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迎雨神
乌云漫布、遮天蔽日,苍穹之上,一场大雨已含在天公口中。
风从天边露出,刮得老槐树沙沙作响,雷声隐隐,如同巨兽咆哮。
比雷声更大的,是乡亲们的欢呼,空气中弥漫的湿润泥土气息,宛若庄子的救命良药。
“三位大师傅,这边请。”
庄子中央,临时搭建了一座三米高的祭台,苏铭等人坐在上面一边接受着乡亲们的答谢,一边见证着这极有意义的一刻。
“我已与乡亲们商量过了,明日就请工匠们为三位塑制泥身,以供膜拜。”
黄老汉聚了数月的苦脸,终于舒展开来,正殷勤地为几人斟酒。
“泥身?这…过了吧。”
苏铭觉得有点夸张,而且人没死就立雕像,有点不吉利…
“三位救的可不单单是这小庄子,救的乃是整个黄狗屯上万名同胞,自是受得起这香火。”
黄老汉笑着,仿佛一切都理所应当,“不光塑泥身,咱们还要抬着去高阳镇、靖阳城巡回一圈咧。”
“哎?过了…真过了啊…”
苏铭想着回绝,但身形一矮,被秋玲拽去一边,只闻她低声道。
“师兄,咱既不图钱也不谋利,为的不就是名声吗,挺好的,哪里过了。”
小妮子手劲大,拽得苏铭直不起腰来。
“再说了,人家也想攀关系咧,拜了咱的泥身,就说明这块地头,得了咱的庇护,能震慑嚣小,可是双赢的局面哩。”
就连宋重基也凑过来道:“是啊是啊,能受人膜拜的都是一等一的大英雄,多少成名已久的高手,花钱都买不来这待遇,价值何止白银万两。”
这卤蛋一听要为他塑泥身,屁股都翘到天上去了,他牢牢地压着苏铭另一个膀子,这光宗耀祖的事,错过可就没了。
苏铭倒是没想过有这层关系,只觉得收了香火,便要承其因果,怕是会麻烦。
言语间,一道惊雷划破乌云,刺眼的白光仿佛要将整个世界照亮。
迎着这道惊雷,乡亲们的欢呼声更加强烈起来,这些庄稼汉子们,赤着上身、摊开双臂,虔诚地等待甘露奖励。
“来了,终于来了…”
黄老汉激动地抹了把泪水,跪在祭台上,重重地朝天空拜了三拜。
“迎雨神~!”
他只感觉此生都没这般清凉过,天空中那磅礴的湿气,几欲将他灵魂洗涤升华。
“迎雨神~!!”
朴实的庄稼汉们欢呼雀跃,只要有水,他们就能种庄稼,就能活得下去,天空中即将落下的不是雨,而是他们生命的源泉。
“迎雨神~!!!”
虔诚而又高昂的呼声,将此刻的气氛拉至顶点!
慢慢地,一盏茶、一刻钟、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
人们发现天空中的乌云,不但没有赏下暴雨,竟还有消散的迹象。
“这……”
“为什么?”有人茫然失措,跪地自语道。
“为什么…没有下雨,旱魃明明死了啊…为什么没有下雨啊…”
这情形,俨然与以往一样。
于是渐渐地,不解、诧异、震惊,各种异样的情绪涌入心头,将隆重与喜悦的气氛冲淡。
“老天爷~你好狠的心,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为什么啊~”
不多时,方才的欢呼声,彻底变成哭丧哀嚎。
“肃静!”
突然,一道呵斥声响起,将消极的氛围遏制。
只见黄老绷着脸喊道:“哭什么哭!瞧你们那没出息的样子!”
“一个个地都没点见识,咱这都旱了一年多了,老天爷想下雨,也得重新熟悉下是不是?”
“难道你大病一场,卧床个一两年,病好了隔天就能跑?”
“一个个耷拉着脸,老天爷看到你们这副样子,能赐雨就怪了。”
“都他么滚回屋里去,我黄二牛保证,一周之内,必能降下雨来!”
被这一喝,哭丧声立竿见影的少了许多,人们依依不舍地望着天空,期待着奇迹降临,不多时,终究是死了心。
这才稀稀拉拉地地散去,各回各家,只是那一道道落寞的背影,看得人心疼。
等人群走的差不多,黄老汉这才面向苏铭等人,颤抖着问道。
“大、大师傅,这是怎么个事啊?”
其实他也和人们一样,大为疑惑绝望,旱魃已被烧去三天,按理来说,雨早该下来了,怎还是这般光景。
但他不能说,怕会毁了乡亲们生的希望,届时爆发的,就不止天灾那么简单了。
“老汉,莫慌。”
苏铭低垂着头颅,心中担忧的事,终变成现实。
他的情绪与乡亲们一般无二,在这之中,还多了一份深深的愧疚。
“三日之内,苏某答应你,三日之内,必将甘露洒满大地。”
……
……
阳光刺穿乌云,射进祠堂,照得人抬不起头来。
三人坐在木桌前,气氛凝重。
几人都是首次人前显圣,谁都没料到会落个大面子,况且还关乎着乡亲们的生计,此时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我知道的,我早该知道的。”
“既有人为的痕迹,断不会这般简单。”
“一定,还少了些什么……”
人习惯在得到一个不利的消息后,先是逃避,会下意识的否认,直到发现避无可避,才会重新来面对这件事。
苏铭手掌不断摩擦着刀鞘,满心郁躁,不知从何发泄。
“哎…”
宋重基张张嘴,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叹息,良久又开口道。
“是那红衣旱魃没被烧死?可当时那么多人,都是亲眼看着她化成烟的啊…”
“不。”苏铭摇摇头。
“我怀疑,那女鬼根本不是旱魃。”
“啊?”
这下,大伙都惊了。
身世、复仇目标对的上,下葬的位置也没错,不是她,还能是谁?
苏铭曾有两个疑惑。
这旱灾,自一年就开始了,而翠花是三个月前才被害的,时间完全对不上。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将女鬼烧死后,竟没爆功法或者经验!
不管是人是鬼,只要还有魂魄在的,无一例外都能爆点东西。
他也有想过,是秋玲那罐黑马血抢了人头,但直觉告诉他,真相,就藏在在女鬼归去的途中。
“秋玲,去把黄老汉请来。”
苏铭站直了身子,既然疑点重重,那就一切推翻重来。
再不快点解决,不需一周,这庄子的人怕是都跑了,到时候,便真的找不出线索。
先看到希望,再堕入深渊,最是能摧毁人心。
前后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黄老汉看上去又沧桑了几岁。
“一年前的失踪人口?”他不明白。
不应该是统计死人吗?怎么弄起活人了?
“嗯,特别是有亲眷还在庄子里的,横死在外面的也行。”苏铭打算从一年前,大旱出现的时段入手。
若是有离乡人员横死在附近,机缘巧合下变成旱魃,也不是没可能。
“这……”
老汉发家后,常年住在黄狗屯里,庄子极少回来,思来想去琢磨一阵,最后开口道。
“这个…我得问问我外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