流入外面湖中。太平公主在木犀楼,两侧配坐着贵妇,其中包括寿春郡王妃和沈母。

    江风和褚颜坐在东侧的一个八角亭,同坐的还有宫苑总监钟绍京的女儿钟淑微。亭子里放着桌几和精致的餐食。亭子虽然小,但是位置却很幽静。三人正说笑着,只听那木犀楼上,呜呜咽咽,悠悠扬扬,吹出笛声来。趁着这清风流水落花,天空地净,真令人烦心顿解,万虑齐除,三人肃然危坐,默默相赏。

    约莫两盏茶时,方才止住。

    钟淑微才对江风说:“你家只有你在么?你哥哥怎么没来?他可还欠着我红娘酒呢。”钟淑微笑着问。

    她与江佐的未婚妻张潆月是闺中密友,张潆月一直要介绍两人认识,没想到机缘巧合两人在这遇到了。

    她父亲以惧内着称,皇帝李显也怕老婆,一君一臣相映成趣,一时传为乐谈。

    有母彪悍至此,姑娘也必定不淑不微。

    江风晓得对方不拘小节,也不往心里去,只笑答道:“哥哥是大忙人,享受不了这份悠闲。”

    “也对。如今朝廷上下能有功夫和心情宴饮的,也就院里这些人了。”江风知道他说的是太子之乱,她也一直好奇究竟什么结果,便给对方斟了酒,“我一直在山上,当真音信全无。只听说太子获罪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钟淑微来了兴致,放下筷子,滔滔不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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