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修】
夜色很快降临，整个镇子的氛围却没有太多的紧张感。
确定野鼠不杀人之后，镇子上的人都想凑凑热闹，他们难得见这么多进化者齐聚一堂，都很好奇接下来会是什么样的展开。
于是，街边的窗全都挤满了人，各个都眼巴巴地左顾右盼，就等着能近距离旁观进化者之间的大战。
谁也不知道野鼠会从哪里出现，于是众人一惊一乍，有点风吹草动都要一片带一片地躁动起来。
几次之后，他们好像有点玩得上了瘾，一群人咋咋呼呼，到处都是欢声笑语了，跟进化者们的沉默对比过于鲜明。
贺兰站在屋顶上，居高临下地扫视着人群，附近的楼顶上还站了好几个黑影，十有八|九都是赏金猎人。
有个艺高人胆大的，甚至直接站上了电线杆。
他们也算是半个同行，不过彼此间并无交情，互相连点头示意的打算都没有，都各自警惕着，只等野鼠的出现。
按照贺兰的经验，野鼠就喜欢突然出现，在开播之前根本找不到他的所在，每次都会从一些意想不到的地方冒出来。比如上次是从下水管道里，顶着井盖跳了出来，再上一次野鼠是乘直升机过来的，准点再从高空一跃而下，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野鼠每次出现的方式都不会重复。
贺兰今天的位置视野倒是不错，不过他已经放弃了预判野鼠的位置，他无声无息地拔|出了刀，只等着野鼠的出现。
这次一定、一定要抓住他。
执念越强，贺兰就越没办法冷静下来，他心跳加速，头痛欲裂，弟弟死时的场景像潮水一样，一遍又一遍地涌向贺兰。
那个时候……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
唰——
贺兰在自己的手臂上拉了道口子，鲜血涌出，他心里的躁动才勉强平复下去些许。
最后十分钟，不能自乱阵脚。
八分钟。
……
三分钟。
一分钟。
嗡——！
眼看八点就要到了，贺兰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掏出来一看竟然是白子戏的来电。
“贺兰！野鼠出现了！在y市！”白子戏大吼道。
时间还没到，野鼠一向准时，今天怎么提前了一分钟？贺兰心里疑惑连连，可白子戏已经挂了电话，忙着去追赶野鼠，没法为他答疑解惑。
就前后几秒的时间，附近的赏金猎人们也纷纷收到了通知，每个人都摸不着头脑，连懊恼自己选错位置都顾及不上。
“怎么回事？”有人忍不住开口问道，“各位有消息吗？”
“不清楚啊”
“他表坏了吧。”
“也可能是眼花了。”
两地相差千里，就算立马动身飞过去都赶不上热的，失望之余，众人也都下意识放松下来，知道今晚是场竹篮打水，三三两两交谈起来，互通情报，想知道y市此时是什么样的情况。
眼看众人已经从紧张之中拔了出来，贺兰却还在发愣。
又选错了。
野鼠在y市，这次又没希望。
怎么会这样。
蹲守的进化者们开始撤退，有些事多空少的，这会就打算离开镇子，不忙的也不会滞留太久，最迟明早也会动身。
今晚这场还没烧起来就匆匆落幕的大戏，对他们而言只是次很短暂的遗憾，再过些日子，可能也就镇上的居民会在茶余饭后说上几句。
贺兰收刀。
他不打算过夜，准备现在就离开，至于y市的情况，只能等跟白子戏碰面之后再询问。
可贺兰这边还没踏出几步，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惨叫！
是人的声音，而且叫得撕心裂肺，像是受了什么难以忍受的折磨。
贺兰一顿，其他进化者也都听到了动静，他们相互交换了个眼神，齐刷刷朝着声源处赶了过去。
惨叫声是从镇子外围的路上传来的，这里路灯坏了好几盏，还没来得及修，照明相当有限。
他们已经闻到了一股浓厚的血腥味，可前后竟然不见人影，找不到受害者在哪个方位。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用手机充当电筒，分头行动，到处寻找受害者。
很快，他们就知道了为什么不见人影——在一滩血迹的中央，一个已经看不太形状的人被压进了沥青地面上，如果不是这里血腥味实在太重，说不定已经有人踩了上去。
“呕……”
有人没忍住呕吐起来，其他人一片沉默，尤其是猎人们，他们都经历过一些生死，可也鲜少见到这般残忍的场面。
单是想到世上有这么狠辣的人，就足以令人毛骨悚然。
·
·
镇上的人帮着调来了发电机，在案发现场拉起了电线。
遇害者的身份也查了出来，是个相当有名的赏金猎人，八点左右都还有人见过他的身影，确定野鼠不会出现之后，他才离开的。
就这么短短的几分钟，人就成了这个样子，从现场来看，他似乎毫无察觉，被人偷袭成功，连反抗都来不及，最后留下的只有那一串惨叫声。
普通人很难做到这种程度，这事十有八|九还是跟进化者脱不了关系。
大家还在现场找到了一张纸条——
【好戏才刚开始，别急着离开嘛。】
这张纸条怎么看都像是在警告，谁敢先行离开，谁的下场就是这样。
除此之外，倒是没有别的发现。
纸条上威胁的意思满满，却没吓住太多人，这里的进化者大多都是备受追捧的精英，不可能被一张纸条就吓得不敢进退。
有人吵着要离开，还有人在阻止他们——倒不是为了安全着想，主要是等人都分散开了，再想调查凶手就不容易了。
两边吵成一锅粥，眼看就要打了起来。
惨叫声再次划破夜空。
哪怕众人用了最快的速度跑过去，依然不见凶手的踪迹，留下的只有一地的血迹和看不出样子的人。
之后，没有人再坚持要离开。
有人联系了监控中心，他们表示会立刻派人过来处理，但赶过来少说也要几个小时。
出了这样的事，大家的警惕心被拉满，看谁都有嫌疑，谁也不敢去睡，就怕在睡梦之中遭受无妄之灾。
更何况，他们都还不知道，所谓的“好戏”又是什么。
贺兰站在边缘，借着路灯可以看到其他人的表情，有愤怒的，有茫然的，有畏缩的……他挨个扫了过去，最后落在坐在路上的朱汕头上。
不得不说，这个发型真的相当打眼。
哪怕在黑暗中，大家都是团黑影，朱汕也能凭借发型脱颖而出，一下子被认出来。
察觉到贺兰的目光，朱汕还抬头冲着贺兰笑了笑。
贺兰没有理会，他挪开视线，继续打量其他人，余光突然扫到有个少年模样的人在颤抖。
少年周围站着几个成人，好巧不巧，正是白日里殴打朱汕那几位。
“别抖了！”有人低声呵斥少年。
少年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可根本于事无补，他就是害怕。
见命令无效，旁边人狠狠一巴掌拍在少年背上，“你个讨债的！”
少年不敢还嘴，只能抱着自己缩了起来。
“别打他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可是大哥……”
“没关系，反正跟我们无关。”
“是吗。”一道陌生的声音猝不及防插了进来。
“！！！”
几人被吓得头皮发麻，循声一看，只见贺兰不知何时溜到了他们附近，一脸好奇地问道。
他们下意识退开几步，拉出与贺兰的距离。
“你……”领头的男人稳住心神，“有事吗？”
“没事，”贺兰双手摁在少年的肩膀上，直视领头的男人，“先前我们好像见过一次，还没问你是？”
“郝正邦。”男人用眼神示意其他人退后，自己留下警惕着。
“哦……”贺兰回忆了一下，顺利从脑海中找到了匹配的信息，“你是浊骨的主播？”
郝正邦没吭声。
“别紧张啊，”贺兰笑笑，手却一点也没有放下的意思，“我在这也没个认识的人，一时半会又走不了，看你们面善，想跟你们友好地沟通沟通，很简单的。”
他的手只是很轻很轻地搭在少年的肩上，却依然能让少年觉得后脊发凉，连挣扎的心思都不敢有。
“你说。”郝正邦已经在脑海里试想过几种抢人的法子，可他绝望地发现，贺兰看似松懒，实则一点破绽都没留，无论自己怎么下手，贺兰都有足够的余地伤害少年。
郝正邦不敢轻举妄动，也不敢赌贺兰是装模作样，还是见势不对就会狠下杀手。
“谁离开谁就会被杀，”贺兰问，“怎么会觉得跟自己无关？”
郝正邦犹豫片刻，“只要不离开，我们就不会有事。”
“不离开的人，他也没说不杀。”
郝正邦只摇头。
从他的神态来看，他很坚信自己不会被杀，只不过他不肯轻易交代。
贺兰不急着催促，留足时间让郝正邦自行衡量——贺兰是猎人，可以选择放过他，也可以当场把他抓起来。
“这么小就想来浊骨做主播吗？”贺兰指尖轻轻地在少年肩上敲了敲，声音又缓又柔，说出的话却一字比一字更刺骨，“现在你还没上通缉令，应该不知道被猎人追杀是种什么感觉，你应该好好问问你这个大哥。”
进化者拥有可以肆意摧毁普通人的力量，为了抑制他们作恶，监控中心专门想了很多法子，通缉令就是最具威慑力的一环。
所有上了通缉令的进化者，无论生死，都会被猎人追杀到天涯海角，哪怕死了，猎人都会把尸首带回监控中心检验。
至于被抓住后会发生什么……一些罪大恶极的会被判处死刑，其他的则是再无消息，谁也不知道他们被弄去了哪里。
除了像野鼠这样特例，其他进化者一旦上了通缉令，基本就宣告了人生了完蛋，剩下的日子只能提心吊胆着东躲西藏。
少年在贺兰怀里抖个不停，贺兰揉了揉他的头，“冷了吗，出门也不多穿点。”
“你放开他！”郝正邦终于忍无可忍，前后不过一分来钟，他身上已经被汗水彻底浸湿，额头青筋暴起，双目赤红。
吼完他又意识到自己语气太狠，略微慌乱地补救，“我的意思是，我这个小弟他有点怕生，你先让他过来，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