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白衣飘飘
进了学校大门，大门口宽敞冷清，在校警冷漠的目光注视之下，王振东从校大门最西侧的小铁门进来，正要继续向前，却被校大门内东侧背手冷视、头发稀疏的中年人叫住。
“站住！那一班的渣子，为什么迟到？”
中年人西装革履，三七分的头发稀疏，他站在校门内的水泥斜坡上，冷冷看着王振东，派头十足。
渣子？
王振东赶紧停下脚步，微微低头，彬彬有礼。
“对不起，老师。骑车摔了一下，不得不在校外诊所包扎了一下。请老师原谅。”
“王振东，装什么神弄什么鬼，叫我校长！你还要混到什么时候？你还想不想上大学？”
中年人厉声喝道，王振东额头冒汗。怪不得校警不吭声，原来是校长亲自查岗。
这校长，看来对自己的情况很是熟悉，但偏偏他没有了什么印象。
“校长，我一定好好学习，不让校长失望！”
王振东点头哈腰，赶紧做保证发誓。
“记住你的话！赶紧走，马上要上课了！”
校长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王振东嬉皮笑脸，推着自行车快步离开。
走了几步，王振东才反应过来。既然校长认识他，怎么还煞有其事地问他是谁？
这才是装神弄鬼吧！
按照记忆中的指引，直行左转，向第一排教室最右的一间教室走去。
秋日清晨，金色的日光高照，欣欣向荣，无限生机，王振东心潮澎湃，很有几分迫不及待。
此时早读课已经完毕，马上就要上第一节课。
按下心头的波动，王振东把自行车停在了教室外面锁上，刚刚直起身来，身后响起了一声清脆的女声。
“王振东，你终于来了！你怎么又迟到了?”
王振东转过头去，晨曦中，一张青涩的面庞，映入了他的眼帘。
女孩拿着一本书，身材苗条略显单薄，面容清秀，五官精致，米色的确良裤子，白色的衬衫，白色的球鞋，马尾辫用皮筋扎起，略显苍白的脸上，浮着一丝红晕。
干净的脸庞，清澈的眼眸，一丝少女才有的羞涩，阳光透过树枝照在女孩身上，斑驳迷离，王振东心头颤动，恍然若失。
那一种年少时懵懵懂懂的感觉，一瞬间，全回到了他的身上。
“王振东，王振东，醒醒!”
王振东的发呆，让宋欣欣的脸色更红，她不由自主声音大了一些。
“宋欣欣，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是在梦里!”
王振东如梦初醒，嘴里不由自主叫了出来。
宋欣欣，他的高中同班同学，南郊中学的高材生，最后考上了交通大学，出国留学，嫁给了一名米国人，后来离异，定居在了大洋彼岸，联系很少。
虽然后世销声匿迹，王振东却是知道，当时的南郊中学，有大名鼎鼎的“四大名捕”一说。
四大名捕，可不是什么男生，而是四个色优或艺优或色艺双全的女生，因为捕获无数男生芳心，而被称为“四大名捕”。
四大名捕之首，就是眼前清秀脱俗、才色俱佳的宋欣欣了。
莫名地，王振东想起一句生活和电影中的名言来。
“美貌与智慧并重，英雄与……”
在他的记忆里，这位宋欣欣同学，次次都是学校荣誉榜上的前三位，能考上全国重点的交通大学，也足见这位女学霸的实力。
明明可以靠颜值笑傲人生，偏偏要以实力征服世界，羡慕嫉妒恨，偏偏是人家的孩子。
各种念头奔涌而入，王振东有些头疼，他定了定神，低头鞠了一躬。
“原来是你！不好意思，宋欣欣同学！”
“油嘴滑舌。不是我还能是谁。”
宋欣欣脸色通红，哪里知道王振东脑子里想的东西。
不过，王振东能不旷课，已经让她意外和高兴了三分。
“宋欣欣同学，我说的是实话。想不到还能见到你，我真的是喜欢的非常!”
金色的清晨，金色的阳光，清新的空气，美丽的少女，王振东感慨万千，由衷地笑了起来，感情真挚，里面不掺杂一丝暧昧。
岁月如杀猪刀，能够看到少年时的故人，无论怎样，都是一件让人惬意的事情。
“这有什么奇怪的，这是地球，又不是火星!”
宋欣欣看了看周围，也许是好意，终于鼓起了勇气。
“王振东，凭你的底子，考上大学没有问题，收心吧!”
她没有想到，大清早的，王振东会说出一大串奇奇怪怪的话来，这让她感到诧异，又有些亲近。
他们一起从高一上到高三，眼看着王振东从一名品学兼优的“学霸”，变成了泯然众人矣的“学渣”，她内心的失望也是无法掩饰。
在她眼里，倔强而有才华的王振东，绝不应该是今天这个样子。
除了是曾经的学霸，王振东长得也够俊朗，棱角分明，所以他的那些放荡不羁的外露，在宋欣欣的眼里，反而变成了个性和愤世嫉俗。
“宋欣欣，谢谢你。我王振东色艺双绝，前程万里，我不会让所有对我有企图、想趁我落魄潦倒包养我的美女得逞的。”
“王振东，你头上是怎么了，去参加伊拉克战争了?”
宋欣欣毫不理会王振东的油腔滑调，她也已经司空见惯。
她看着王振东头上的绷带，一副岛国武士的味道，就差写上“必胜”二字，眼神中有一丝诧异，有一丝失望。
县里三所好的高中，西郊中学被称为“情场”，是少男少女们谈恋爱的地方；东郊中学被称为“赌场”，打麻将、打扑克盛行；至于南郊中学，则被称为“战场”，显然是因为打架斗殴十分猖獗的缘故。
分别被称为赌场、情场和战场，自然是夸大其词、夸夸其谈的关系，但也反映出了各个学校的一些情况和特点，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不用问，王振东这种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一定是又和人打架了。
不，确切地说，他又把别人给打了，不过自己挂了彩而已。
“没有了，这是自己拍的自己，兴之所至，闹着玩的。”
王振东想解释，却没法说出事实的真相，只有尴尬地一笑。
这样的“自拍”，后世放在抖音上，绝对会流量无数，也会被人称为哗众取宠，或者封杀。
“兴之所至? 看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了。”
宋欣欣看着王振东，眼里都是惊诧。
“什么成了真的了?”
王振东大吃一惊，校外发生的事情，这么快就传遍学校？
“王振东，你要从头来过，我也是亲眼目睹。别闹了，现在已经是高三了，你就别干那些无聊的事了，不然真就成了伤仲永了!”
“伤仲永!”
王振东哈哈笑了起来，惹得班级里许多同学都向他们看了过来。
现在回忆起来，好像那个时候，很多同学对他都是敬而远之，而宋欣欣对他，似乎是有些青眼有加。
王振东也知道，心里面千万别多想，那只是少男少女心中懵懵懂懂的情愫，千万别自作多情，害人不利己。
“亲眼目睹？你不当我是白痴软蛋，没骨气吧？”
王振东看着宋欣欣黑白分明的眼珠，开了一句玩笑。
“能够悬崖勒马，俯首帖耳，你王振东，真的是出人意料啊！”
宋欣欣摇摇头，眼神清澈。
“退一步海阔天空，但如果你还不好好学习，辜负的是你自己。”
说了这么多话，宋欣欣本想快点进教室，可是看到同学们惊奇的目光，她反而继续停在教室门口，和王振东交谈了起来。
少男少女的心事，懵懵懂懂，又有几人能够明白?
“王振东，你如果功课上有什么不会的地方，以后可以直接问我。”
宋欣欣的声音低微，王振东从她的脸上，感受到了一股少年才有的心情，懵懂和喜欢。
“只要不被包养，不要求三陪，以后少不了麻烦你!”
王振东爽朗地回到，没有任何矫饰和做作。
“又开始疯言疯语。你真的会改头换面？”
宋欣欣摇了摇头，心里甜蜜蜜的。只是不知道，王振东哪一句话是真，哪一句话是假。
“你这样的学霸放着不用，那岂不是太浪费了!”
宋欣欣有些惊诧。平日里倔强自负、放荡不羁的王振东，怎么今天变得如此爽朗和随和？
“真的吗?”
王振东可以套近乎的话语，让宋欣欣有些心慌，心里面却是高兴。
王振东恭维人，她似乎从来没有见过。
“那么你呢，你会好好学习吗?”
下意识地，宋欣欣问了回去。
“事关大好前程，金钱和美女，我当然会好好学呢!”
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太大，又吸引了一顿羡慕的目光，而宋欣欣又脸色发红，王振东脸上一红。
他发现，一碰到漂亮的女孩，他就开始风言风语了。
狗熊掰棒子，狗改不了吃屎。
“放心吧，我已经“从头做人”了。我的目标也是上大学，谢谢你了!”
不管是狗还是狗熊，此时此刻的王振东，人生目标准确。
“一言为定，咱们一起努力吧!”
宋欣欣一阵惊喜，偷偷扫了一眼教室里男女生羡慕的目光，抬头挺胸，目不斜视，迈步进了教室。
这一波狗粮撒的……
王振东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入神。
好一个白衣飘飘的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