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探花郎,我们回家!
李渔不敢置信地看向那名侍卫,悲愤道:“你竟敢背叛殿下!”
“背叛?”
那名侍卫冷冷地扫了一眼昭王的尸体,面无表情道:“所有姓宋的都该死,尤其是你!”
说罢,他将手中那把仍然滴着鲜血的剑,猛地指向启丰帝。
“宋祁,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一众大臣皆被眼前的场景吓得惊慌失措,苍白着脸向后退了两步。
此时护在启丰帝面前的,除了已经受伤的奕王,便只剩下林无禹一人。
“大胆,你究竟是何人,竟敢行刺圣上?”
侍卫手中的剑刺出的动作顿了一下,他犹豫地看向林无禹,沉声道:“让开!”
林无禹脸上毫无惧意,仍然挡在启丰帝面前,岿然不动。
被几名太监围在中央的启丰帝,满脸惊慌地看着那名侍卫,眼中满是恐惧,“你……你究竟是谁?朕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杀朕?”
那名侍看向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宋祁,当年我父亲在大煜为质,你仅凭那些后宫妇人的一面之词,就下令将我父亲处死!如此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你竟然说你我无冤无仇?”
启丰帝闻言愣了片刻,突然瞪大了眼睛,“你……你是南齐言王的后人?!”
侍卫脸上一片阴沉,咬牙切齿道:“没错!宋祁,拿命来……”
就在他绕开林无禹向启丰帝刺去时,一把长剑带着强大的内力从殿外飞来。他立刻旋身抵挡,将长剑击飞。
随即,一道迅疾的身影如闪电般向他袭来,来人正是林晏。
林晏手持长剑,冷声道:“大师兄,收手吧!”
那名侍卫神色一僵,片刻后,他用手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下,正是易了容的冷青松。
殿外激烈嘈杂的刀剑声,似乎渐渐弱了下来。
这时,胡熙带着几个浑身是血的人冲了进来,“殿下,他们的援兵到了,咱们快撤!”
“想跑,没那么容易!”
一道清朗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紧接着,褚翎率领着烟雨阁部众冲入殿中,身后则是由纪科统领的戍卫营。
纪科全身甲胄,快步上前道:“臣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巡城营所有逆贼皆已伏法!”
褚翎也躬身道:“司狱殿所有乱党也皆已诛杀!”
启丰帝见到他们瞬间老泪纵横,逃出生天的感觉让他不由跌坐在龙椅上,连声道:“好好好!”
而冷青松却似乎并不想放过这个机会,趁人不备,他再次向启丰帝攻去。
时刻关注着他的林晏和褚翎,立即飞身上前,三人缠斗在一起。
林晏和冷青松师出同门,他的冰雀诀甚至有很大一部都是由冷青松传授,渐渐地,他便有些招架不住。
而冷青松攻向他的剑招更加密集,犹如狂风骤雨一般。
此时的林晏已经躲闪不及,千钧一发之际,褚翎飞身扑了上来。
然而,冷青松的这一招其实是虚晃一枪,他真正的目标是褚翎。
等两人发现时,褚翎已经无法避开,硬生生地挨了这一剑。
看着褚翎肩膀上不断涌出的鲜血,林晏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他的身形如闪电般迅速,向冷青松攻去。
没有人能看清他是如何出剑的,就连冷青松也没有反应过来,冰冷的剑尖就已经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不可能,不可能……刚刚那是冰雀诀的剑法?”冷青松一脸震惊地看着林晏。
林晏沉声道:“师兄,世人都以为冰雀诀只有三十三式,其实真正的冰雀诀,一共有三十六式。师祖在练到最后三式时,才发现这三式至阴至寒,修习到最后会使人血液凝结而死,最终传下来的才只有前三十三式。”
冷青松眉头紧锁,“那你为何?”
林晏垂眸,低声道:“师兄,你忘了,我小时候曾中过炽蛇之毒,此毒至阳至热,改变了我的体质。所以,师父才将这最后三式也传给了我。”
听到“师父”两个字,冷青松脸上的神色一僵。
林晏涩声道:“大师兄,师父从小将我们养大,你为何要杀他!”
冷青松微微垂眸,遮掩住眼中的情绪,闭口不言。
冷青松以及李渔、吴逑等,所有与昭王谋反相关之人,皆被押入刑部候审。
三日后,启丰帝宣召林晏、褚翎入宫面圣。
林晏走到紫宸大殿门前时,突然停住脚步。
这里的血迹已经被冲洗干净,但空气中似乎仍残留着血腥气。
褚翎轻声问道:“阿晏,怎么了?”
林晏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两人一起在太监的引领下,踏入大殿。
“林晏、褚翎,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坐在龙椅上的启丰帝一改前几日的虚弱,满面红光,气色极好。
“褚翎,朕听闻你在江湖中很有名气,年纪轻轻便创立了烟雨阁。你有没有兴趣入朝为官啊?”
褚翎恭声回道:“草民虽身在江湖,但也是大煜子民,保护陛下的安危本就是我等分内之事。这入不入朝又有何区别呢?”
他的这番话不卑不亢,虽是拒绝之意,却也不算驳了启丰帝的面子。
启丰帝听完果然没有生气,笑道:“朕知道你们江湖人最喜无拘无束,且都不愿与朝堂扯上关系,那朕也就不勉强了。”
说罢,他和颜悦色地看向林晏,“卿安,你呢?你给朕献上的碧莲残血果然有奇效,朕吃下后不但胸闷气短的毛病没了,就连精神也比以往好了许多。御医也说朕体内的毒素已完全清除,你救了朕一命,朕可要好好奖赏你!”
林晏朗声道:“此乃草民职责所在,请陛下莫要放在心上。”
启丰帝摆摆手,道:“这怎么行,难道要让世人耻笑朕是个有恩不报之人。大胆说,只要不是有违朝堂法纪之事,朕都允你!”
林晏迟疑地看了褚翎一眼,在对方眸中看到了满满的鼓励。
他沉吟片刻,跪于地上,沉声道:“皇上,草民在调查司狱殿之事时,拿到了一份兵部尚书吴逑的亲笔供词,有关十七年前因通敌敕勒而获罪的苏承将军。”
启丰帝面露诧异,道:“苏承?难道当年的事另有隐情?”
林晏从怀中拿出那份口供,呈了上去。
“启禀陛下,据吴逑所言,当年荨妃和芮贵妃同时怀上龙嗣,李渔唯恐荨妃威胁到自己妹妹的地位,以及还未出世的昭王……”
他顿了顿,才继续道:“他伙同吴逑,伪造密信、虎符,诬陷苏承将军通敌叛国,致使其含冤而死!”
启丰帝脸上铁青地看着手中的供词,怒道:“混账!他们竟敢如此胆大包天,为了一己之私,竟做出陷害忠良之事!”
林晏再次跪地,恳求道:“草民别无所求,只恳求皇上,能够彻查当年之事,让苏承将军可以沉冤昭雪,洗刷冤屈!”
启丰帝正色道:“你放心,朕一定会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若苏承真的是被冤枉的,朕也一定会昭告天下,以慰他在天之灵。”
林晏闻言双目通红,深深行了一礼,声音低哑:“谢陛下!”
一个月后,启丰帝亲自下昭,为护国将军苏承平反昭雪,昭告天下,并追封谥号护国公。
“爷爷,这上面贴的什么啊?”一个七八岁的小童好奇地指着墙上所贴的告示问道。
领着他的是一位老人,那老人摸了摸眼角的泪,道:“是说咱们大煜以前有一位了不起的大将军,因为被奸人所害含冤而死。现在皇上查明了真相,为他沉冤昭雪。”
“爷爷,这将军真可怜,那些害他的人都是大坏蛋!”
“对对,都是坏蛋,皇上已经帮那位将军报仇了。”
人群外的林晏,听着两人的谈话,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微微抬头,望向如水洗一般湛蓝的天空。
父亲,您看到了吗,孩儿终于为您先刷了冤屈,您在天有灵,可以安息了!
而褚翎则始终站在一侧,默默陪伴。
次日,林晏独自一人来到刑部大牢。
冷青松见到他时,似乎并不意外,“你来了。”
林晏看着盘膝坐于地上的冷青松,默然无语。
半晌,他才听到自己有些暗哑隐忍的声音:“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要杀害师父和二师兄?
冷青松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他冷笑一声,眼中充满不屑和讥讽,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林晏看不懂的情绪。
“为什么?一开始我也不懂为什么?为什么首徒明明是我,他却偏偏要将掌门之位传给钟何?为什么是我最先爱上笙歌,她却也要选择嫁给了钟何?”
说到这里,他的唇角扯出一抹艰涩的苦笑,“后来我知道了为什么,因为我是南齐人!仅仅因为我是南齐人,师父便对我心存芥蒂,不愿将青麓剑派交给我!”
林晏闻言,心中不禁感到震惊。
他从未想过,师父之所以不愿将掌门之位传给冷青松,是因为他老人家早已知道对方南齐人的身份。
他颤抖着声音道:“即使如此,你也不应该对师父痛下杀手,他老人家辛辛苦苦教养我们长大,你怎么忍心?”
冷青松沉默地看他半晌,冷声道:“成王败寇。我既然落到如今这般境地,便只当我咎由自取罢了!”
随后,他缓缓地将眼睛阖上,不再回答任何问题。
春日的阳光透过云层洒在紫宸大殿的金顶之上,大殿中气氛紧张而肃穆,一众举子垂首而立,等待着殿试结果。
林晏一袭月白衣衫,立于在其中。
他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在会试中考取一甲第七名。不过与其他举子不同,他对最终的结果并不在意。
在启丰帝依次钦点了状元和榜眼后,终于到了一甲的最后一名——探花。
启丰帝低沉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
“林晏,你的试卷朕看过了,文采斐然,尤其是那篇关于凉州的策论,分析独到,颇具新意,且有勇用谋。今日朕便钦点你为探花,望你以后能为我大煜尽心尽力,成为一名好官。”
林晏愣了片刻,才想起行礼谢恩:“林晏谨遵陛下教诲,谢陛下隆恩!”
殿试结束,林晏从宫中出来,一眼便看到等在宫门外的马车,以及那个倚在马车旁的顷长身影。
那人仍是一袭热烈的赤色长袍,百无聊赖地踢着路边的石子。
当看到他时,那人立刻扬起满脸的明媚笑容,宛若一阵融化冰雪的春风,轻柔地拂过他的心。
“探花郎,我们回家!”褚翎扬声道。
林晏眉眼弯弯,轻声回道:“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