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岳深
于昭来这边之后仿佛重新活过一遍一样,她重新燃起对一切的好奇,乐意付出所有的精力学学习一件在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审美技能,在爸妈的观念里,那是不能当做吃饭的家伙的。
她学了画画,还跟楼下钟大嫂学了织毛衣,虽然她兴趣不是很浓厚,但是活动手指的同时还能给小棉花织一件小衣服,多新奇啊,她现在正在做的是给她哥的一条围巾,别的她都不会,围巾大概也会是她的最后一件针织作品了,不过她还是做得兴致勃勃。
对于送出去的那幅画,她没有再去过问她的朋友们喜不喜欢,虽然认识的时间短,但她已经充分信任他们,这几个年纪相仿的年轻人,总会互相包容,他们肯定是喜欢的,于昭想着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嘴角压都压不下勾起的弧度。
江弋自然是高兴的,喜得在家里转了好多圈,誓要找一个最合适最能第一眼就看到的地方挂起来。
段旬积极帮忙,不过他是在干活儿,江弋空间里有许多装饰画,还有单独的画框,不过两人都没有订画的经验,段旬观察了一下,主动揽了这个活计。
画框最终被挂在了楼梯口对面的墙壁上,正儿八经的进门就能看见。
“不过我们不用把它放在楼上吗,万一于哥他们过来玩,一眼就能看见呢。”江弋想着楼上堂屋的墙壁,两边都是空的,按照以前的人的习惯,两边墙壁都会挂上画。
段旬看他真是喜欢得紧,便道:“那等他们要来再放上去吧,平时我们自己看。”
江弋满眼喜爱的目光从画作转向段旬,巨大的满足感充盈着,好像整个人需要跳起来。
“真开心!”他跳上段旬的背,指挥段旬前往沙发。
段旬稳稳接住人,迈开长腿几步上前,口中突然问:“野炊玩得开心吗?”
江弋想了想,那天的场景早已经深深印在 脑中,他把脸贴上段旬耳边:“超开心。”
段旬捏着他大腿的双手一紧,很快又放松了一点,顺势抬了抬,把人往自己背上紧贴了贴。
“卫生院来人了,这两天交接完了,下周我们出去玩吧,不是老早就想去看被烧荒了的山吗?”
江弋倒也不是说想去看荒山,就是想出去转转,但是每次出门都有他避不开的意外,也就不想出门了。
“你动作这么快啊?”他问的是诊所的事儿。
“梁师兄本来是最好的人选,接手整个诊所正好,如果去去年,或者前年的他,大概会欣然同意,他以前不是那种安于给私人打工的人,现在他没这个心思了,我上次跟他提,他就摆手。”段旬把江弋放到沙发上,自己坐在身边。
他继续道:“我本来想,那就算了,我接着做就行,好在后来想着去问了卫生院,他们那里不是真的人多,而是地方太小,医疗方面人手始终是不嫌多的,我提了一下要把诊所的一半转过去,院长直接来跟我谈的,梁医生后来也一起去了,卫生院最终把中西医两边都接手了,梁医生接着做他的医生,不过办公室要多点人就是了。”
“原本就很宽敞。”江弋插话,两个大门面组合起来的,中西医两边的诊疗区走一大圈还是要个几分钟,的确是很宽敞的。
“对,位置是不算挤,跟卫生院那边他们独立的小楼也差不多大小了。中医这边,我继续当医师,辞职提前报备就行,过两天交接搬家,弄完了我正好请个假,咱们出去玩玩,难得天气好。”
“就去荒山吗?那边会不会无聊。”其实如果就江弋自己,他是铁定不会觉得无聊的,但是两个人一起玩,如果还跟他自己的时候那样,发个呆就能自娱自乐一下午,那确实也太无聊了一点。
段旬长臂揽着江弋,道:“去抓野兔子玩,做点小陷阱。”
“这个好!不过山上现在这种草食动物好抓吗?”他记得去年肉食动物还闹过饥荒呢,后来感觉都没怎么听到相关报道,不过既然后来动物伤人事件一直在增多,那就说明人家在山上不是一直都找不到东西吃吗?
“不好抓,不过有还是有的,要去试试吗?”段旬故意皱眉思索。
“肯定去呀,我要带上我的宝剑!”他的宝剑上次杀了猪之后还没有动用过呢。
段旬失笑,这样的宝剑在如今这个热武器年代,真正也就只能杀猪宰兔子好用了,不对,大约也还没有真正用来杀猪的用具好用的。
诊所需要半装修一遍,段旬的这段小长假根本不用写申请,中医诊所这边直接放了假,岳深正好订了票,直接进城赶飞机去了,韩文舟要晚一天,放了假宅在家里玩游戏。
于昭和于信暂时走不了,梁医生那边要等段旬这边的中医诊所重新开业才好关门装修,于信就带着几个卫生院的医生护士熟悉环境,安排临时办公地点。
岳深的家是在隔壁胧省山区的乡下,不过她这一次回家主要还是拿行李,她是打算先回一趟城里的家,那处房子已经被卖掉了,卖给了好朋友,这次是要回去拿一下她自己的行李,顺便抱走朋友的狗子生下的小狗崽。
原以为这一趟会很顺利,岳深没想到还能在这么多大灾大难,又是随机回城的时间里,再次偶遇前男友。
“我早说了不行,你年纪还小,别老一天天要死要活的,是书不好读还是班不好加,一天天找我做什么?”岳深看到这个人就气不打一处来。
前年找的一个小男友,性格合拍床上也合拍,只可惜这人的确年纪不大,一谈感情就是生生死死大开大合的,岳深是真受不住。
最开始两人柔情蜜意的,她还能附和两句“永远”或者“夫妻”之类,但对她而言,感情是两个人之间永远鲜活的联系,她不是不愿意承诺,也不是不想拥有恒久的婚姻,只是不相信,她不能相信对方,也不能相信自己,说那样笃定的承诺,对她来讲十万分的不公平,因为她作出承诺的时候,一定是笃信的时候。
但无论如何眼前这个即使已经过去两年,年纪也才二十三的年轻男人,好像理解不了这种郑重其事。
他追着她跑了一年,岳深烦不胜烦,又跟家里因为催婚和工资上交的事情闹翻,她终于毅然辞职去了乡下的诊所,她是做好了吃苦的准备去的,虽然嘴上都是说的田园风光,但她当然知道农村有多不便和辛苦。
倒是没想到,不便的确有,但是甘泉村和鸡山镇的资源从不短缺,弥补了不便的缺点,山清水秀的山里成了最好的疗愈圣地,岳深原本烦闷的心情也逐渐开阔,时日久了,也放松了警惕,回城里的第一天就迎头撞上,她都无奈了。
“章自扬,别让我恨你。”
章自扬呼吸一滞,这当然是他最不能接受的事情,眼见岳深拖着一边一个行李箱就要上楼,他赶忙发挥充耳不闻的精神,上前抓住那个大箱子的提手,两人的手轻轻擦过,章自扬不知道岳深怎么想,反正他只觉得满足,他都多久没见到姐姐了。
岳深本就是强逼着自己离开,她不是真正绝情冷心的人,看到曾经热恋的人这样执着的样子,她心里也不太好受,只是,承诺始终是底线,她也许可以和面前的人和和睦睦过一辈子,但是那绝不是一个笃定的答案,至少现在在她的心里,那不是。
她不想骗人,也不想继续伤人。
岳深叹了口气,确认章自扬拿好箱子之后道了句:“上来吧,谈谈。”
好友这半年多都不在城里,岳深开门看到的,还是当初她收好东西离开的时候的样子,室内的每个防尘罩都是她亲手放好的。
下过暴雨,又是小半年的超低温,室内的空气湿了又干,此时滋生出十分呛鼻子的气息,像是潮湿又像是发霉。
“岳深,去我家聊吧,这里住不了人。”章自扬率先开口。
“哼,不是你叫姐姐的时候了?”岳深斜乜他一眼,章自扬许久没见过这样生动的她,手机和照片里的岳深终究比不上最真实的她那样美好。
章自扬没说话,耳根红了红,刚认识的时候,他才大三,那会儿还当自己高中生差不多大呢,见到岳深喜欢得不行,却搞不懂那就是喜欢,只是会欲罢不能地追着姐姐,姐姐地喊,他还听见岳深的朋友吐槽过他,知道的是在喊姐,不知道还以为在喊妈。
也就是那时候,他才仔细去琢磨这种感情,那肯定不是亲情,不是单纯的依赖,不是什么喊妈,他想跟岳深在一起,想照顾她,所以他开始正式追求她。
两人在一起还算顺利,不过岳深很明显是包容着他的,她表现得依旧像个姐姐,章自扬察觉到了,却苦于找不到症结,他沉溺在来自深爱的姐姐带给他的从容恋爱里,直到他得寸进尺地想要追求一个永远。
那时候他才意识到,原来两人之间的差距在这里,对于岳深来说,爱人乃至于恋爱或婚姻都不是生活必需品,她想要的是更确定的东西,就像是这些被称作“永远”的承诺一样,那同样是岳深向往的,但也终究只是向往,她暂时触碰不到。
而章自扬,甚至还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那段时间太过粘人,却不得要领,才把岳深终于气走了。
“我那时候,太坏了。”他脸上挂着笑,浓眉大眼,是岳深最喜欢的那个样子,笑起来有点憨气。
她看见了年轻男人眼底的深爱和喜悦,挑眉道:“变聪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