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礼物
洪茂本这一趟离开之后并没有直接回南省，他的房子刚有人来问价，还是决定先去处理了，这一去，就把回程的时间拖到了半个月之后。
只是人总也不能一如既往地保持幸运，也许就是因为拖延的这段时间里没有太注意防护，洪茂本在回南省的高铁上脑袋越发昏沉，直到周围人都惊恐地看着他，远离他，他才堪堪反应过来，好像是流感。
若是以前可能不会如何，但现在的人们都是经历了雪灾流感的，就算自己没有感染过，也总是看过身边人染病，新型银屑病光是肉眼看着都觉得快要被感染。
洪茂本被带去隔离了起来，高铁方面倒是也厚道，在车厢给他找了个地方休息，等到了站再转交的，于是他回家的时间又要往后延长了，生意也好小舅子也好，都在等他这边的答复。
他之前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他缺钱的事情，连他老婆都不知道家里缺钱，只以为家里钱不多，他乐得装大款，如今小舅子要拉他开分厂，两人说好了一人一半，付出的投资都好说，洪茂本最看好的是未来能得到的收益，像去年那样的大雪并不一定每年都有，但是冬天却是实实在在每年都有的，经此一遭，全国上下相当于是被免费科普了加湿保湿的重要，以后就算在普通的冬天里，他们的产品也不愁卖。
如今他只愁钱，隅省的房子折价太狠，百万的房子贱卖只收上来不到三十万，他本来想着现在回南省，正好把家里的旧车也卖了，四处凑一凑，够五十万之后，再去银行借贷，如今万事开头栽在了流感隔离这一步。
最终洪茂本也没舍得不干分厂，他硬着头皮去跟小舅子说了他手里的情况，果不其然被脾气火爆的年轻人一通数落，洪茂本憋着气没吭声。
不过结果还可以，钱直接转给小舅子，他能凑起来再去银行找贷款，分厂的事情基本上就能定下来了，现在算是卖方市场，分厂的资格说白了给谁都可以，这么大的品牌，人家原本就是奔着落地开拓这边城郊市场来的，给他们或给别人都是一样。
还好是拿到了。
洪茂本松了口气，不过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口气松得太早，他心心念念的生意的确没出事，出事的是他自己。
眼下流感虽然在大面积范围内已经控制住了，但是像洪茂本这种小范围个例的情况也有，但并发银屑病的确实是少了，几乎没有。
而这个“几乎”，也就是因为洪茂本这一例的出现。
病毒自发开始变化升级了，洪茂本变成了那个“首例”，他被困在南省高铁站的酒店隔离点，短时间之内都无法离开了。
江弋后来又接到过南省打过来的电话，还是二妹洪文婷的号码，只是这次小孩明显嘴甜很多，一口一个哥哥我想你了，说到正事的时候却开始打磕巴。
江弋只应付着小孩，也顺着小孩话里的意思，在挂断电话之后，给几个孩子一人发了个大红包，金额和态度都比当初江弋自己收到来自舅舅的红包时好多了。
洪茂本那边的事情一地鸡毛，甘泉村却一派的欣欣向荣。
那天聚餐野炊，几个人一直玩到快要凌晨，江弋哈欠连天几乎坐在小椅子上原地入睡，岳深几个人还精神百倍，聊天聊得热火朝天。
再看那边的于昭，已经靠在哥哥身上睡熟了，至于她的宝宝，中间醒了折腾过几次，现在又被放进了房间睡着了。
“回吧。”没想到是聊得最嗨的韩文舟先招呼了起来。
岳深也打了个哈欠：“哎呀，改天再玩，我也困死了。”
江弋这会儿清醒了，就笑：“一点看不出来你困了。”
“你过来自己看，我脸上是不是都有宽面条了？”岳深用手指擦了两下脸颊。
江弋逗乐得不行：“姐你妆面一点没被眼泪污染，但是怎么灰扑扑的，我们今天也没烧柴呀。”
岳深一摆手：“你以为炭就不黑了？不行，得回去洗脸，快起来小弋，你看段医生都在收拾了，我们也帮忙去。”
准备工作做得好，收拾起来也快，于昭在后半程也醒了，起来帮着动手，等屋里小棉花没找着妈妈又开始哼唧的时候，大坪上放了好几个大垃圾袋，野餐垫也叠好了放在一边。
“别收了，你们开车慢点，早点休息，我记得明天是下午上班吧？”
“对明天周六。”
“走了小弋，你也快休息去吧，刚见你睡过去好几回。”
今天这边人多，黑鸢和金猫两只好像都没回来，这会段旬跟江弋一起走在大坪的小道上，凉风吹着，整个草坪上还弥散着油烟的味道。
“走快，我们快回去洗澡洗衣服，今天一定要清清爽爽睡觉，明天我要自然醒！”江弋走着走着突然乐起来，拉着段旬的手就开始小跑，路过大坪中间的那几包东西顺手收进了空间里，进屋之后关掉了外面的灯。
对于所有甘泉村的人来说，不管是为了给好友饯行，还是为了别的什么，天气放晴都是值得庆祝的事情，这段时间其实不只是江弋这边，聚居点更是有人请了大厨过来摆酒，以前摆酒还要找个谁谁生日的理由，这回连理由都没有，就是高兴的。
工程队的人三不五时就能蹭到一顿有酒有肉的大餐，干活更是卖力起来。
二月下旬，江弋生日附近那几天，工程队的人走了。
“这就可以了？”江弋站在那新的防护栏面前，“怎么感觉不是很重的样子，总感觉这种东西要像石头一样沉甸甸的才好用？”
“强度够高的，放心。”陈云在这段时间里也忙来忙去地没歇过脚，他自己还说，辞职回来就是因为攒钱差不多了回来休息一段时间，他老婆在城里病痛不断，正好那会儿城里日子不好过，看医生都排不上队，他爸给他劝回来了，还说山下镇上来了个可灵的大夫。
他原想着回来做点自由职业，网上做一做单，顺便跟着老婆休养一下，却没想到比在城里还不着家。
而且现在看来，农村确实比城里日子要好，退一万步讲，至少日常生活可以做到自给自足，家里土地上随便种点什么都行，在城里就算想要在阳台上种菜，经验问题且先不说，连种子菜苗都难搞到手。
暂时还是先在村子里待着，他爸要退休了，村大队的活儿也是大伙儿一起选的，他到时候也可以参选一下，要是能给老爹接个班，想想觉得也不错。
聚居点外面的护栏围得很高，在外圈还画着线，江弋转了一圈，问：“陈三哥，这个是之前你们提到过的河沟吗？”
“对。”陈云看了一眼，答道，“你来这边看，这都是村民自己在挖，工程队在的时候帮着用挖机挖了几铲子。”
果然另一侧的沟渠已经挖了小一半了。
“还能外扩吗？”江弋后退了几步，站远了左右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地方，沟渠的位置离之前在山下为了拦住猛兽修的那些防护栏挺远，跟聚居点离得比较近，粗算也就十来米的距离。
“外扩？”
“对，感觉现在这，人都能跳过去。”陈云上前大致比划了一下，“还真是，之前都大伙儿自己弄，我都没注意这些。”
沟渠内侧，楼栋周围都是村民们开拓的菜地，大大小小的一个个小豆腐方块，看着可整齐了，如今他们挖沟渠，也都是比照着这些小豆腐块的位置来的，菜地和沟渠中间隔了大约也就七八米，内收没必要，外扩不会有什么影响。
江弋这一趟是过来拿于昭送给他的画的，她本来想着等她哥下班，开车载着她上门去送，但是她自个儿没忍住提前在网上给江弋透露了，江弋直接骑着小电驴就过来了，顺便也看看聚居点新修好的防护工程。
那防护网快要有三米高，也就是一楼都是门市没开窗，要不然这都把一楼的阳光挡了个严实，江弋看大家这么说，自然要过来亲自瞅一眼的。
他没在聚居点多留，带着画儿直接回了家。
段旬开着车，跟江弋几乎是前后脚到家的。
“诶早知道你今天这么早回来，我都不用跑一趟了。”江弋抬头对进门的段旬道，“快来看于昭给我俩送的礼物。”
说到礼物，段旬的眼神变化了一瞬，几乎要疑心自己记错了日子，但是随后很快在心里默想农历的日子，这才放心。
“没打开看？”
“没有呢，我也刚到家没多久，刚才去拿画儿，正好过去亲眼看看那个防护网，真的修得好高。”
“那个是顺带着防人的，是要高一些才好。”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拆画，江弋拆到一半把手机拿起来了：“段哥快拆，我录一下，一会儿给昭昭姐发过去。”
于昭刚开始学丙烯画，笔法和轮廓都有瑕疵，但是色彩特别好。
江弋惊艳地看着这满眼的绿意：“真好看，感觉都能闻到青草味道了！”
画面是带着残雪的大坪，远处是江弋的房子，江弋穿着他最常穿的那件米黄色卫衣，段旬身上的是雪停之后他穿过一次的灰色风衣，于昭也就只看过那一次，没想到把颜色记得那么精确。
“真好看，昭昭姐才学了这么短时间，画真好呢。”
段旬接手了江弋录着像的手机，闻言也是点头，他也会画一些画，不过技法和风格跟现在的这些人比起来，是完全不一样的领域，像这样明快大胆的画风，这些年他在网上也看过不少，只是一直没什么机会去实地瞧瞧，如今没想到身边也出现了个专业的，不仅让他看到了真画，画上还是自己和爱人，对他来说，也是很珍贵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