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阿晏，我心悦你！
林晏面对眼前色彩斑斓却让人望而生畏的菜肴，首次体验到了真正的愕然无声。
身旁的褚翎轻轻拉扯他的衣袖，脸上的神情一言难尽。
“师娘，好久没吃到您亲手做的菜了，我真是想念极了！”
褚翎边说边用筷子指向离他较近的三盘菜，向古幽宣布道：“师父，这些我和阿晏吃，您可不准跟我们抢哦！”
古幽低头瞅了瞅自己面前的三盘菜，分量明显更多。
他胡子一翘道：“不行，你那边的看起来更好吃……”
“今日是为了让阿晏尝尝我的手艺，你们两个别捣乱，都不许给我抢！”褚珊瑚分别给了两人一个警告的眼神。
古幽神色一喜，连连点头道：“夫人说的是！”
相比之下，褚翎的脸色却变得有些僵硬。
师娘的烹饪水平，他和师父忍受了几十年，他们的胃早已练就得百毒不侵。要是让阿晏吃了，后果真不敢想象……
于是，他偷偷向林晏使了个眼色，贴近他耳边低语：“待会儿每道菜你都尝一口，然后夸赞好吃就行，剩下的交给我处理！”
褚珊瑚眼尖，伸手用筷子轻敲了褚翎的头，皱眉嗔怪道：“你这小子，在背后嘀咕什么呢？”
“师娘，我怎么可能说您坏话，我只是在跟阿晏介绍您的拿手好菜呢！” 褚翎连忙辩解。
褚珊瑚斜睨了他一眼，随即温柔地转向林晏，“阿晏，快来尝尝我的手艺吧！”
她将中间那道青黑色中带着几点绿意，看不出食材的菜往林晏面前挪了挪，温柔笑道：“这是清蒸鲈鱼，你快试试！”
林晏沉默片刻，小心翼翼地夹了一小块放入口中，慢慢咀嚼。
在一旁的褚翎紧张地盯着他，忧虑地提醒：“小心鱼刺！”
林晏从容不迫地咽下那口鱼肉，面无异色地说：“鱼肉鲜嫩，味道清甜。”
褚珊瑚顿时笑得像朵花儿一样，接着又逐一为他介绍其它菜色，林晏也都一一品尝。
当尝到第五道菜——黑炭羊肉时，褚翎终于按捺不住。
他猛地拉起林晏，转头对褚珊瑚道：“师娘，我突然想起我们今天还有事，我和阿晏得先走了！”
说完不等两人反应，便拽着林晏迅速逃离现场……
两人跑出一段距离后才停住脚步。
“阿晏，你肚子有没有不舒服啊！”
看着发丝凌乱，一脸担忧的褚翎，林晏忍不住轻笑出声。
褚翎见状，便知他并无大碍，抱歉道：“阿晏，你别见怪，我师父和师娘他们和其他的长辈可能有些不同，没吓到你吧？”
林晏摇了摇头，“并未，古幽前辈和褚前辈很好。”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褚翎，你很幸福！”
褚翎自然有所察觉，但他并未多言。
他很清楚，林晏不是那种无缘无故深夜买醉之人，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是若是林晏并不想说，他也不会逼迫对方。
他捏了捏对方的掌心，柔声道：“阿晏，我带你去个地方。”
……
林晏没想到，褚翎带他来的地方竟然是羡桃馆。
白日里的羡桃馆褪去了夜晚的繁华喧闹，灯火通明，变得异常安静。
林晏微微蹙眉，不悦道：“你说的地方就是南风馆？”
褚翎神神秘秘地摇了摇头，“阿晏，你进去就知道了……”
林晏虽心中诧异，却也依言同他一起踏入进去。
白日的羡桃馆，看起来更像是一家高雅古朴的书坊，只是书坊的主人要更显奢侈一些。
馆中的侍从见到两人，连忙迎了上来。
他恭敬地对褚翎道：“公子，属下立刻去请凌霜公子。”
褚翎点了点头，轻车熟路地领着林晏上了三楼，径直走到西侧一间叫做楠梨的雅室中。
林晏注意到，这间雅室的布置与其他房间不同。
他刚回京城时，就曾来此赴过郡王世子宋钲的邀约，当日他们所在的那间雅室似乎也是在三楼。
也是在这里，他第二次与褚翎相见。
回想起当日的情景，仿佛就在眼前。却不想他与这人竟然能成为朋友，如今更是成为彼此倾心之人。
果真是世事难料……
就在林晏心中感慨之际，门外响起敲门声。
随着褚翎的一声“进”，雅室的门被推开。
凌霜看到林晏先是一愣，半晌才朝着二人行礼道：“公子，林公子。”
不知为何，林晏总觉得这位凌霜公子看向他的眼神，似乎有些奇怪。
想到他与对方只有过一面之缘，便以为是自己想多了，并未放在心上。
这时，就听褚翎问道：“凌霜，苏承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林晏闻言，不由面露诧异。
褚翎在查苏承？
难道他与苏承真的有什么关联？
凌霜迟疑地看了褚翎一眼，见他并无隐瞒之意，应声回道：“回公子，当年苏府出事后，确实落掉一个孩子。那个孩子正是苏承的第三子，当时年仅两岁，至今下落不明。”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室内陷入一片沉寂之中。
半晌，褚翎才沉声道：“好，我知道了，下去吧。”
待凌霜离去，林晏才缓缓走到褚翎面前，轻声问道：“褚翎，发生了何事？”
而褚翎却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
只见那人一改往日的乐观随性，用手紧紧搂住他的腰身，颓然地将整张脸埋入其中。
林晏用手轻抚着他的发丝，无声安慰。
半晌，才听到对方用闷闷嗓音道：
“阿晏，如果我是罪臣之子，你会不会不要我？”
林晏心中一惊。
罪臣？苏承？
难道褚翎是苏承将军的遗孤？
他微微垂眸，正对上褚翎那双可怜兮兮的猫眼儿，林晏心中顿时一软。
但让他亲口说出那些山盟海誓的情爱之语，实在有些困难。
犹豫半晌，最终也只是艰难地吐出两个字：“不会！”
话音未落，就见方才还一副乖顺模样的人，瞬间眸光闪亮，宛如一只偷了腥的猫儿一般。
林晏神色瞬时一冷。
这种时候这人竟然还想着恶作剧。
他危险地眯起眼睛，冷声道：“褚翎，好玩儿吗？”
褚翎见将人逗急了，连忙抱紧对方的腰身，软声求饶：“好阿晏，别生气嘛！我真的没有骗你，我之所以会来京城就是为了找寻自己的身世。”
随后，他便将近几日的调查一一告知。
林晏听完后，思索片刻，问道：“你如何确定，你的生身父母为京城人士？”
褚翎将人松开，从袖中取出一只小巧的香囊，递了过去。
林晏疑惑地接过香囊，打开后才发现，里面竟然是一颗十分精美别致的镂花珍珠。
“这是？”
“我师父说，他捡到我的时候，我的手中紧紧握着这颗珠花。”
褚翎用手指了指那颗珠花的底部，道：“你仔细看一下，这颗珍珠的侧下方。”
林晏依言将珠花举至与视线持平，他轻轻转动珠花，仔细观察着褚翎所说的位置。
片刻后，他才发现，在这颗珠花的侧下方，接近底部的位置，竟然有一行极为细小的小字：芙蓉阁，启丰三年。
即使林晏不常在京城，却也曾听说过这芙蓉阁的名声。
芙蓉阁是一家闻名京城的珍宝阁，专门出售各种金银玉饰，朱钗环佩，因其工艺精湛，新颖别致，深受京城之中夫人小姐的喜爱。
芙蓉阁的金银玉饰，几乎每一件都是孤品，且都价格昂贵，能买得起的定然是这阜京城中非富即贵之人。
望着手中这颗鎏光溢彩的珠花，林晏的心仿佛被某个尖锐的东西狠狠刺了一下。
眼前这人虽然总是一副肆意张扬的模样，却没想到始终背负着查找自己身世的重担。如今看似有了一些线索，却又发现自己可能是罪臣遗孤。
他竟然不知，这么多年来，这人有过多少次期望，又失望过多少次……
想到那日在父亲书房外听到的话，林晏不禁生出一丝同病相怜的宿命感。
他轻声问道：“若真的确定……你是苏承将军的遗孤，你准备如何？”
“说实话，我还没来得及想。”
褚翎第一次在林晏面前露出些许颓然的神色，闷闷道：“阿晏，其实我曾经设想过很多种可能。”
“师娘说，我刚到鬼蜃谷的时候，一定要抓着这颗珠花才肯睡觉。那时我虽然因为发烧失去记忆，但却知道鬼蜃谷不是我的家，师父师娘也不是我的爹娘。”
“小时候师娘让我叫她娘亲，我死活都不肯叫，惹得师娘伤心落泪，还被怪老头狠狠揍了一顿呢！”
似是想到了小时候的事情，褚翎露出了一抹笑容，他微微仰头看向林晏，“如果真的确定，苏承便是我的亲生父亲……”
他顿了顿，眸色深幽如墨，道：“无论当年他是否真的通敌叛国，我都会亲自查明真相！”
林晏垂首，与之默然对视良久，语气坚定却温柔：“我陪你！”
褚翎心中微微一颤。
他轻轻抬手勾上对方的后颈，将人拉近了些，微微仰头虔诚地吻上对方粉嫩的唇瓣。
唇齿交叠，缱绻悱恻……
“阿晏，我心悦你！”
“我心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