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炼器之城
东海天际的异象仅仅显现片刻，大多数人尚未觉察之时，奇异景象已然消散，满空铁剑破碎落入海中，这一场争斗也因此戛然而止。
周徐尹转身离去，今日前来此地，他不过是出于好奇，想要观战一番。对于李淳罡与王仙芝二人是否尚有未尽之意，他并不关心。
一旦天阙开启，那就象征着天上的仙神与人间界之间有了联系，有些事并不是他们两人愿意见到的，因此这场战斗也就自然终止。
对于二者之间的实力高下，周徐尹并无定论，但他清楚，如若真的交手，如今的自己恐怕无法迫使王仙芝拔出第二把剑。
“唉，这东海确是壮丽非凡，可惜损毁了如此多的神兵啊。”
轻声叹息过后，周徐尹携小黄莺返归武帝城内，并带领着她师徒二人向北出发。
抵达城门口之际，手持刹那枪的青鸾显现而出，正欲言说什么，却被周徐尹率先开口打断。
“黄蛮儿暂且随他兄长徐凤年行动吧，待日后他会回到龙虎山潜心修炼。我目前并没有更多的修为传授给他。”
“此外，我要带着小黄莺四处游历北方，若是你想拜我为师，那就随我一同前行；倘若你想继续追随你的世子殿下，那么在此我们就分道扬镳吧。”
黄蛮儿与其兄徐凤年同行，无需周徐尹过多忧虑，预料这两兄弟还将有所作为。
三位弟子之中，轩辕青锋注定将掌控轩辕家族，乃至攀登更高的境界；徐龙象则最适宜留在龙虎山，那里赵希抟传授给他的大梦春秋对他至关重要。
唯有黄莺，与周徐尹一样孤身一人，正好结伴行走江湖，体验世间百态。
青鸾望向远方，微微摇头，“前辈，我还需要护送世子殿下返回北椋。”
周徐尹点头应允，在告别之际，他伸出右手中指与食指合一，轻轻一点，点在青鸾的眉心。
青鸾曾见识过周徐尹传授修为给徐龙象的情形，故而并未抗拒，一篇蕴含神奇登仙境法门的《纵意逍遥步》顿时浮现在她的意识之中。
青鸾内心震撼，而此时周徐尹已携小黄莺登上一辆马车，马车悠然地向北驰骋而去。
青鸾朝着马车远去的方向躬身施礼，旋即疾步朝海岸奔去。
……
武帝城以北即是吴州，再向北行进便是东越剑池——江湖之中几乎能与吴家剑冢齐名的剑道圣地。但实际上，吴家剑冢在剑道上的造诣远远超越东越剑池，世人常言，天下剑意犹如一石，吴家剑冢便占据了八斗之多，剩下的两斗才归属东越剑池与其他江湖剑修共同分享。
仅凭这一句话，即可窥见这两大江湖剑派之间的巨大差距。不过，东越剑池却也有其独特之处，其理念不同于吴家剑冢的一生一剑，而是要求每一位弟子出道后都要铸造自己的新剑……
正因为如此，东越剑渊不仅仅聚集了众多修炼剑道的修士，更有诸多炼器大师在此地名声赫赫，震动整个修炼界。
周徐尹此次出行的目的，正是为了亲眼目睹东越剑渊那些炼器大师们的风采与技艺。
吴州地域毗邻东海，他们在前往的路上，海风带着浓郁的海水咸腥味道时不时拂面而来。小黄莺坐在周徐尹身边，小脸上满是愁苦的表情。
“师父，咱们何时才能换个口味呢？天天吃海鲜，我都快要腻得无法忍受了。”
“唉，你再忍耐一下吧，你看前方那个山头，山水之间似乎颇为清幽，为师到时捉两只野禽给你烧烤解馋。”
小黄莺说完还故意做了一个恶心的动作，周徐尹对此感到有些无可奈何，他对徒弟的这种感受深有共鸣。
这一路上，师徒二人驾驭着一辆越来越破旧的马车前行，每日三餐几乎都是以海鲜为主食。小黄莺之前生活在剑城深处的密林之中，河流里的鱼鲜少食用，而对于海洋鱼类的腥气，最初她是难以适应的。
周徐尹也不愿让徒弟受苦，每过一个城镇都会为她置办些许零食，然而他们仅途径了三个小镇而已。
这时，周徐尹突然察觉到一个问题，自己的口袋里竟然连一张灵石券也找不到了！
自从他离开灵气充沛的灵虚洞天，身上带着轩辕青锋赠予的一大笔巨额灵石，那时腰杆子硬朗、底气十足的周某人对这些货币类的物品并没有太深的概念。
习惯了挥金如土的生活方式，等到囊中羞涩的时候，周徐尹才意识到自己现今的处境堪比曾经的温华。
他们北上虽然选择了相对繁华的商道，但是很多地方却是一片荒凉，偶尔路过的小镇也没有什么赚钱的机会。
他曾设想找个地方暂时栖身，依靠自身高超的炼器技术赚取一些生活费用。但在实地考察一番之后，却发现城镇中一般的铁匠铺只是打造普通的农具，倘若真的炼制出兵刃，反而卖不出去。
在这普天之下，相较于江湖中的武修而言，更多的还是平凡的百姓。对他们来说，能够填饱肚子、穿戴整齐就已经很满足了，又有谁会在家中闲来无事购买刀剑呢？
“唉，想我这样一个威震天象境界的高手，如今竟沦落到这般落魄的境地！”
周徐尹轻轻提起衣袖，一阵淡雅而略带异味的气息飘散开来。原本幻想中行走江湖的景象应该是身穿白袍、手持长剑，遇见世间不公之事，便挥剑斩之，何等潇洒自在。然而现实总是残酷无情，即使身为天象境的高手，也无法避免世俗的吃喝拉撒，长时间没有清洁沐浴，依然会变得邋遢不堪。
面对现状，小黄莺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她的师父，并未有任何消极的情绪流露。在她看来，眼前的困顿远非最糟的时刻，更加艰难的经历她早已习以为常。
周徐尹嘴上虽然抱怨，内心却保持着乐观的心态，他想起了书里所记载的徐凤年三年游历的故事，以及那个连一把铁剑都买不起的温华。
比起徐凤年的三年游历生涯，自己的遭遇实在是算不上什么。如果没有那段真正游历江湖、历经磨难的日子，又怎么能称之为真正的游历呢？
马车行驶的方向渐渐偏离了大道，朝着山间的羊肠小径驶去。周徐尹手中展开了一张泛黄的羊皮地图，根据上面的标记显示，再前行数千里之地就会到达一座名叫匠城的小城。
正如其名，匠城是一座以铁匠闻名遐迩的城市，沿途周徐尹便听闻过此地，因其地理位置临近东越剑渊……
诸多炼器宗师常选择在锻器之城驻足，渐渐地，这座城市便发展壮大起来。据说当今剑池的主宰宋念卿及其师兄柴青山也曾在此城中修炼了两年的铸剑技艺。
剑池的门人平素里也有不少在这锻器之城刻苦研习铸剑之道。一辆由瘦弱马匹牵引的破损马车颤颤巍巍地前行，一座外表呈现出乌黑之色的城池映入眼帘。还未至近前，周徐尹就已经感受到了周边气温的骤升，紧接着便是阵阵叮当之声传来耳边。
锻器之城的城门并无兵士把守，豁然开朗地大开着，仔细观察，原来那城门竟然是以玄铁精心铸造而成。这样的城门一旦关闭，就算是北方赫赫有名的沧澜铁骑恐怕也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才能强行攻破。
心中这般思量着，周徐尹步入城门，只见眼前火花飞溅，众多袒露上身的大汉正奋力锤击着铸造台上炽热的金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