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报备行踪
攸伏日上三更才悠悠转醒。
体内运转的魔力洗去了酒中副作用的成分，但洗不去身上的疲乏。
他想活动活动身体，就感觉到了胳膊上压着的重量。
怀里的人好像被他的动作惊动到了，仰起头用如同小动物般无辜的眼神看着他。
身上的衣服还大敞着，露出大片白皙的皮肤。
“你”攸伏脑海中突然多出了一堆模糊的记忆，他记得怀里的人是曼托马城城主送来“伺候”他的。
然后
记忆有些模糊零散，但他似乎确实“伺候”了。
攸伏烦躁地捂住了额头。
果然醉后人会干出很多出格的事，连自己也不例外。
拉斐尔从攸伏的怀里爬起来，扣好了凌乱的衣扣，规规矩矩道：“领主大人早安。”
攸伏没忽视他胸口的奴隶印记。
“你是奴隶？”
“是。”
攸伏揉了揉太阳穴，坐了起来，“你叫什么？”
问出这个问题，攸伏又觉得多此一举。
他们这些不祥之人，哪来的名字？不过被看做臭水沟里的老鼠，到处驱赶打压罢了。
—“拉菲尔。”
“哦？”攸伏侧目，“你有属于自己的名字？”
“是我为自己取的。”
“倒是和我一样。”
攸伏一挑眉，对他的印象改观了几分。
“以后你就不是奴隶了。”攸伏用手指隔着衣服点在拉菲尔的胸口，拉菲尔只觉得胸口的皮肤微微发烫，奴隶印记的根系被彻底铲除。
“谢谢大人。”拉菲尔的手抚上胸口。
攸伏几乎是立即收回了手，随后又意识到什么，不自在地抿了下嘴唇。
他想要屏退拉菲尔，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眉心越锁越紧。
“我来服侍大人穿衣？”拉菲尔看不穿攸伏心中所想，便用最简单直白的方式讨好他。
摆出一个下人应有的姿态。
“不用。”攸伏拿起一边的外套披在身上，“我还有事要处理，先走了。”
他全程没怎么和拉菲尔有视线接触，如风般迅速的出了房门。
有些莫名其妙。
拉菲尔耸耸肩，卸下了外表的伪装，伸个懒腰软倒在了大床上。
——应付人类果然很累。
拉菲尔在攸伏的授意下，摆脱了奴隶的身份，有了单独的住所，还得到了几个配备的侍从。
从奴隶变成普通人，结算的成就点让拉菲尔又升一级。
他的本源天赋[魔种]的解锁令他心花怒放。
[魔种]可以通过精神控制的方式控制被他施加魔种的各种生物，不过他现在失去力量，充其量只能勉强控制一个人类。
但也聊胜于无。
攸伏自那天以后就再也没来主动见过他，曼托马城城主托人来他这里查看情况，不断地催促他努力爬床。
“有一就有二，领主既然已经破例，你可要抓紧机会啊！”
“我明白，我一定会尽自己最大努力的。”
拉菲尔坚决认错，死不悔改，他被禁足在这里，就托侍从帮他带了点书来读，没事从侍从那里套些话。
通过这些，他逐渐建立了对这个位面的最初认识。
卡尔维大陆，在有正史以来一直是由奥尔德里奇王权统治的，奥尔德里奇家族创始者有着当时大陆最优秀的魔法天赋，他迎娶了他的妹妹——当时天赋最好的女性大魔导师，并要求后代只允许近亲联姻，来保证魔法天赋不受污染。
不过封建王权体制下的弊端显而易见，层层分明的阶级导致了长期存在的阶级斗争。加上王权对兽人矮人领地的觊觎，长期发动战争造成帝国国力日渐衰败民不聊生，贵族借此疯狂敛财剥削下层，革命由此开始在各地不断出现。
到后期，富可敌国的贵族阶级形成了各方割据势力，底层人民通过长期斗争与王权彻底对立，整个帝国在王权的作死之下分崩离析。
现在王权只在人族栖息地占据了三分之一的领地，剩下则由领主攸伏和特里维康瓜分，三权分立，形成了微妙的平衡。
拉菲尔的任务是成为人类的王，这些都是未来他要推翻的对象。
实际上，这里的魔法水平也并不发达，随便放一只恶魔进来，都能达到灭世的程度，更别提他这种魔主级别的实力。
不过他们恶魔和龙族一样，不是好战的种族，况且世界意识对他的能力进行了限制，切断了拉菲尔统治恶魔所施行的“铁血道路”。
在拉菲尔以为他还要被禁足一段时间的时候，他就被传令，由仆人带领着去与攸伏共同聚餐。
攸伏看上去在那里已经等候多时，他坐在正位，身着一身华贵的正装，面前的佳肴还冒着腾腾热气。
可惜他坐姿不雅，大开大合，唯有脊梁是挺直的。看起来倒是削减了几分高高在上的威严。
餐桌不大，拉菲尔没选择坐在攸伏的身边，而是坐在了他的对面。
直面对方的眼睛，可以让他更直观的察觉到对方的情绪，和言语的真伪。
他像个真正的贵族一般端正的入座，双手交叠在膝盖上，小腿与地面形成标准的直角。泼墨般的黑发被扎成了高马尾，束发过长的飘带搭在了拉菲尔一边的肩头。
“我这段时间有事要忙，一直在外面住。”攸伏生硬地开口道，“今天才回来。”
拉菲尔不明所以地眨眨眼。
攸伏回不回来关自己什么事？甚至他不回来反而少了很多麻烦。
拉菲尔觉得自己可能是受小杂鱼的记忆影响了，看现在的攸伏有种奇怪的既视感。
难道人类还有向他人报备行踪的癖好？
“感谢领主大人的探望。”
攸伏想要动叉的动作顿住了，“我的意思是，这段时间我不是故意冷落你。”
“我明白，领主大人。”
攸伏的眉头凝在了一起，“你不必小心翼翼地畏惧我。”
“畏惧？”
自己畏惧攸伏？
拉菲尔想攸伏可能是陷入了某个误区，认为自己的讨好是因为对他心生恐惧。
实际上攸伏除了之前想跟他上床这点危险，好像对他没有其他方面的威胁。
拉菲尔看着他的眼睛，和他对视了几秒，随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了攸伏身后。
“领主大人好像很喜欢皱眉？人类这样会老的更快。”拉菲尔用手指轻轻抚平攸伏紧皱的眉头。
“我没有畏惧大人。”
平心而论，这个行为确实很大胆。
攸伏捉住他的手，手感细腻光滑。放在眼前仔细瞧了瞧，他的手指白皙又修长，连一点茧子都没有，比那些贵族的手还娇嫩。
“你一定是个聪明人。”攸伏说，“没有奴隶出来会像你这样完好无损。”
拉菲尔同样感受到了攸伏双手的触感，一双大手上满是疤痕和厚茧，粗糙又粗粝。
“只是想活得比其他人好一些。”拉菲尔试图触碰上面已经陈旧的疤痕，“大人怎么不用魔法把这些痕迹驱除掉？”
“我可不是王族那群养尊处优的贵族老爷，疤痕是男人的勋章。”攸伏拉下拉菲尔的手，让他坐到自己身边，把餐具放到他面前，“用餐。”
拉菲尔不能理解这种荣誉观，在他看来，身上的疤痕是失败的证明才是。
真正的强者，怎么能让自己的身上满是疤痕呢？
攸伏用手中的叉子直接叉起一块完整的肉，放在嘴边撕咬下一大块，在半边嘴里用力咀嚼，最后囫囵地吞咽下去。
他的用餐不带一点礼仪，甚至很粗俗。
拉菲尔在一边优雅地用刀叉用餐，时不时看两眼攸伏。
虽然不美观，但是很下饭。确实比规规矩矩地宴席更让恶魔有食欲。
攸伏吃的快，饱腹后，剩下的时间他就撑着脸观察自己拉菲尔用餐的模样。
“领主大人为什么要一直看着我？”
拉菲尔放下刀叉，用红嫩的舌尖舔去嘴角的汁液，和攸伏对上视线。
“比起那些虚伪浮夸的贵族，你的用餐习惯很赏心悦目。”攸伏不吝啬对拉菲尔的夸奖。
“你能忍受从贵族变成奴隶的落差，还过的不错，我很欣赏你。”
“贵族？”
“你这种长相，一看就是王权贵族，除了无主之地，别的地方可不敢要。”攸伏虚指了一下拉菲尔高挺的鼻梁，注视着他深邃的眼窝中黑曜石般的眼睛，“无主之地可是什么身份的奴隶都敢收的地方。”
拉菲尔盯着攸伏，没明白他说的这种长相到底指什么。
突然，攸伏握住了他的手腕。
“你今天不”攸伏眼中带上了几分不自在，细密的睫毛垂下，为他遮掩了几分，“你之后跟我一起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