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不见佛
“而我，在审判日到来的时候，已不能再回来。所以这根棒子对我而言，已是一件不折不扣的废物，再无任何意义，即使留着也是白白蒙尘。”斗战胜如来落寞地一指金箍棒。
“大日如来以前的身份，是原灵中的元始嘛，正好和西王母是双胞胎，相貌一样也毫不出奇啊。算一算辈分的话，人家好歹也是你的祖宗辈，你作为孙辈长得和祖宗相似也是理所当然的。至于性别嘛，人家不是说，佛陀是没有性别可言的吗？所以当然是非男非女的咯。”
昶浩摆出这么的大阵势，看得南中洲队众人，这一刻也不由呆了。而且他们也根本不理解，为什么昶浩要突然之间摆出一副剑拔弩张的架势，所以暂时只能呆立一边干瞪着。
昶浩眼中寒芒大盛，他超越了次元的本体一伸手，瞬间穿越了重重虚空，一把抓住了那根因果之线。
“干得好。”又一股熟悉的意念悄悄渗入昶浩的脑中，藉着彼此同源的葵水能量掩护，并不会被其它的意念察觉到。
“而我作为一个出世间的存在，这一阿僧祗劫中的本初法身，对于这个多元宇宙中的生灵来说，是等于不存在的。你虽然走上了一条不同于我的出世之路，但尚未走到终点，所以即使能看到真实，也暂时无法理解其本质。”
女娇一笑之后，也不回头，继续朝着殿内掠去。
“呀，谁叫你们自己不来看着啊。”这缕意念昶浩并不陌生，“我和女娲两人，都是女娇的好姐妹，她这么自我牺牲，我们当然不忍接近天之板了，所以才不会注意到突发的情况。说到底，都是怪你们太懒了，搞得看守天之板和监督计划的人手严重不足啊！”
昶浩猛的一抬头，正好看到那根断裂的因果之线不断地沿着原路回退。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征求了每一个队员的意见，结果全都不一样，甚至还完全相左，这一刻黎萍都快要抓狂了。
“因为，无上主对知道它真名的人，下过极恶毒的诅咒。”女娇在微笑之中，身形竟然开始转淡。
“托您的福，这也是在地狱中转了一圈得到的成果。”昶浩这么说，也不算言不由衷。
至于为什么不明说，或许是因为这背后还隐藏着更为复杂的情况，以至于连斗战胜如来都有所顾忌。太一也曾说过，佛陀可以无所不知，却无法无所不能，有时为了顾全大局，即使知情也不得不三缄其口。
“都不准确，在我的眼中，佛陀现在的形象分明是满面凄苦，又不乏悲天悯人，和你们的描述全都不一致。”
在昶浩本体出现的同时，九龙也于阵阵龙吟之中示现出来，围着昶浩的众分身上下翻飞。在这现神之地当中，即使是没有实体的它们也能不经凭附直接示现，所以这一刻也就全都出来助阵。
这个声音很平淡，也很难捕捉到其中的特征，乍听之下，根本无法于第一时间辨识出说话人的年龄性别。
眼前的所见和之前并没有不同，依旧是一间高大华丽的殿堂，在四壁透出的明亮光辉映照下，处处透出一种近乎神圣的空旷感。
“我等得越久，就意味着最后能和你相处的时间越长。”女娇淡淡地微笑，“而且以兄长的智慧，自然知道我最后的选择吧。”
不过，最诡异的地方还不在于此。以昶浩超越了三次元的目力，这一刻竟然无法看见说话的那个人！这句话就好像是凭空出现一般，直接回响在昶浩的脑中。
“无论对错，你现在能领悟到这一步，已算小有所得。”无形的大日如来回答道。
托鲁斯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话了。
“经由特等用户委员会的审查，现在将赋予你次等特殊受限用户权限，刚刚的行为不再视为对系统的攻击。但是请注意，你依旧无权修改超级用户预设的指令，请勿重复此种行为。”
而且，九天玄女的话中，最耐人寻味的是最后一句。“可以破去主神计划”，为什么不是人类补完计划而是原灵自己的主神计划？这其中究竟隐藏着什么特别的内情？
“防卫指令即将启动，请在倒计时结束之前，主动停止非法攻击行为。10……9……8……”冰冷的声音继续响起，并且宣告着昶浩剩下的最后时间。
“我已出世多年，当审判日到来之时，也无法再回来一战了。”斗战胜如来的语气中，流露出一丝落寞，“过去的已经永远成为过去，即使我现在已经贯通过去未来，也不可能将过去强留下来。”
“这是……”下一刻，几乎所有人都呆住了。
“祖奶奶！”昶浩沉声说道，他一点也不想浪费时间。
“所以，九天玄女，太阴星主，孔雀王，螺祖，这些与你情同姐妹的原灵，一个都没有来。”大日如来的语气中，很难得地染上了一缕温柔。
“无论主神计划的结果如何，我的结局都不会改变，最终必是形神俱灭，彻底消亡。但是我依旧还能选择，可以选择因何而亡。既然我一定要消亡，那还不如将那真名转告给你，让你取代我的位置，获得在主神计划中的决策权！”
“你的因果点数不足，并且不具备相应的权限，所以无法为你执行该条指令。”
不过这个形体的显现，也仅出现了一瞬间，随后昶浩的面前，再度变回了一无所有的虚空。
“那是因为你并没有任何对于我的成见，更抛弃了这个世间的一切道，所以才能看到我的真实。”这时候，那个看不见的佛陀，大日如来缓缓地说话了。
“不要争了。”这时候，昶浩清醒了过来，长叹了一口气。
一个冰冷而熟悉的声音，自因果之线中透出，传入昶浩脑中。
“弟子参见佛陀。”封烨行五体投地大礼。
“不知道您现在将我们召唤到兜率天来，又有何指教呢？”
在封烨这个佛弟子眼里，他看到佛陀端端正正，一丝不苟地坐在莲座上。佛经中所说的三十二种相好，八十种随喜一应俱全，就和寺庙中看到的塑像一般，没有丝毫偏差。
“那么，能否请大圣事先告知，我们得到的奖励会是什么？”宋逸风眼中隐隐透出绿光。
南中洲队众人，凝神望向这个黑影，只觉得这黑影之中，无数位面投影重重相叠，以至于根本看不清其真实的面貌。而且昶浩本体的大小，也完全无法估量，粗看时像是巨大如山，再看时却又微小如尘，除同样体质的托鲁斯基外，其他人都完全不能理解这种超越了三次元的存在形式。
比翁闪华见到的更离谱的，则是李志国眼中看到的老人形像。确实是李志国之前形容的那样，他眼中的佛陀，垂垂老矣，满面的皱纹多得数不过来。但是与这副老态相反的是，那一双明亮有神的双目，其中隐藏着绝不逊色于任何年轻人的青春活力。
真正的变化，是发生在比三维更高的维度上。昶浩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这间大殿完全能够容纳他的全部本体，毫不用担心三维空间的承受力。从这里开始，才是兜率天这个现神之地的核心所在，即使仅是芥子大小的一块地方，也能容纳得下一整个位面。
这个不清不楚的主神计划当中，究竟隐藏着什么见不得光的猫腻呢？
“阿司摩德斯曾说过，我接受它的馈赠的话，就可以救更多的人，那指的应该就是此事吧？我需要更多的讯息来作出判断，即使最终那可能是一出悲剧，但也必须是我所认同与选择的！”
“女娇……”空之圣龙避开昶浩嗔怪的目光，径直说话了，“我们作为计划中的一份子，同样有口难言，无法透露更多实情。但是，要否遵从你选择的方案，现在却是看他的意思，而且这也不会改变计划的最终走向，所以我们只需忠实地执行他的命令就够了。”
“为此觉得憋屈吗？”女娇淡淡地说道，“不过很快的，你就会得到能了解真相的地位。”
那个金色的影子——斗战胜如来，或者说是开悟后的孙悟空，缓缓的说话了，其声音就如同以前从意念中感受过的那般，凝重之中又有无限空灵。
“我明白了，刚刚我看到的，既不是佛陀，也不是我的妄想，仅仅是借助佛陀的力量，看到了我自己而已。”
“起来吧，就你们身上背负的责任，我也不好受下这一礼。”
“审判日到来之时，佛陀也是无法进入多元宇宙为你们助战的。所以……”斗战胜如来一指南中洲队众人，“届时，你们就是抗击十二祖巫的主力，可否有那样的觉悟？”
大概因为同样是老头，阅历也比较接近的缘故，托鲁斯基见到的总算和李志国差别不大。不过出现在前者眼中的佛陀，形像更接近于传统的苦行僧，其满面凄苦，不见欢容，就好似历尽了天下艰险，修尽了人间苦行一般。在这尊如同朽木样的形体身上，那一双悲天悯人的眼睛中透出的无尽慈悲，是最后仅有的一点生机。但也就是这一点灵动，大大冲淡了其周身上下的凄苦之感，反令人看到了一股枯木逢春般涅槃新生的希望。
这个人形的黑影，才是昶浩真正的本体。
昶浩抬头再细看，却在第一时间愣住了。那人的面孔，分明与他现在示现的容貌一模一样！
“7……6……5……”
“这一条儿戏般的指令，我不承认！将我的祖奶奶还回来！！！”
昶浩不知道，而且在他思索的时候，那些原灵们的意念也纷纷如潮水一般退了回去。在他的视野中，只剩下了一个天之板。
而这一点，斗战胜如来也委婉地予于了承认。他并没有直接回答昶浩是或者否，只说其它问题无需后者去考虑，这回答当中暗藏深意。
封烨所见端正，宋逸风所见华美，黎萍所见威严，翁闪华所见纯真，李志国所见苍老，托鲁斯基所见凄苦，而昶浩自己却是什么也看不见。
在一片宽广的虚空之中，有人立于七叶莲华宝座上。粗略看去，此人身形瘦削纤细，竟是非男非女，一身天衣璎珞之下，没有任何的性别特征。
“你这小猴子啊，不到最后一刻，就不会表露出自己的感情吗？难怪紫霞这妮子要在昆仑耗上那么几千年，即使是在你成道后，也花了这么多功夫才会去回忆起她。”
一根因果之线忽然崩断，那断裂的声音听在昶浩耳中，就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然后在下一刻，女娇的形体如同泡影一般，在昶浩面前完全消失了。
那缕意念的核心，是一个古怪的名字，一个完全无法在多元宇宙中诵读出来的名字。这个名字上缠结着的因果之线，多到了可以填满整个位面的地步，以昶浩现在的成就，别说解开它们，就是连看清楚都做不到！
“把我家祖奶奶还回来！！！”
“姨母，一路走好。”斗战胜如来忽然对着女娇的背影行了一礼，并首次换了称呼。
他终于知道了主神计划的真相，但是这个真相却几乎令他疯狂了起来！即使以他现在超越了四阶的心境，也难以抑制那涌上心头的愤怒与绝望！
“后土、女娲，不是你们在看着天之板吗？怎么让这小子钻进来搞鼓了一番？”
悲剧固然难以接受，但对于悲剧的后知后觉，比起鼓起勇气去直面悲剧更加的悲哀。
每一具分身背后，都有无数个层层重叠起来的黑影，而且十具分身背后的黑影相互联通，共同构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人形！
“还有，您把我们召来这里，该不是想奖励我们一些什么东西吧？”
“我可以插一句吗？”昶浩沉声问道。不管他再怎么愚钝，现在也嗅出了些许蛛丝马迹，再结合以前女娇欲言又止的态度，还有阿司摩德斯有意无意的暗示，显然女娇所谓的选择并不简单。
“好了，女娇，让你久等了。”大日如来的话题一变，对象换到了女娇身上。刚刚南中洲队与大日如来扯了这么久的皮，女娇却是一直安安静静地等待一边，并没有开口插话。
所以，昶浩托着队友们才刚走进大殿，就看到了迎面走来的一个金色影子。
下一刻，女娇示现于大殿中，亭亭玉立，一如当初刚从杀生石中脱困而出的模样。
这一刻，就是宋逸风这个贪道中人，眼睛也不由直了。
“我真的很讨厌当一个事事听话的乖宝宝。”昶浩大力积攒起来的业力，这一刻全部爆发！
昶浩的意识再度连接上天之板，开始利用自己全新的权限去调阅相关讯息。
“既然你们是审判日来临时的主力，那这棒子在你们手里才能发挥出作用。”
“只要你们还是小队队员，还在主神计划之中，那就仅仅只需考虑十二祖巫的问题。”斗战胜如来说得非常含糊，“更多的问题，就需要更高的身份才能去考虑，你可否明白？”
“祖奶奶！！！”
“这个是……”昶浩未曾料到会发生这种戏剧化的转变，正在疑惑之际，数股意念穿透了空间，连接上了他的心灵。
“因为要为计划保密的缘故，我现在还无法告诉你更多。但是你既已取代我的位置，终能获得洞悉一切的权利，到那个时候，你就可以去做自己的选择了。而现在，就让你奶奶最后任性一次吧。”
趁着昶浩沉默的这当儿，黎萍在一旁自作聪明地分析起来。
说着，斗战胜如来指尖一点，一缕金光飞出，在南中洲队众人的头顶上旋转着。
强大无匹的业力，顺着昶浩手中的因果之线，浩浩荡荡地攻向了多元宇宙的另一端。
“喂，喂！”黎萍不满地嘟囔起来，“如果刚刚浩子看的到，是出自他自己内心的渴望，那我怎么不知道，自己的男人居然会私底下喜欢人妖！？”
现在，斗战胜如来将此棒送出，这份奖励不可谓不大，而其中暗含的使命，也不可谓不沉重。
“如果我不认可你的选择，那我就以自己方式去抗争！”昶浩背后的世界树更显明晰，同时他的本体也不断努力地挤入这个位面。
“就冲着这份珠光宝气的华丽，也值得我行上一礼。嗯，我只是因为这份华丽而感动而已，与人无关。”
仅仅不过才走了几步路，昶浩忽然之间感觉到了环境的大变，就好像是从一条狭窄的通道中，忽然走进了一个宽敞的院子里，大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与黎萍所见的截然相反，翁闪华眼中看到的，却是一尊佛陀的十二岁等身像，不但温婉谦和，隐隐之中还略带一丝惹人怜爱的童稚。
九天玄女要留下这些话，还得暗中提防其它的原灵，再加上之前那几缕意念的对话，看来自己之前关于原灵间相互扯皮拉后腿的猜测，还真的确有其事。如果自己不是怒极攻心，直接攻击天之板的话，那要等到它们将原本女娇的权限转移过来，恐怕真要等到猴年马月。
此棒从上古时代起，就是斗战胜如来的专属神器，贯穿了哈奴曼、孙悟空和斗战胜三个时期，上打九天碧落，下压九幽黄泉，端的是威名赫赫！
“警告，你无权修改超级用户的先期设定，若不终止对系统的非法攻击，自动防卫指令将会激活，对你的非法行为进行强制性制裁……”
他到底是在拜谁？昶浩暗中嘀咕的时候，就听到了一个声音在回应封烨。
“这是……主神！？”昶浩一愣，随后视线穿越了无尽空间，看到了那根因果之线另一端的东西。
世界树在那人的背后轻轻摇曳，摇出一天璀璨的星光；七叶莲花在其足下旋转，每一片花瓣上都闪烁着一道众生。天、人、阿修罗、畜牲、饿鬼与地狱，这六道尽在其中，甚至还有最后一片花瓣上，闪烁着出世间的世外净土，七种果报轮回，如同走马灯般转个不停。
“身外之物，谈何宝贵？”斗战胜如来轻轻地回答，“若不能在需要的时候发挥出应有的作用，那不管多么宝贵的东西都是废物。”
“参见斗战胜如来。”封烨从昶浩的手掌中跃下，向着这个金色影子行礼。
“原来，这就是佛陀的报应金身啊，我才不会说这就是我想象中的样子呢。”宋逸风在旁边扭捏了一下，也学着封烨去行礼。
“佛陀客气了。”封烨合十作礼，“能得到那月光宝盒，并有一位同伴藉此机缘成圣，我们也不敢奢求太多。”
“作为主神计划中最后的杀手锏，你无论如何选择，自己的最后结局都不会改变。”大日如来轻轻地叹息，“她们已经因西王母而经历过一次生离死别了，如果要她们再经历第二次，岂不是太过残忍了？舍生者自己可以走得义无反顾，但对于在生者而言，无论那是一种多么慷慨激昂的选择，都不过是一出悲剧。”
“兔斯基，”黎萍眨巴眨巴了一会儿眼睛，然后转身去争取外援，“你的形容是最客观也是最毒的，你现在倒是说说，我们刚刚的描述，哪一个的最准确？”
片刻之后，昶浩突然神色大变。
“草泥马勒戈壁！”昶浩大叫起来。他手中运调的业力不停，继续一波波地疾攻过去！
这句颇具禅味的话，竟令昶浩的大脑差点当机，他神色一凛，皱眉沉思起来。
黎萍一愕，“你的眼睛都看到哪里去了？再怎么眼拙，也不会把那么高大的形象看成是一个孩子吧？”
昶浩听着这句话的时候，突然有一瞬间，他眼前不再是空无一物。
“祖奶奶，到了现在，你也总该告诉我一些真相了吧？我知道有某些东西是我现在没有资格接触的，但是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始终不好，尤其是某些悲哀的事。”
片刻之后，那个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
“然后呢，你们九条泥鳅又来凑什么趣？”女娇对话的对象一转，“你们作为原灵的化身，应该早就了解内情，怎么现在反向我发起难来？”
不过，当初无上主写入这条诅咒的目的，本意仅是要威胁女娇回到伊甸园而已，所以并未把事作绝。再说，在无上主看来，已经用过一次机会的女娇，绝对没有胆量再念第二次，或者转告他人，所以才故意留下了这么个漏洞，以示自己的“宽广胸怀”。
即使没有封烨主动表示，昶浩也能认出此刻眼前的是谁，毕竟这可是一度将他丢到魔界里的正主。
“如您所见，我已经从地狱中回来吗，总算是不辱使命。”昶浩尽可能将本体抽离出这个位面，使显现的身躯缩小至常人的程度。对着这个始作俑者，他也不敢太过放肆。
“这是……”从这缕明显是九天玄女留下的意念中，昶浩嗅出些许不同寻常的味道。
“毕竟是亚蕾苏尔和莉莉丝的子祠，这样冲动而不顾全大局的性格如出一辙。如果你真的想自杀，我们没有意见，但是破坏了主神计划的话，莉莉丝的牺牲可就全白费了。”
“还算不错，才刚刚超越三次元不久，对于身体的投影就能操纵得这般熟练了。”
“孩子？当然不可能是孩子。”李志国插了进来，“佛陀现在的样子，分明比我以前还显老，怎么可能是孩子呢？”
几乎与此同时，因果之线微微一颤，又一句话回馈了回来。
和绝大多数的坛城一样，兜率天内院的结构并不复杂，正中心的主殿也名如其实，也就是单单一座直进直出的大殿，没有什么后殿耳房之类的，估计吹口气都能变成穿堂风。
“现在我们已经修改了你的权限，让你顶替了原本女娇的位置，成为了仅次于我们和无上主的特殊用户。虽然比起我们的特等权限还差了些，但至少比你以前的游客权限高多了。”
在昶浩展开一系列行动的时候，女娇后续的话，透过她留下的意念，继续流入昶浩心中。
“这世间的任何称呼不过都是虚名，随便你们喜欢吧。如果觉得亲切的话，猴子、大王、师哥都可以。”斗战胜如来微微一笑。呃，是昶浩感觉到他在笑。
“若佛陀不是此相，又该是何相？”大日如来淡淡地回答。
既然女娇已经一马当先，众人也不好耽搁，向斗战胜如来行礼后，也纷纷向着殿内走去。
“华阳天言重了。”斗战胜如来继续用那不死不活的语调回话，“我现在既已出世，那过去世间的一切姻缘关系也自然成空。再说，无论我现在称呼你作施主还是姨母，都不会改变你的实质，也无法扭转你现在的心意。”
“兄长……”女娇眼中异光连闪，然后径直向殿内更深的地方走去，果然是不再多话了。
但是，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原地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女娇已经被“存在”彻底抹杀，就好似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般……
一个巨大光球的中心，一块斑驳古旧的石板在其中沉浮。那块石板就像一本书本般两页翻开，有无数从来没有看过的文字在上面闪烁着，星星点点如同夜空的萤火虫。
“这么久不见，你总算是成长了起来，多少比当初寂静岭时有起色。这一次你远程攻击天之板，迫使那些闲散懒人紧急集合起来，齐齐同意颁发特殊权限给你，这一出倒是精彩。女娇的牺牲总算没有白费，她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破去主神计划的人。”
那行文字无非是说，得到无上主真名者，若是将真名念出或转告他人，第一次形灭，第二次神灭，只有区区两次机会。
“对了，我们到时候回到主位面，敌人就只有十二祖巫吗？”昶浩忽然在旁边插了一句。
“华丽吗？”黎萍皱皱眉头，“相比起华丽这种形容词，我认为用‘威严’应该更加合适。”
“不……”封烨又在一如既往地给她泼冷水了，“既然现在佛陀能让我们每一个人都看到自己所喜好的，或者所希冀的，那刚刚小浩所看到的，必然与他自身的情况相关，也许那就是他内心深处某种期望的体现。”
“人类补完计划极其奇诡宏大，与之抗衡的主神计划也同样不会简单。虽然说，你们轮回小队基本不可能接触到比十二祖巫更强大的对手，但主神计划尚远远不止于此。计划之中，必须有一种可以确实镇压无上主的手段作为杀手锏，而掌握有无上主真名的我，就是那把只能用一次的杀手锏。”
昶浩一念生起后，又立即自我斩断，不过这一点稍显既逝的怨念，还是被女娇察觉到了。
“你还真是个好事的小鬼。”女娇好整以暇地笑了笑，“不过嘛，你现在毕竟还是人类的心性，尚不能以更高的眼光看待全局，还得多学一学。”
“所以，永别了，我和姐姐共同的孩子。也许我无法在这个世界中继续看着你成长了，但是我依旧能预估到你未来所能获得的成就……”
“东皇钟？那东西也会落到我们手中吗？”宋逸风眼中的绿光更盛。
说这话的时候，昶浩不由回想起自己的母亲。当年她已经病重到弥留之际了，依旧以不想影响儿子学业为由，拒绝告知实情。当昶浩终于知道真相，丢下学业赶回去的时候，一切早已太迟，探病变成了奔丧，甚至连母亲的最后一面都未能见上。
“明白。”昶浩点点头。他化生为鬼时，曾一度脱离主神的直接控制，以第三方的视角看来，主神计划中明显存在着更大的秘密，绝不像他们目前了解到的那么简单。只不过，现在仅仅是最底层执行者的轮回小队队员，是没有资格去了解真正的内情的。
“这……就是真正的主神计划？”
“大圣不是在说笑吧？”宋逸风艰难地吞下了一口口水，“您真的要送我们这么宝贵的东西吗？”
“小家伙，不要太过分了。你擅自用这种冲动的方式与天之板接触，差点害了自己知不知道？”
既然已经成为了高级别的用户，那现在也该有资格了解到所谓主神计划的内情了吧？
“你这小猴子，似乎从来都没有叫过我一声姨母呢。”女娇摇了摇头，“既然姐姐允许你称呼她为母亲，那自然也应该称呼我作姨母，我可是从来都不会拒绝的哦。”
就在倒计时还在继续的时候，昶浩忽然感觉到，有十多股巨大无匹的意识横空出现，突兀地插入了天之板当中。
“对了，大圣……呃，称呼您大圣没有问题吧？要不要换个叫法，称呼您佛陀或如来什么的？”宋逸风插|进来的这句话，多少缓解了一下昶浩的尴尬。
但是，无上主实在太低估女娇的觉悟了，即使形神俱灭，她也要抗争到底！
昶浩的身体，这一刻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即使昶浩以前从来都没看过这种文字，依旧在第一时间理解了其含义。
“如果说，佛陀至高的成就，能令每一个看到他的人，都见到符合自身喜好的形像，那为什么就只有我一个人，什么东西都看不到呢？”
可是，对昶浩来说，他想要的不是事先安排好的一切，而是出于自己本心所作出的选择。
“祖奶奶！”虽然昶浩并不明白女娇暗中所指的计划隐情，但也可以猜到，女娇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要保护他。
昶浩的目光追随着女娇的身影，望向这间大殿的中心。但是不管是女娇所走向的方向，还是大殿中的其它地方，到处都是空荡荡的，看不见任何人影。
“我说过，你是有机会了解我所做的选择，现在也该到时候了。”女娇转过头来对着昶浩一笑，“而且，不管你是否认同，你都没有拒绝的权利。”
不过即使理解，昶浩心中也隐隐生出一点怨气。将真实的计划隐藏起来，只给他们一个去打头阵的命令，这根本就是炮灰的待遇！
在这天之板上，究竟记载了多么恐怖的真相？
“佛陀这是在戏弄我吗？”昶浩用苦涩的声音说道，“为什么非要用大神通变化为我的形貌呢？”
“你们毕竟只是世俗化身，不能学得更加洒脱一些呢。”女娇再笑，“要知道，人走的时候可是最讨厌耳根不得清净的，我也一样。”
自从超越了三次元后，这是昶浩第一次将自己的本体完全显现在一个位面中。巨大的阿修罗身重新示现出来，接着，天身、夜叉身、金翅鸟身、龙身……十具分身一一显现，环绕在大殿之中。
金箍棒缩小为一根金针，落到封烨手里。
“在主神计划当中，我是一把剑，而你们轮回小队则是一张盾。剑是唯一的，而盾是多数的；剑近乎不可替代，而盾却是能随时更替。现在我将自己的责任转交给你，就好似两器合一，这样一来，你就会变成主神计划中独一无二的特殊棋子，再没有任何原灵可以对你暗中不利。”
“既然我已将金箍棒赠出，军荼利又岂会吝啬它的那一点私货？”斗战胜如来轻轻一叹，“不过，那口钟乃是它作为太一时的随生法宝，现在被用来代替无上主镇压主位面。一旦钟声再响，那就意味着它已彻底放下过去的一切，曾经的原灵东皇太一也将不复存在。”
“4……3……2……嘀～”突然，倒计时没来由的停止了下来，只差最后一次读数就进入了执行步骤。
下一刻，一缕意念直接传到了昶浩脑海中。
“月光宝盒是你们通过紫霞的梦境得到的，与我无关。”斗战胜如来淡淡地说道，“而你们之中有人成圣，更是自己奋斗的结果，我也不曾出过半分力气。所以，应得到的东西，你们也无需推辞。”
“只不过……”斗战胜如来的语气一转，“即使有奖励，也必须等到你们回到主位面一战时才能完全兑现。否则，接下来的三个世界，对你们而言将毫无意义。”
“另外，既然你们通过了我安排的任务，并唤醒了紫霞，是必须得到些什么。”
“没你想的那般低俗。”昶浩没好气地摇摇头，“现在我的道是无道之道，拒绝世间的一切已有道，所以背后有世界树加身。而无道之道排斥一切，不入阴阳，不属五行，所以映照出来的我，非男非女，非阴非阳。同时，无道之道乃是反规则的雏形，若能继续深造下去，就有可能超脱出六道轮回。但是我现在之道，也并非真正的佛法，一旦走至终点，不但不入六道之中，同时也不属佛国净土，所以莲座会示现出七叶，连同佛土也在其中。”
“原来这样啊，难怪我说，为什么我经过的两个现神之地都是空无一人的，没有一个相熟的原灵来打招呼。”女娇笑了起来，“我冥思苦想才做出的选择，结果却早早就被所有人都猜到，还真的是白白烦恼了。”
“祖奶奶，你说过我没有选择的权利，但并未否认我拥有拒绝的资格吧？”昶浩稍微迁转罪业，世界树的虚影立即自他背后隐隐浮现。
“什么？原来你暗地里还有人妖倾向？！”黎萍睁大了眼睛。
“不！”
“你现在明白，我在主神计划当中，担任的是什么样的角色了吧？”女娇透过这缕意念，直接向昶浩解释。
“天之板……”与这个传说中的终极神器相伴了这么久，昶浩尚是第一次见到其真容。随后，他的视线被一行最后闪烁出来的文字吸引了。
“待得审判日到来之时，你们就代我用此棒，将十二祖巫好好教训一番吧！”
昶浩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之中，稍微的轻上了少许，知道这一刻女娇已经完全离开了他的灵魂，不再像以前那样仅仅只放出一个投影。反正现在是在一个现神之地中，女娇即使不借他的身体，也能自在地显现与行动。
“不过，为了避免影响到你们接下来的任务，我暂时下了一个封印，只有当审判日到来之时，东皇钟的钟声才能唤醒它。”
“其实，我刚刚告诉你的那句话，包含了人无我的道理于其中。若你能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终能明白那句话的意思，到那时候，你就能真正看清楚我的形像了。”
“再说，我们也绝不愿意看到你，因此而……消亡！”
“当我们看到前辈们留下的碑文，并决定不再离开主神空间时，就已经有了舍生取义的觉悟。”封烨代表全队回答。
“碑文？”斗战胜如来古怪地一笑，“恶因种善果，也算善莫大矣。不过前提是真的能得到善果……”
其实，两次机会已经不少了，有心者完全可以在第一次念诵时就阴倒无上主，这条诅咒实际上根本没什么防护意义。
他们各自看到的那个形象，居然全都截然不同！
女娇一愕，身形刹住。
“华阳天。”看到女娇示现，斗战胜如来合十行了一礼。
“难道是……”昶浩心中一动，将全队人的心灵都联系在一起，让众人分享彼此的见闻。
昶浩正在疑惑之际，封烨忽然前冲出列，向着女娇身前的那一块空地跪倒。
但是在宋逸风眼里，佛陀的形像就明显要华丽贵气得多。那一身璎珞天衣上，缀满了价值连城的珠翠，宝光四射，将大殿照得一片通明。而且佛陀手中的水晶金刚杵，赤金金刚铃，紫金金刚镢，甚至头冠手镯等种种饰物，无一不是强大至极的法宝。就连其座下的十二品描金莲座，都是宝光灼灼，绝非凡物，难怪宋逸风看得眼冒绿光。
“第一次念出其真名者，将形灭，无论拥有多么坚固的肉身。如果再一次念出其真名的话，那就会神灭，彻底地消亡，即使是原灵也不例外。而我已经用真名挟制过无上主一次，现在再将它的真名转告给你，便算是第二次了。”
说罢，昶浩望向自己面前的那片虚空，“这是我自己的一点理解，不知在佛陀看来，是否正确呢？”
“威严？”翁闪华摇摇头，“你怎么能把这种形容套在一个孩子身上呢？现在佛陀示现出来的，不是释迦牟尼的十二岁等身像吗？”
“请入殿吧。”不等女娇回话，斗战胜如来就伸手一指身后，“大日已在殿中等待着你们，勿要让他久候了。”
那道金光之中，五个更明亮的金字灼灼生辉，令众人看得分外清楚，这分明就是真正的如意金箍棒本体！
这就是，传说中无上主的唯一真名，一个光是念诵出来都要遭到天罚诅咒的名字！
昶浩悲嚎起来，同时周身罪业全力驱动，誓要扭转因果，将这业报修改回来！
在借助了六个同伴的视角，昶浩见到了佛陀的六种不同形像后，不禁心中大奇。
至于黎萍眼中的形像，又另有一番大不同。在她眼中，佛陀顶天立地，高大庄严，一派睥睨天下的气度风范。双手更是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好像只要一开口，就会立马说出“天上天下，唯我独尊”这样的名句来。
李志国的这句话，立即让争辩中的两女停顿了下来。
就和之前看到的太一一样，这个影子周身上下一片模糊，看不清楚面目和身上的其它一切细节。唯一能在昶浩的视线中清晰映出来的，就只有那影子手中捧着的一套黄金色的锁子甲。
“不要听信阿司摩德斯那些家伙。即使你接受了它的提议，也不过是令我的消亡延迟少许而已。既然我的结局已不可改变，那用提前的牺牲来换取你的绝对安全，至少比两个人都可能牺牲来得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