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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想像的充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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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节

    想像过程的发展随之为有机生命,特别是为生活呆板单调的有机生命种类带来好处。然而,如果观念过远地胜过感觉,结果可能适得其反:心灵变成肉体的寄生物,从而耗费生命之油(赫尔巴特之语)。鉴于偶然事件,显而易见,这可能影响思想适应事实所依赖的联想,早先已阐明了这一点。如果有利的环境以这样的方式指导想像,以致它紧随或预期事实,那么我们便获得知识。然而,不利的环境也能够把注意力引向非本质的东西,从而助长与事实不对应的且误入歧途的思想关联。反复检验的并发现与事实对应的思想,对行动而言总是有教益的准则;但是,如果人们在特殊的环境中采纳未检验的偶然关联一般地作为与事实的对应,那么将导致严重的错误,而且如果人们按它们行动,那么将导致灾难性的实际后果。来自文化史的一些例子阐明了这一点。

    第二节

    儿童击打他们憎恶的人的画像,甚至用词语表达他们的敌意。他们粗暴地对待猛兽的图画,并力图保护被攻击的动物的图画不受捕食者的图画的攻击。随着想像在强度上的成长,它偶尔会超过感官。情况很可能是,较少文明的人和未开化的人其行为将类似。如果这样的人虐待和诅咒此时碰巧生病甚或死亡的敌人的图像,那么他很可能想像,他的行动和欲望造成了那个死亡。这种信念将更容易保持下去,因为在这个不可控制的领域内很难反驳它。事实上,存在着广泛流行的虐待代表敌人的玩偶的实践,或者在头发、指甲或其他各处刺痛它,并相信这些动作是有效的。

    马蒂乌斯(martius)博士报告了从另外的部落俘虏的一个北美印第安女奴隶的案例,她鬼鬼祟祟地进行巫术仪式,其目的在于除掉她的压迫者的孩子。这向我们表明在未开化的部落中广泛流行的巫术实践的心理学基础,并使下述事实变得可以理解:在那个水平,人们力图通过把女巫烧成灰烬来保护他们自己免受女巫伤害,这一点在非洲还是惯例。众所周知,从十三世纪起在教会的权威下,这种末开化人的古老信念甚至在欧洲开始复活了:1448年,波佩·英诺森八世(pope

    innocet8)颁布了正式批准这个信念的教皇训令;在十五、十六和十七世纪,由“锄恶利器”控制的凶暴的女巫审判索要成千上万的各个年龄、阶层和性别的,尤其是贫穷的老妇的牺牲者;到十七世纪末,理性终于获胜,最后一个女巫于1782年在格拉鲁斯被处死。这种令人惊骇的误会充满了可怕的后果并持续了数世纪,它应该告诫人类,不要让其生活道路被任何种类的信仰支配。这样的观念甚至与古代人的相当有教养的阶层也是相容的,这一点能够从佩特罗尼乌斯(petronius)的讽刺作品(尼切鲁斯的狼人故事,特里马尔奇奥与女巫的冒险)的例子中窥见。阿普列乌斯(apuleius)的《变形记》被公认是为娱乐而构思的,其中的第一卷至第三卷充满了这样的材料。卢西安辛辣地嘲弄了认真接受这样的事情的有教养的人,这种嘲弄在地叙述与患病的欧克拉底(eucrates)的谈话中自由地突破了。

    第三节

    一般而言情况确实是,在感觉上邻近的东西,在思想上也将联系起来,但是,由于通过联想的观念容易参与各种各样的偶然的结合,因此如果人们反过来假定在思想上联系的东西在感觉上必定如此,那么人们就会不断地冒错误的风险。词语是联想的中心,各种思絮在联想时萦绕在一起:这是使词语变成稀奇古怪的和广为流行的迷信的对象的东西。在发一个词的音时,人们逼真地回想起指称的事物和它的所有关联:人们在说出敌人的名字时看见可怕的敌人趋近,因此人们避免这样作。“说起魔鬼,魔将立即出现”:因此人们避免谈论魔鬼。当含有恶意的词被说出时,罗马人都要大喊:“dii

    avertite omen(神祗企福吧)”。相反地,说出的希望变成更生动的意识,似乎差不多正在被实现,因为一个人常常把其他人的希望付诸实现,而其他人则听从他的话。为什么不会存在例如原始人总是猜想的和无处不在的、实现说出的希望的精灵呢?对于未开化的人来说,他的名字是他的一部分,以致要向敌人隐瞒,否则敌人就会获得压倒他的能力并用魔法抓住他。在生病时,他改变他的名字,为的是欺骗病魔。大量的人名和与之押韵的词语都是“禁忌语”,必须不讲出来。伊斯兰教徒相信,无论谁获悉最大秘密的神的名字,他仅仅由于发出它的音就会遭到最惊人的报复:只有保守秘密,才能防止这样的滥用报复。“汝不要轻慢地谈论汝的上帝基督的名字!”这一概念返回到埃及,在那里女神爱西斯通过狡猾地从太阳神诱出他的真实名字之秘密战胜了他。

    未开化的人知道,他的肢体服从他的意志,并按照他的希望改变他的环境,但是他诓骗他自己,而没有辨认出他的意志的限度正好在何处。于是,我们可以看到,乡村九柱戏的游戏者本能地倾向于他想往他的球在投出后沿着滚动的那一侧;如果我们仔细查看,我们在热情的台球游戏者那里也观察到类似的倾向。没有观察人的身体边界,实际上是早先和下面讨论的那类心理失常的主要源泉。

    第四节

    人从静止的睡眠中醒来,他在睡眠时梦见在他的身体实际上从未游览的遥远地区漫步;也许他可能作了一个与他去世很久的父亲谈话的梦。此外,以昏厥、表面死亡和死亡为例。在像儿童这样的在梦与醒之间没有划出鲜明界线的幼稚的人当中,不可避免地产生第二影子自我(shadow-ego)的观念,影子自我能够离开身体和返回身体,从而使身体变得无生命和分别复活。由此发展出灵魂的观念,而灵魂导致独立的生命。如果在死后第二影子生命的观念持续一些时候,那么它将在细节上扩大。人们在他们如此经常听到的阴影领域梦见这个生命,伴随的观念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变得更丰富、更众多。泰勒(tylor)记载了一个毛利人的轶事,这个毛利人讲述了关于他的姨母访问死者之地的详尽的故事。

    他的姨母死在罗托鲁阿湖岸附近的一个偏僻的小屋。作为一个有社会地位的贵妇人,她被遗弃在她的小屋,门和窗都做得很牢固,该住处被废弃了,因为她的死使它成为禁忌。但是,在一两天后,特·惠雷韦拉与其他一些人在凌晨划独木舟到该地附近,看见湖滨有一个人召唤他们。正是开始再次复活的姨母,不过她虚弱、冷淡、饥饿。当通过他们的及时帮助充分恢复时,她讲述了她的故事。她的精神离开肉体后,飞向北海角,到达赖格纳的入口。在那里,她握着蔓生的车桑子植物的茎不放,

    下降到悬崖,在一条河的沙滩上找到她自己。她环顾四周,窥见远处有只比人还高的巨鸟,大步流星地向她跑过来。这个可怕的对象使她如此惊恐,以致她的第一个想法是力图重返险峻的峭壁;但是,当她看到一个老人划独木舟向她靠近时,她跑去会见他,从而逃脱了巨鸟。当把她安全地摆渡过去时,她提及她的家族的名称,询问这位老卡隆,他的家属的精神寓居在何处。遵循老人指出的路径,她惊奇地发现,她在人间常走的正是这样的路径;村庄、树林、灌木丛和植物都是她熟悉的。她到达这个村子,在一大堆聚集起来的人群中发现了她的父亲和许多亲近的亲属;他们招呼她,用呜咽的歌声欢迎她,毛利人向长期不在的人总是这样哀唱。但是,当她的父亲询问他的活着的亲属时,尤其是她自己的孩子时,他告诉她,她必须返回人间,因为没有一个人留下来照管他的外孙。依照他的命令,她拒绝接触死人提供给她的食物,不管他们努力留住她,她的父亲把她安全地带到独木舟,和她一起渡过去,分手时他从他的斗蓬下给她两个大甜马铃薯,以便栽种在家里供他的孙子特别食用。但是,当她再次开始攀登悬崖时,两个追捕她的未成年的精灵把她往回拖,她只是通过向他们扔块根才逃脱了,而他们则停下来吃块根,她同时借助车桑子茎爬到岩石的顶点,直到她到达人间,飞回她离开她的肉体的地方。在死而复生时,她在黑暗中发现她自己,所经过的事情似乎是一个梦,直到她察觉到她被遗弃了和门是牢固的时为止,直到她得出结论她实际上死过并再次活过来时为止。当天刚破晓时,微弱的光亮透过关闭的屋子的缝隙照进来,她看见距她很近的地板上有一个部分装有用水掺合的红赭石的葫芦;她急切地把葫芦排干,然后觉得有点力气,成功地打开门,慢慢地走到湖滩,他的朋友此后不久在这里便发现了她。那些听到她的故事的人都坚定地相信她的冒险是真实的,但是深感遗憾的是,她没有带回两个大甜马铃薯中的至少一个,作为她访问精灵之地的证据。

    这个富有诗意的和朴实的故事听起来像鲍姆巴赫(baumbach)的童话故事一样。人们为毛利人的想像生活的惬意本性几乎倾向于羡慕他们的想像。从其他种族得到的许多类似的故事也许比得上这个故事。我们只想再提及一个故事,因为它表明,梦的显现如何也是动物和作为有灵魂的对象的想像图景的基础。苏必利尔湖上的印第安人酋长期望,他肩上的精制的枪与他一起埋葬。在患了数天病之后,他似乎死去了。

    但是,他的一些朋友不认为他实际上死了,他的肉体未被埋葬;他的遗孀守护他四天,他复活了,讲述了他的故事。他说,他死后,他的灵魂在宽阔的死亡大道上行进到幸福之地,越过长满丰饶牧草的大平原,看见美丽的小树林,听到无数的鸟儿歌唱,直到最后,他从山坡的顶点瞥见到远方的死亡之城,该城运在中间空地的另一端,部分地掩蔽在薄雾中,闪烁着光亮的湖泊和溪流。他眺望一群群神气活现的麋、鹿和其他猎物,它们一点也不害怕地走近他的道路。但是,他没有枪,在记起他如何要求他的朋友把他的枪放进他的墓穴时,他转身回去拿枪。此时,他面对面地遇见了一长串男人、

    女人和儿童,他们正在向死亡之城行进。他们沉重地背负着枪支、管子、水壶、食物和其他物品;女人肩挑着编织物和涂了漆的船桨,小孩子拥有他们的装饰的棍棒、弓箭、他们的朋友的赠送物。在拒收负担过重的行进者提供给他的枪时,吉特奇·高齐尼的灵魂回头行进寻找他自己,最终到达他死去的地方。他在此处只能看到大火在他面前和周围熊熊燃烧,由于发现除他通过的地方之外到处都有火焰,他孤注一掷地跳过去,从而把他从昏睡状态中唤醒。在结束他的故事时,他给他的听众的这样的忠告:他们对死亡应该不再积淀如此之多忧虑的东西,从而延迟他们到长眠之处的旅行,以致他遇见的几乎每一个人都痛苦地抱怨。他说,只有把死者特别喜欢,或者死者正式要求与他存放在一起的东西放在墓穴,也许才是明智的。

    第五节

    按照这些观念,不仅每一个人或动物的身体,而且每一个具有灵魂或某种精神的对象,都通过与一个人自己的类比来构想。在他的环境背景中产生变化的未开化的人把这些最好的结果理解为他的意志的影响。类似地,他认为所有愉快的或不愉快的事件,对他来说都是友好的或敌意的精神实体的表达。黑人由于对某些冒险事业渴望和被某些敌人惊吓,会持续不断产生丰富的和活跃的幻想,这种幻想在他关注的最微不足道的事物中发现了这样的精神的痕迹。如果这些对象或“偶象”带来好运,它们就被收集、敬畏和保存、用朗姆酒浸泡,如果它们是顽固不化的,它们也许就要受到粗暴对待。在这里没有一个偶象不能产生或达到,倘若它是正确的偶象。虽然我们倾向于在相当大的程度上不为这样的观点所惑,但是在我们之中有人携带护身符、吉祥咒符和幸运圆雕饰,而这并不是为了好玩。我们关于自然事件相互依赖的科学观点毕竟不同于还在我们周围的大众心智中存在的观点。

    第六节

    灵魂、来世等等的二元论观念确实是无害的,只要它始终是理论的观念并保持在完全超越检验达到的领域。但是,如果从梦中出现的观点导致实践的后果或行动。以致在对任何人无用的情况下破坏了我们同胞的生活和福利,如果不可检验的东西获得了充分的功能,以致扣紧了某些其他可检验的东西,那么最可怕的文化历史事实便会发生。最明显的是在丧葬时的人的牺牲,以便保证死者在死后拥有妻子、仆人和一切舒适。“达荷美的国王必须和成百上千的妻子。太监、歌手、鼓手和士兵的鬼朝廷一起进入死亡之地。”“他们周期性地给去世的君主在虚幻的世界里供给新侍从。”“甚至这种每年的杀戮还必须用每天的屠杀来补充。无论什么行动,不管多么琐细的行动经由国王执行,都必须尽责地在虚幻的王国向他的陛下报告。牺牲者几乎总是选择战俘。”这样的习俗是十分广泛地传播的,通常甚至是比较共同的。我们都熟悉普特洛克勒斯的葬礼和在印度焚烧寡妇。这样的各种形式的仪式恰恰存在于“高度文明的”时期。

    第七节

    由于死人如此渴求屠杀,灵魂、精灵和诸神不会落在后面。

    迦太基人在与阿加索克利斯(agathokles)的战争中战胜并强行征募,他们由于占卜天罚而击败敌人。克罗诺斯(摩洛)先前接受从他们的儿子中选取的牺牲,但是后来他们却为该目的混用买来的或养育的儿童献祭。事实上,他们使牺牲的自然倾向顺从替代,但是现在在不幸之时反作用开始了。为了权衡重要性和抵消吝啬小气的欺骗,便用庞大的牺牲举行仪式。把当地最显贵的两百名儿童带给摩洛的偶像。“尽管在他们中间有克罗诺斯的黄铜铸像,但由于铸像伸手向下倾斜,以致放在手上的儿童滚下来,落入某个充满大火的深渊。”

    广泛流行的给诸神以人的牺牲的习俗是众所周知的;未开化的人和所有文明人的半文明祖先实践这种习俗。部分地我们有直接的历史证据,部分地我们在传说(以撒、伊芙琴尼亚)中找到线索。在这一点上,没有一个人有理由责备其他任何人。仅仅考虑一下另一个存时间和地点方面与上面的例子十分遥远的例子,即征服者西班牙人在墨西哥发现的例子。

    哎呀,这些精灵和诸神在种类上是形形色色的和为数极多的,出自它们的想像的好处是如此清楚地以真实的损害为代价换得的。希罗多德(herodotus)(7113-114)讲述薛西斯(xerxes)进攻希腊人的远征。

    坐落在潘加尤姆山附近的一大片土地叫做菲利斯;在西部它延伸到流入斯垂蒙的安吉特斯河,在南部它正好延伸到斯垂蒙,古波斯僧这时正在此处以白马献祭,以使溪流变得高兴起来。在通过这些以及许多其他巫术仪式谋求溪流的好感后,波斯人在叫做“九条路”的地方通过他们到达之前架设的桥越过斯垂蒙,此地是埃多尼亚人的领地。当他们获悉此地的名字是“九条路”时,他们捉来当地的九个小伙子和同样多的少女,当场把他们活埋。活埋是波斯人的习俗。我听说,薛西斯的妻子阿梅斯特丽丝( amestris)在她老年时活埋了七对波斯青年,他们是著名人物的儿子,是作为向被设想寓居在人间下面的神的感恩供品活埋的。

    其他种族和其他时期并不比波斯人高明。

    在非洲,在加拉姆,为了使城市坚不可摧,通常在城市大门前活埋小伙子和姑娘,这一实践曾被班巴拉的僭主大规模地实行过;而在大巴萨姆和亚里巴,这样的牺牲在房子或村庄奠基时是惯例。在波利尼西亚,埃利斯( eltis)听到以下述事实为例的习俗:在梅瓦的圣殿之一的中央支柱建在献祭的人的肉体上。在博尼奥,在米兰垴的达雅克人中间,在建设最大的房子时,都要挖一个深坑以容纳此时悬吊在它上边的柱子;一个奴隶姑娘被放置在坑内;在发出信号时,割断捆绑用的绳子,巨大的栋木落下来,把给神灵献祭的姑娘压死。

    与欧洲的建筑物相关的古老而可怕的传说以及杀死小动物或在这样的场合在空棺材上留下鞭痕的较为弱化的习俗表明,对我们的祖先来说,这种实践也不是不知道的。

    水妖并非少残忍一些。“印度教教徒不救淹没在神圣的恒河中的人。”马来群岛的岛民与许多欧洲人共同具有信念:不能不受惩罚他营救溺水的人。“湖泊或河流要有它的献祭牺牲。”火山也要求它们的人的牺牲,这些牺牲者被扔进火山口。因此,正是人的无益而极端的幻想匆忙地开始起作用,对于他在任何情况下不得不承受的自然的灾难造成丰盛的添加。这样的残暴并不局限于低水平的文化。欧洲也在相当晚近还经受这样的实践。我们只需要思考一下,在野蛮状态的诸多世纪之后,中世纪的宗教裁判所造成了成千上万人的死亡并摧毁了繁盛的社会阶层和文化,而它迟至十八世纪末才目睹它自己被迫停止它的恶毒活动。正是所有的人倾向于这些东西,不管他们是为人间的精灵被活埋,还是为教义的精神被活埋,不管他们使牺牲者死于薛西斯的迷信和专制、古波斯僧的阴谋,还是使牺牲者死于近代教士的野心和不宽容。我们的文化依然不祥地接近原始风尚。

    第八节

    现在让我们转向比较愉快的事物。观念的自发的游戏和思想的变化的结合从感觉或即时的需要脱离出来,事实上远远地超越了即时的需要,这些游戏和结合是使人高于其他动物的东西。关于所看见的和所经历的事情的幻想即诗,是从日常的生活重负中迈出的第一步。即使这样的诗,如果不加批判地应用于实践,也往往结出罪恶之果,我们已经看到例证,无论如何它是精神发展的开端。如果这样幻想与感觉经验接触,并且严肃地以阐明它为目的,同时向它学习,那么我们便一个接一个地获得宗教观念、哲学观念和科学观念(孔德(ate)。因此,让我们考察一下忙于完善和修正所有经验的这种诗意的幻想。

    第九节

    在土地上找到的像犀牛、猛犸等等大动物的骨胳,在该地区的天真的居民中习惯性地得出巨人在该场战斗的观念和传说。跨越沙漠的尘魔,横越海洋的龙卷,在幼稚的观察者看来都变成了巨妖、《天方夜潭》中的神怪。中国人甚至设法辨别从云冲入海的龙的头或尾。希伯莱《圣经》的大洪水故事遵循更古老的巴比伦传统,从它们共同具有的许多细节来看,这一点是明显的。无论如何,类似的传说的广泛传播被归因于这样的事实:它们在各处几乎是必然地产生的。如果人们在高处发现石化的贝壳和其他水生动物,有时甚至发现不再使用的小船类型,那么实际上广为分布的发现者、对地质变位无知的朴素观察者,都被迫得出大洪水达到反常高度的观念。火山往往被认为是精灵点燃的和泰坦居住的山。正是这些居住者,猛掷余火和石头。堪察加人对于在火山上发现的鲸骨有特殊的说明。他们害怕这些火山,相信它们是精灵的住所。这些精灵在黑夜捕捉鲸,煮熟它们,把它们的骨头扔出去。“当精灵像我们加热我们的圆顶帐篷一样加热它们的山时,它们冲出其余燃烧的木块飞向喷烟口,以便能够关闭。天神在我们的夏天和他的冬天有时也这样作,他温暖他的圆顶帐蓬。”这是他们对闪电的说明。

    第十节

    对于原始人来说,他未理解的无论什么东西都是以独特的灵光出现的,只要我们生动地回忆一下我们早先的儿童时代,我们就能够恢复这一点。这教导我们,未开化的人如何认为,在陌生的和罕见的环境中,他在水中的倒影或他的声音的回声即是某种像幽灵一样的东西。谁不能回想起儿童时代的这样的感觉呢?确实,即使给出理论把握,关于留在空气和耳朵中的声音印象在几秒钟后又恢复的留声机,难道一点也不存在比它的非实体的幻像或这种最简单东西更为好奇的事物吗?哎呀,文明人如此轻易地丧失了他的惊奇感,这对他是多么大的损失啊!

    第十一节

    未开化的人和儿童共同具有的另一个特性是接近动物的行为。对于未开化的人来说,动物几乎具有他的家族、他的“较年幼的兄弟”的品性,他就像儿童那样和它们说话。他想要理解动物的语言,以便获悉它们知道什么。他认为它们具有超越他自己的能力,因为他不能像鸟那样飞翔,不能像鱼那样潜水,或不能像蜘蛛那样爬在丝网上。当我的四岁的孩子看见门前石阶上的一只驯服的大渡鸦时,他惊奇地停下来,十分认真地问:“那是谁?”虽然称呼对儿童来说并非意味许多,但是即使我也无法避免一位有思想的人物的印象,尤其是因为我刚刚看见这只鸟“责骂”曾经正在戏弄它的年轻的补鞋匠的孩子。

    第十二节

    从海岸望去,大海看起来像一个扁平的圆盘,从而具有足够广阔的地平线,而陆地看起来在某种程度上则像在海上游泳。该整体被天的“穹庐”复盖。这些观察是原始的地理学和天文学的第一个基础。这种基于生理学因素的样子能够在山顶上或气球内观察到。观察者感到仿佛他处在中空的色彩瑰丽的球内,较低的一半相当于地球,上半部相当于天空,而整体似乎在与气球运动相对的方向上不断滚动或流动。然而,这是太罕见地经验的,以致没有影响公众的观念。对于普通人而言,海洋和陆地在物理上依然是圆盘,天空依然是穹庐。如果现在他看见太阳没入西方的海洋,那么他想像他必定听到它哧哧作响,也许把碰巧发出的某些其他声音归之于它。斯特劳博(strdabo)报告,在伊比利亚人中是“神圣的海角”(圣文森特角)上的水流的观念和传说就是这样出现的。埃利斯(ellis)在遥远的南太平洋的社会岛上重新发现了这一切。

    第十三节

    儿童和原始人没有机会超过这样的朴素观念。儿童看见太阳在山坡背升起或下落,并追到那里去捕捉它。不用说,他发现那是骗人的山坡,因为远在前方还有第二个和第三个山坡,太阳正在那里下落,不过某个山坡确实是不骗人的:他没有排除他可以用网捕捉太阳的观念。广为流行的关于太阳捕捉者的故事,容许推断原始的文化水平,在这个水平上,提供愉悦的幻想可能充分认真地意谓对我们来说似乎是发明的东西。就另外的故事而言,例如杰克豆和豆茎及其整个相关的群体,情况也类似。天对于幼稚的儿童来说似乎并非太高,也许他爬到高树上就够得着;这对我们来说是异想天开的成分,但对该群体却是共同的。只有随着文化的逐渐发展,这样的故事才能获得微弱的幽默和冷嘲的特色,直到最终作为幻想仅供消遣。原始部落的虚构故事与在儿童身上的观察结合起来,向我们提供了对文化开端的最深刻的和最强烈的可以相信的洞察。

    第十四节

    如果幻想完善和修正单个的观察,那么它也不会听任历史记载的整个复合未曾论及。不过,人们能够小心地从诗的外壳中发掘事实的核心,而不需要抛弃后者拥有前者。一个例子是中美洲印第安部落的传统,该传统与部落从北极迁移有关。

    他们离开太阳升起的地方旅行,“但是不清楚的是,他们如何跨越海洋,他们仿佛没有海洋似地通过了,他们是踩着分散的岩石通过的,这些岩石在沙滩上滚动。这就是他们把该地称为‘排列的石头和裂开的沙滩’的原因,该名称是他们在海中通过时给它取的,水在他们通过分开了。”当时,人们在叫作奇·皮泽布的山上集中,他们在黑暗中和夜晚在那里斋戒。此后有关的事情是,他们迁移,等待正在即将到来的破晓,原稿说:“现在,看哪,我们的老人和父辈曾经称王称霸,并拥有他们的黎明;看哪,我们也将显示出与黎明的到来和太阳、月亮和繁星的初现的关系。”当他们看见晨星时,他们欢快无比,晨星在太阳出来之前首次显露出它的光辉灿烂的面容。终于,太阳自身开始出现了;小动物和大动物都欢呼雀跃;它们从水道和深谷中跑出来,站在山顶上,伸首注视太阳正在升起的地方。无数的人群聚集在那里,黎明把光线同时投射到所有这些部落的领地。“大地的面庞最终被太阳晒干了:太阳像人一样也显示他自己,他的存在温暖和晒干了大地的表面。在太阳出来之前,地面是泥泞的和潮湿的,而这是在太阳出来之前,只是此后太阳才像人一样地起床。但是,他的热没有强度,只是当地升起时他才显示他自己,他才依然像镜子(中的映像)一样,它的确不是现在出现的、他们在故事中所说的同一个太阳。”

    这个报告并非十分清楚,但是北极地区的特点——漫长的冬夜、散布冰块的封冻的海洋、太阳再出来时微小的强度——是不会弄错的。

    第十五节

    用幻想地编织的自然观察和历史传统,原始人就他的起源、他与灵魂的关系、死后的生活发展了观念,一句话,这些观点一般称之为宗教的和神学的观点。他们的诗的价值先前讨论过了。只是由于希望来自他的诸神和精灵的帮助,人将更容易承受许多苦难,而由于害怕坏运气的打击,他的不在乎可能会收到有益的牵制。熟悉近代宗教的观察者注意到,所有这些原始的体制、尤其是来世的观念与奖赏和惩罚或报应毫无关系,与伦理观最没有关系。

    第十六节

    原始人因为他的不同的生活条件,其伦理与我们的伦理大相径庭,尽管一样刻板,这种伦理对他来说是由公众的意见规定的,该意见明确地分辨出什么有助于或有害于公共福利。如果他违犯了这种伦理,那么他将不得不屈服于公众的意见及其后果。他的行为以自然的方式按照实际存在的生活条件调整。把伦理学建立在其正确性不能被检验的基础上,肯定不是理性的;但是,一个阶层的人被宣判为永久的奴隶,而另一个阶层的人旨在把这个世界上的一切生活利益都弄到自己手中,在这个地方来世报应的伦理观对第一个阶层的人具有不可估量的安慰作用,对第二个阶层的人则是十分合乎一时需要的。然而,如果伦理建立在事实的基础上,它就是比较健康的,就像高度发达的中国人的学说那样。伦理学和法是社会文化技巧的部分,其水准越高,粗俗思想的成分从这些部分之中被科学思想代替的就越多。

    第十七节

    一些人宣称,存在着缺乏一切宗教的和神秘的观念的部落。然而,这样的报告必须作为极端案例看待。我们知道,未开化的部落多么普遍地坚信灵魂和精灵,这些东西多么折磨他们。如果该报告事实上摆脱了误解,而且是事实的清楚的和真正的叙述,那么就必须把这样的部族看作是一个例外。

    下面的报告值得作为范例加以注意。

    显而易见,沃尔凯(南阿鲁斯之一)的阿拉富拉人不具有无论什么宗教。……关于灵魂不朽,他们没有丝毫概念。针对我对于这个问题的询问,他们回答说:“没有一个阿拉富拉人在死后永远重返我们之中,因此我们对未来的状态一无所知,这是我们第一次听说它。”他们的观念是,mati,mati

    sudah(当你死时,那里就是你的归宿)。他们也没有任何创世的概念。请确信我自己比较充分地描绘了他们对于上帝的知识的缺乏,我要求他们,当他们的船遭到狂风暴雨的突然袭击时,在他们需要的情况下请求别人帮助。他们中的最年长者在与其他人商量后回答,他们不知道,除了恳求我,他们能够请求谁救援——如果我知道的话,会诚实地告诉他们。

    乍看起来,我们似乎在这些话语中发觉自由思想者的令人啼笑皆非的优势,而自由思想者对于讨厌的欧洲改变宗教信仰者的想像上较高洞察给予恰如其分的冷淡。

    第十八节

    在原始的水平上,宗教、哲学和自然观不能分开。像在古希腊一样,那里不存在强烈追求其自身利益的教士特权阶级,比较自由的种类的哲学的发展比较容易,从而突破了传统的宗教和神学的观念的障碍。的确,这种早期哲学本身还是幻想的,请目睹一下爱奥尼亚学派和毕达哥拉斯( pythagoras)学派的实验吧。在其他方面,情况会如何呢?极其重要之点是完全获得世界观,直到存在引起比较、反驳或认可的几个尝试、几个表面上不等价的观点,批判才能开始。在这里,哲学和自然科学迄今还是一个东西:头一批哲学家是天文学家、几何学家、物理学家,一句话是科学家。与他们暖昧的世界观并行,如果他们成功地把自然的较小断面的样态转化为能够经得起批判的较好形态,那些样态便收到和得到比较普遍的赞同,从而形成科学的开端。例如,考虑一下泰勒斯(thales)和毕达哥拉斯的几何学发现以及后者的声学观察。这种刚出现的科学还包含大量的幻想成分,我们可以毫不犹豫地称它的大部分为自然神学。依靠这些十分合情合理的尝试,以借助它的比较容易被询问者弄懂的一部分理解自然,泛灵论的和魔鬼论的自然神学逐渐地被物质和力的神话、机械论的和原子论的或动力学的自然神学代替。这些不同的观点往往是共存的;它们的痕迹达到近代,请目睹一下牛顿的光粒子、德谟克利特(democritus)和道尔顿(dalton)的原子、近代化学理论、鸟笼分子和回转轮系统、离子和电子吧。我们可以就物质提及许多物理假设:在电流和涡漩的新电磁理论中复活的笛卡儿(descartes)和欧勒的涡漩,导入空间第四维的源(sources)与壑(sinks),产生引力的超宇宙粒子等等。冒险的近代观念的妖魔鬼怪每年一度在半夜聚会的日子给人留下多少深刻的印象!这些想像的赘疣通过力图相互丛生疯长,为生存而斗争。考虑到事实,无数这样的幻想的幼苗和花朵在单独一个能够进一步发展并获得某种持久性之前,都被冷酷无情的批判毁灭。为了正确评价这一点,请考虑一下,目的是把自然过程还原为最简单的概念要素。但是,在我们能够理解自然之前,我们必须通过幻想把握它,以便给这些概念以生动的和直观的内容。所要解决的问题距即时的生物学需要愈遥远,幻想必然越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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