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哥，好痛啊。”
“哥，为什么要丢下我。”
“哥……”
无数个人形黑影环绕着贺兰，他们的面容一片模糊，行动也相当迟缓，只知道不管不顾地朝前挤，嘴里还要一声又一声地控诉。
被围在中心的是个二十多岁的男人，他浑身是血，脸色苍白，身处囫囵之中，神色却平静得很。
黑影们已经填满了贺兰周围每一寸空间，他们不知道消停，争前恐后地朝贺兰身上压去，一副恨不能将自己揉进贺兰身体之中的样子。
“这是梦吧。”贺兰漫不经心地想着。
他的思维有些涣散，不过也足以分辨真假。
随着这个念头落下，挤做一堆的黑影突然消失了个干净，周围一下子清爽起来，贺兰的呼吸也顺畅了起来。
类似的梦做得多了，贺兰也有了点经验，知道这是自己即将醒来的预兆。
果不其然，没多久这片奇异的空间开始消失，贺兰的意识逐渐消散，最后一刻他隐隐听到有人在叹息。
“哥哥，你总这样狠心。”
贺兰猛地睁开双眼，墙上的夜光时钟显示此时正还不到深夜三点。
又是噩梦。
贺兰翻身下床，熟练地给自己倒了杯水。
喝水时，贺兰有种被人盯着看的错觉，他抬头望去，对上的是照片里的一双眼。
这是他弟弟的照片，大概是四、五年前拍的，里面的人正是青春飞扬的时候，笑意清爽，眉眼间一点阴鸷都找不出来。
单是这张照片都足以叫人心头一动。
可惜照片面前却摆了个香炉——只有死人才用得上这种东西。
贺兰给照片续了香火，静静地看着火星忽明忽暗，用目光一分一厘地量着檀香，直至这三炷香彻底没了，他才喃喃自语，“一年了……”
照片里的人依旧灿烂地笑着，他可以永远站在这个瞬间，贺兰却要被沧海桑田推着朝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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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市的天总是亮得很早，还不到六点，晨光就已经浸过窗帘漫到室内，为屋内的一切染了层朦胧的微光。
这里没什么家具，墙上却挂满了形形色色的照片，像鱼鳞一样密密麻麻地层叠排列，怎么看都有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味道。
贺兰站在房间中央，手中握着几只特制的飞镖。
环视了一圈周围，贺兰合上眼睛，依次朝不同的方向掷出飞镖。
他的手法相当娴熟，每支飞镖都被深深地嵌上墙不说，还十分精准地避开了鳞次栉比的照片们，完全没有伤到照片的边缘。
贺兰睁眼，他没有特地去检查，手感早已告诉了他结果。
做完日常练习，贺兰拿起环首刀出门——在进化者可以肆意横行的今天，普通人经过特殊的批准是能够以自保为由随身携带刀具。
虽然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这些武器能够发挥的作用寥寥无几。
三年前，一场进化席卷全球，无数人通过进化获得了超越常识的能力，这些能力让进化者可以随心所欲地凌驾于众人之上。
而没有异能的普通人，只能在进化者的威压之下小心翼翼地生活。
走了十几分钟，贺兰来到一条小巷里面，巷子路面坑洼不平，浅浅的积水坑里还攒了不少食物残渣，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
巷子两边开着形形色色的铺子，其中还有不少墙面满是污垢的食店，生意意外的不错，这会正是吃早餐的点，想找个空位都不容易。
贺兰照例进了家米粉铺子，跟个不认识的老头拼桌。
这家店的粉味道一般，不过老板对贺兰特殊的口味极具包容性，于是贺兰只要有时间，基本都会来光顾这家店。
老头一边嗦粉一边同其他人闲聊，时不时还要灌一口汤，也不见他们谈话有停顿，米粉碗还能爽爽快快地见了底。
贺兰点的餐还没送上来，老头已经开始剔牙，手舞足蹈地描绘他的经历。
“……那可是高铁！正在跑呢，他就直接从窗外跳了进来，玻璃都让他踹碎了。我还在想难道是要逃票，谁知道他进来一句话不说，逮着谁就杀谁，就几分钟，车厢里已经不剩几个活人，到处都是血……”
“老人家就是胆小，哈哈哈看你怂得，肯定夸张了，要我在场，看我不干他几嘴巴！进化者又怎么样。”
“呵呵，你去试试，你这身骨头他都能给你拆散架了！”
店里生意好，老板来不及招待，贺兰自力更生找到了辣椒盆端了过来。
“大爷，”隔壁桌有人好奇，“你说的是喜欢在高铁上杀人那个进化者吧，去年已经逮住了！”
“抓住了？”老头诧异，片刻之后才愣愣地说，“不能吧，谁能抓得住他啊，你们是没见过，他一只手就能把座椅捏碎！”
“嗨！都判了死刑，是赏金猎人抓住的，不然谁还敢做高铁……”
在他们隔空对话的功夫里，店员终于把贺兰的米粉端了出来，贺兰挖了几大勺辣椒扔进去，又猛地倒了一通酱油，将好好的一碗清汤拌得面目全非。
旁边依旧聊得热火朝天，坐在c位的贺兰事不关己，可正当他低头开吃的时候，异象突生——
对面的老头突然站了起来，手掌化为利爪朝着贺兰袭去，他们之间隔得太近，转眼的功夫，爪子已经铺天盖地般戳到了贺兰眼前。
这只爪子大小堪比一只篮球，看起来骇人无比，一爪子下来后果不言而喻。
贺兰不慌不忙，只见他右手还拿着筷子，却能在老头跳起来的同时，左手掀起辣椒盆，稳稳地朝老头脸上砸了过去！与此同时，他侧身一避，老头的爪子刚好贴着他的脸划了下去，只在他脸颊上擦出条小口。
而另一边，老头始料未及贺兰的动作，他避让不及，让辣椒盆怼了个正着，这大半盆的油辣子争前恐后地朝老头脸上涌，糊了他整整一脸。
”咳咳……啊…啊啊！咳咳！“
老头的眼鼻都进了辣椒，疼得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活了这几十年就没遭过这样的劫难，连哪里疼都分辨不清楚，喊叫都没法利索。
他下意识拿手去清理脸上的辣椒，可他却忘了，自己的手此时还保持着爪子的形态……
这爪子锋利得很，被轻轻碰一下都会破皮流血，更何况老头在慌乱之下根本没收着力。
米粉店里惨叫连连，前一秒还跟旁人谈笑风生的和蔼老头竟然是进化者，还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攻击别人，目睹这一连串变故的人哪里还待得下去，都慌乱着冲了出去，一口气跑得老远才敢拿出手机报案。
贺兰面色不改，甚至还能继续把他的米粉吃得有滋有味。
老头被自己抓得血肉模糊，双眼又看不见，辣椒还在他的鼻腔喉管里作祟，整个人都难受得恨不得原地去死，根本无暇继续攻击贺兰，只能滚在地上呼天喊地。
刚才还人满为患的铺子里，只剩贺兰了一个人，他还极为贴心地帮店家关了炉子。
几分钟之后，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在巷子里响起，一个穿着白西装的人走到老头旁边，俯着身观察了会，“c级通缉犯，赏金一百万积分，啧啧，这老头身上至少有三条人命！”
说着，白子戏走到贺兰对面坐下，刚刚落座便又跳了起来，“干！这板凳怎么还是热的。”
贺兰飞了他一眼，“刚那老头坐这。”
白子戏仔细扫了一圈周围，发现辣椒洒得到处都是，他身上已经溅了好几个油点。
想想老头的惨状，白子戏不难猜出事情的经过，老头自以为天衣无缝，殊不知贺兰早就看穿了他的行迹，“偷袭？虽然你的人头很值钱，可也不至于这么白给吧……也不先打听打听，有哪个进化者偷袭你成功过的。”
贺兰露出一点恰到好处的惊讶，“这也叫偷袭？”
“……”
可恶，又被他装到了，白子戏暗恨自己就不该给这货递话头，他嫌弃巴巴朝贺兰碗里看了眼，“这一碗，给猪吃都有些不讲武德了。”
贺兰抬起还剩一个碗底的油辣椒。
白子戏识趣地闭嘴，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他找了张干净的桌子坐下，“待会这老头我帮你带去监控中心兑奖金，收你两成跑腿费。”
贺兰没什么意见。
“对了，上次你抓住那个进化者，就会喷毒烟那个，他的处理结果也出来了，死刑。”
“这个月才开始，你就逮了三个进化者，年底冲业绩啊？”
“好多进化者想要你的人头，在黑|市里，你的身价绝对能排前十，今天这老头也绝对是冲钱来的。悠着点，我可不想哪天替你收尸……啊，要不然你先买好墓地棺材什么的，免得到时候急着用，墓志铭我可以友情帮你题。”
白子戏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哪怕贺兰没有回应也能坚持东拉西扯。
贺兰不紧不慢地吃完米粉，这才抬起头看了过去，“说正事。”
白子戏的声音夏然而止，片刻之后才沉声道，“那只老鼠的预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