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手黑的老大
李唐老街幽深的小巷子里,有一家甜米酒铺子,静姐第一次带洋洋去时,卖米酒的老奶奶打了一杯给他。井拔的凉水,在炎炎燥日里,醪糟醇香,喝一杯清凉甘甜,沁人心脾,一番滋味涌上心头。洋洋喝了一杯,咂咂嘴,指着酒坛子,发出一声,啊——。老奶奶摇手说道:“小宝贝,喝一杯就好了,喝多了会醉的。”
回来时,看见聂真真,洋洋道:“姐姐,啊——!”指着静妈妈手里的大碗,又指着自己张大的嘴巴。聂真真抓住静妈妈的手,撒娇道:“浮子酒,静妈妈我要吃江米。”静姐找出两个小碗,每人分了一些,指着大碗道:“剩下的不许偷吃哦,我要蒸馒头用的。”
自有了一次,聂洋洋隔三差五的,在家里摸到几分钱,就跑过街道,拐进小巷子里,指着大酒坛子,啊——,找老奶奶买米酒。无论一分钱,还是五分钱,老奶奶刮一点薄薄的江米,盛满一杯给他。洋洋每次吃了,又会指着大坛子,啊——,老奶奶有时再盛一点给他,慈爱的说道:“小宝贝,只能吃这么多了,多了会喝醉的。”
某一天,他从花姑娘的抽屉里,摸了一张大团结,又提溜耷拉的跑去,递给老太太,指着大坛子,啊——。老奶奶盛了一杯给他,吃了之后,又指着大坛子,啊——,老奶奶又盛了一杯给他。等他吃完,老奶奶问道:“小宝贝喝醉了没有?”
小洋洋,小脸憋得通红,费力的说道:“醉!”
老奶奶弯着腰拄着拐杖,牵着他的小手,一老一小,两个人颤颤悠悠,走出小巷子,又走过几百米的老街,把聂洋洋送了回来。小洋洋一路上,不停的说道:“醉!”,老奶奶也跟着不停的絮叨:“醉啦,小宝宝喝醉了!”
还没有走进空语中医馆,花姑娘就听到儿子,清楚费力的喊出一个字:“醉!”,老奶奶又说道:“醉啦,小宝宝喝醉了!”
老奶奶掏出十元的大团结,交给花姑娘,笑道:“拿着这么大的钱,宝宝喝多了,喝醉啦!”小洋洋跟着,又喊出一声:“醉”!花姑娘道谢接过钱,给老奶奶倒了一杯茶水,老奶奶走进后院,看天井里养的花草虫鱼,赞赏了一会,喝了茶水,又拄着拐杖离去。
聂真真乖巧的扶着她,小大人一样道:“老奶奶你慢慢的走,小心一点路滑。”老奶奶欣慰的点点头。
静妈妈抓着聂洋洋,严厉的告诉他,以后不许动抽屉里的钱,聂洋洋天真朦胧的,依旧一个字的蹦出来:“醉!”聂真真抓住弟弟的手,一遍一遍的教导道:“喝——醉——啦!”
在姐姐的诱导下,聂洋洋终于鼓着小脸,一口小奶牙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喝——醉——啦!”
静妈妈忍俊不禁,皱着眉头感慨道:“我的娘呀,真是费劲,我受不了了!”漂亮的不像话的花空语,伏在柜台上,捂着肚子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老街的住户,当得知聂洋洋因为喝浮子酒,而说出了第三个字时,好事的人总会在家里备一点米酒,等洋洋出现时,就哄骗他吃,乐此不疲的引诱他学说话。吴大同家蒸馒头,每天都会要一盘浮子酒发面,盛出一碗来,于对面招手,聂洋洋屁颠屁颠跑过去。吴大同“包子馒头烧开水”,各种日常用语,一遍一遍的教洋洋,一副好为人师的样子,很有成就感。
他的儿子,吴不同小学二年级,原本对平日见惯的浮子酒,并没有什么兴趣,看着聂洋洋吧唧吧唧整上一碗,像是没吃过一样,也馋得忍不住来上一碗。吃完两个人趴在桌子上,吴不同拿出课本,认真的教他认字,吴大同老婆念道儿子:“自己学的啥也不是,还教小洋洋,到时候被你教成个笨蛋,一对两笨蛋。”吴不同不服道:“谁说我学的啥也不是,我教他一年级的!”
只是吴大同没有想到,自己用了半辈子的名字,被聂洋洋学成了吴大头,从此人们跟着聂洋洋,喊他吴大头,令他非常郁闷。
吴不同每天热心收集火柴盒,撕开火柴盒保留两面有图的,一打一打的放在口袋里。每天一群小男孩,趴在地上斗牌,有时候输,有时候赢,都像宝贝一样攒起来。图案是有面值的,背面带说明书的最不值钱,一张只能面值一张,老虎图的一张值三张,宝塔图的一张值五张,金箔老头的一张值十张,越稀有的越值钱。
玩的时候,一群小孩趴在地上,手握纸皮放在背后,一起亮出来明牌,谁出的多,谁先拍。把所有人出的火柴皮,放在一起,正面朝上,叠一叠两边翘起来,用手在一旁拍,拍起的风,吹翻纸皮,翻过来的就算自己赢的。翻不过来的,轮到下一个人拍,直到赢完所有的纸皮,再开始下一轮出牌。
这个游戏,不知道什么开始的,年龄大的孩子传给年龄小的,一层传一层,直到后来打火机消灭了火柴,才慢慢消失,后来的孩子都不知道有这种玩法。
冬日里干冷干冷的,阳光出来,难得暖和的日子,大人们搬着凳子,坐在门前闲聊晒太阳,小孩子待在一边玩耍。
聂洋洋正手气背,一连输了好几轮,忽然看见唐雪的弟弟,唐林手中拿着一个火柴盒,上面的图案是一只仙鹤,面值二十张的。十个月大的唐林,依偎在妈妈怀里,嘴巴咿咿哇哇的,正无忧无虑的挥动火柴盒。
聂洋洋眼前一亮,走过去不由分说就夺,谁知唐林小手握的很紧,一下子竟然没有夺下来,洋洋另一只手抡上去,啪啪就是两巴掌,呼在小唐林脸上。
等唐妈妈反应过来,聂洋洋已经夺下火柴盒,两巴掌已经打完,唐林哇哇大哭。静妈妈赶忙去抓聂洋洋,火柴已经撒了一地,等抢过火柴盒时,已经被洋洋撕了下来。静妈妈脱下洋洋的裤子,挥动巴掌,啪啪啪,一阵脆响的招呼在他的屁股上,打的通红通红的。一连串的巴掌,震的静姐手掌发麻,而那聂洋洋,依然呵呵嬉笑,一副混不吝的样子。
静妈妈还了两张纸皮给唐林,唐林抓着两张纸皮,憋屈的看了看,刚刚还是一个完好的火柴盒,一下子变成两张薄薄的纸,更是嚎啕大哭。静妈妈哄道:“别哭了,别哭了,我再打小哥哥给你出气!”
聂真真和唐雪,一人抓住洋洋一个耳朵,揪他过来,聂真真啪啪打了他两巴掌,说道:“我帮您打坏哥哥了,别哭啦!”那唐林却是越哭越欢,众人怎么哄也哄不好,只听聂洋洋指着他大叫一声:“哭啥哭,别哭了!”
好像被踩了一下刹车,小唐林嘎吱一声,硬生生的止住了哭声,鼻子上挂着一个鼻涕大泡泡,泪汪汪的看看聂洋洋,又看看众人,憋得小脸通红,竟然不敢再哭出一声来。大人们先是一呆,又看小唐林挂着鼻涕泡泡,泪汪汪可怜巴巴的小脸,滑稽的忍不住笑了起来。
由这两巴掌开始,在唐林幼小的心灵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面前凶神恶煞的家伙就是老大,下手黑的很,不听话会被暴揍一顿的。从此,在好长时间里,唐林在家里撒泼耍赖,唐妈妈无可奈何的时候,只要说一声洋洋哥哥来揍你了,就乖乖的立马爬起来,比狼来了还管用。
龙凤胎六岁那年,聂妈妈给真真报名,上了小学一年级,洋洋闹着要上学,聂妈妈告诉他,姐姐要先上学,弟弟等一年才能报名。无论洋洋怎么吵闹撒泼,漂亮的不像话的花姑娘,非常决绝,必须要他等上一年,才能上学。
姐姐背着书包上学的第一天,洋洋也一大早起床,跟着姐姐上学,上学放学每天跟着。人们以为他只是一时兴起,过几天消磨了热情,就不会跟随了。谁知道秋去冬来,春暖暑热,聂洋洋天天跟着姐姐,从不间断坚持了一年,一直到读完一年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