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第一百七十一章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凤魂燧其实烧了两次，一次烧分了他和他的识灵，一次烧死了他的凤儿。堂堂凤神死于自己的凤魂之火，本该死去的他却浴火重生了。

    “凤凰涅槃”由死而生，由终而始。

    一只左眼岂止是分离了他的善与恶，更是将生息的力量给了他。

    谁都不知道，凤神的左眼是重瞳，里面藏着苍生的死和凤神的生。凤儿将他的生顶在脑袋上的小凤赤簪的嘴里，到处招摇，而单单把苍生的死深深藏在了左眼里。

    他埋伏云霄的那个幻境中，亲手将小凤赤簪直刺进他的左眼，其实是想把那颗生息的红珠还给凤儿，让他最后一缕念不用再困在那个阵里，他们两个兄弟也不用再经受分离之苦，悔恨之痛。可惜，根本就是徒劳无功。

    偏偏凤魂燧是凤神生息发芽开花的沃土，凤神生息是凤魂燧毁灭一切的续延。自从凤儿不在后，他身上的生息好像失去了某种屏障，在他每每碰到凤儿的所有时，身上的生息都会引发凤魂之火。那火从他的灵魂深处开始炙烧，当他成为灰烬，又反复在星熄火灭的余烬里获得重生。

    之前对司离的敷衍言犹在耳，说什么之所以能活，是因为凤儿只毁了自己一只眼睛。天知道，那不仅仅是一只眼睛啊，那是死的绝望与生的希望。

    时隔经年再次听到凤儿的消息，危如累卵的感伤已经刺破了他层层伪装的厚重的盔甲。

    释念对于自己的自欺欺人嗤鄙不已，难道时间久了，自己被自己说服了？怎么能如此轻松随意的说出那种话？

    他心里的那道疤不允许任何形式的碰触，就连他自己也不行。他清楚明白的知道，凤儿用自己换了他，凤神不能涅槃是因为他。只要他身上的生息还在，复活的凤凰将永远是他。他死不了，活不成，恨得咬牙切齿，悔得撕心裂肺。恨他一介龙神、天地万物的共主如此无能为力；悔他一时大意，让凤儿成全了他自己的兄情弟意，如此轻易的抛却了他。

    他进退维谷，心力交瘁。曾经想着死了吧，两人都不用活着了刚刚好，谁知却怎么样都死不了。他试尽一切办法都不行。他挖了龙目，切了龙脉，毁了龙筋，烧了龙鳞，放了龙血，困在不生不死的彼岸门，只能藉由庞朵石幻化出人身，却也只得到了个无甚作用的结果——他分离出了裹着生息的那颗红珠。然后，他终于找到了这么半死不活的借口——找到他，还给他。为了自己能够坚持下去，甚至用拙劣的借口欺骗自己不知道活下来的原因，千方百计的去复活他，就为换回涅槃的凤凰。

    他想凤儿。

    想他们幼时的相依相伴，想他们童年时的追逐嬉闹，想他们青春时的同仇敌忾。一幕幕，一帧帧，都是兄弟二人相偎相助的画面，里面没有血染衣袍、天人永隔的遗憾，没有苦心钻营、祸延他人的悲哀。

    他用各种各样的借口，手段，形式，想着他。庞朵石除了助他化了形，也给了他一次又一次的体验，体验各种各样的情景——凤儿在他身边的情景，让他渐渐沉沦、错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