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那人就一直那么静静的望着他。司离从最初的局促到渐渐的从容，仿佛经历了三秋，他轻轻吁了口气，无奈的摇头，最终败给了迷糊的坚持:“好吧……不过还是先看看他们怎么样了，毕竟……那一声实在听着……不轻。”

    蓦地，完全没有烟火气的人龇牙咧嘴重重的咬着“不轻”，带着浓浓的嗔怪埋怨，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就像那一声切切实实是他摔出来的。迷糊故意绷起的脸色终于裂开了。他垂下头，一言不发，对于正中下怀的提议没有表示同意，也没有表示反对。

    司离犹豫着，揣度着，正想——反正那俩家伙也摔不死，不如先跟迷糊解释清楚？……忐忐忑忑的瞄一眼迷糊，谁知视线黏上就收不回来了。迷糊就那么低着头，不知是失落还是失望，无端的让司离鼻子发酸。发现迷糊肌肉紧绷，浑身发抖，司离再也忍不住了，不假思索的上前，想要给予安慰。

    也许是距离近了，也许是神游的心终于回来了，刚刚酸意楚楚的鼻子嗅到了几不可查的甘甜。他定住脚步，仔细观察，这才注意到笼罩迷糊周身的根本不是什么失落失望，相比之下，更像是纯粹憋笑憋的。司离哭笑不得的喘匀了提着的那口气，抓起迷糊紧攥的手，抬起他的头，果然看到他正试图以牛虎之力铲平嘴角的扭曲面容。那双刚刚还犀利甩刀的眸，沁了泪，泛了红，流萤纷飞。

    “好笑？”

    “没……咳咳……有……哈……哈哈……”

    瞅着上气不接下气的人，司离托着下巴的手僵了，拇指不可抑制的摩挲了一下，倏地像被洪水猛兽咬着了般飞速撤离，故作镇静的道:“到底是‘没’，还是‘有’？”

    “你……喜欢我。”笑声、气声戛然而止，是肯定，不是疑问。

    司离没想到他会说这样一句话，完全怔住了。忽然间好像迷雾散尽，云开月明。可通透之后，司离慌了。他没想到迷糊会这么敏锐，自己都没搞明白自己是什么心思，却让最不想被发现的人发现了。

    这实在不能怪他。虽然他不小了，却从未体会过胸腔中藏着个活蹦乱跳的兔子是什么感觉，完全没经验。原本就长三个小家伙一辈，即使看起来好像没大几岁，可也从来只把他们当做晚辈关怀，怀着一份责任，想把他们照顾好。他不是没见过迷糊，相反，因为洛弥，他总能见到他，现实的，幻象的，画中的，梦中的，不一而足。也许，真的是通过别人眼睛看到的，永远不及亲眼所见，亲身所感。

    他觉得自己现在的模样一定很难看。外貌是真正的皮包骨，与一副行走的骷髅没有太大的区别，虽然不会一直这个样子，但他现在蓦然觉得尴尬、窘迫，他有些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这个样子。而表情，一定充满了惭色，不安，怔仲的呆呆傻傻，再配上惨白柴骨的脸，简直就是鬼。

    司离第一次觉得自惭形秽。心像是酵了经年的醋，酸；像是枝上未熟的青柿，涩；像是浸了胆汁的黄连，苦；像是钝刀削肉刮骨，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