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马毛
于信这边的事情彻底忙完，江弋他们学校也到了结课的时候，天气依旧严寒，学校组织着在家直播考试，大学生基本上都很熟悉这些电子设备，除了费事组织以外，一切都很顺利，就算有几个不知道怎么给自己安排机位的，有问题也能很快被随时待命的其他学生或者监考老师帮忙解决。
下学期是他们这一届学生的最后一学期，是毕业季了，在江弋的记忆里，下学期基本上也是居家上课度过的，就连最后毕业，也都是举行了线上线下双线的毕业典礼，江弋作为留校将近一年的学生，自然是去了学校参加现场，大部分学生都是在线上参加，最后的毕业照，大部分人都是用电脑制作合成的。
不出意外的话，这一次他也会是线上被合成照片的人之一。
考完了试，江弋彻底回归无业游民的状态，他这几天宅在家里，下载一下资料，看看电视综艺，再跟卓仁三不五时聊聊天，十分轻松惬意。
不过大约太快乐了老天看不下去，一楼的大门被人急促地敲响，不，不是敲响，是撞门。
江弋那时候正外放着看电影，撞门的声音跟电影里的爆炸声重合，把他好是唬了一大跳，半天才反应过来不对劲，于是暂停了视频侧耳静听。
“砰砰”的撞门声又响了两下，还伴随着一些其他尖细的声音，江弋狐疑地穿上外套上了楼。
一边上楼，他一边把监控调取出来查看，令他没想到的是，撞门的并不是人，而是金猫和大鸟，金猫几乎要趴在门上，利爪时不时挠一下门，等它滑下去了，身体不知道什么地方会在门上撞一下，发出一声闷响，跟一边的大鸟笨拙撞门的声音接连响起，形成了相对规律的“砰砰”声。
“怎么回事儿？”江弋开了门，外面冷冽的狂风猛地灌入屋内，门口两只的眼里写满了内容。
江弋知道两只大概有什么事情要告诉他，奈何他不懂兽语啊。
连蒙带猜地又是比划又是口头发问，江弋终于猜出来两只大概是要带他去什么地方。
眼下时间不早，再有个把小时段旬就下班了，等他回来的话还有差不多两个小时，江弋想了想，还是给段旬打了个电话，先报备一下行程总是不错的。
不出意外的，段旬让他在家里等着，或者就算想出去查看，也不要离开外围栏的范围，等他回来了两人一同上山。
江弋点头应了，他跟这些野生动物也不知道是有缘还是犯冲，总之接连几次遇险，他也不想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肩膀上的伤才好呢，而且就段旬所言，还且得养上许久，才可以恢复从前。
说是外围栏，但实际上离家不算近，江弋让两只在门口等一下稍安勿躁，自己回屋给身上里三层外三层地裹紧了，手机连上耳机揣兜里，接打电话方便些，最后拿了个强光手电，江弋关上大门，准备出发。
见他动作，大鸟振翅起飞率先开路，金猫也往前面蹿了两步，见江弋脚程慢，也就跟着慢了下来。
平时来往聚居点的时候，江弋一般就用电瓶车，方便灵巧，代步很好用，但今天这一趟出门，他只能徒步，上山的路没什么人去，走路尚且深一脚浅一脚的，脚程慢一点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金猫带着人在林子里左穿右绕，明显是它自己走惯了的兽道，矮小狭窄了些，脚底下的雪却很薄，有些地方甚至淋不到天上的雪。
江弋跟着一路走，天色也越发昏暗下来，他不得不把手里电筒的亮度调高了一个档位，顿时眼前一亮，精神都振奋了几分。
两只动物的目的地显然还在围栏外面，江弋在原地四处看了看，这里穿过围栏，对面就是老林子了，对于世代居住在这里的甘泉村人来说，老林子几乎约同于禁地，一般不会有人进去，如今放了围栏，拦的也只是野兽。
这里也算是个山头，江弋站在围栏外头往外看，老林子的树木十分茂密，饶是现在入冬已久，而且是这样罕见的寒冬，林子雪层之下的绿意都还没有被完全掩盖，江弋现在视力比以前还要好，手电筒照着前面极目望去，能隐约看到一条小径，那里的雪被踩过，看着不太像是金猫的痕迹，江弋观察过，金猫和所有猫科动物一样，对于自己的脚印或者是气味都极其谨慎，几乎不会反复在同一条小路上踩出这样的痕迹。
但也不像是人走的，那痕迹很小，江弋有些辨认不清具体的形状。
金猫见他始终不急，也不再像刚才那样显得有些急切，而是跟着江弋的动作，原地停了下来。
大鸟在空中盘旋了几圈，见一人一猫没有继续往前的意思，轻啸一声展翅朝着前方某个方向飞去。
它的速度倒是很快，两下就消失在漫天飞雪之中。
江弋在差不多十分钟之后就接到了大鸟带回来的东西，一把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毛，江弋脱了手套去摸，手感又硬又刺，角度不对的时候还有些扎手。
颜色是棕黑的，也能见到几缕深浅不一的其他颜色。
“这是什么？”他发问，然而在场的两只都不会说话，听他发问，都只拿一双眼瞅他。
江弋对自己也有些无语，他拿着手里那撮毛，凑到鼻子前面闻了一下。
天寒地冻的，嗅觉实则不是很灵敏，但是江弋还是被这毛发上面散发出来那股扑鼻的骚臭熏得直咳嗽。
“我天哪，这什么？你们该不会是又找到什么野生动物吧？”江弋赶紧左手倒右手地把棕色的毛收进了小袋子，把手套和口罩重新戴上。
段旬这会儿正好回来了，两人连着电话，江弋给他指了路，实际上并不太需要直路，一人一猫在雪地里行走过的痕迹实在太明显，段旬很快就到了江弋所在的地方。
“你把帽子戴上，一会儿头发都给你冻硬了。”江弋给段旬递了一顶仿动物毛的厚帽子，跟他自己头上那顶是一个样的。
段旬从善如流，又听着江弋给他说起这一路上两只的异常，顺便把小袋子装着的那撮毛交给了段旬。
“似乎是马。”段旬也凑到袋子口闻了一下，手电筒往袋子里面照，那毛发在强光照射之下显出一点光泽来。
“马？”江弋有点迷惑，努力思索着，“我们这边似乎有个马帮，我小时候听我外公说的，那边老家跟这里就隔了几座山，是不是他们还在养马呀？”
“想去看看吗？”
“走吧，我看这俩之前挺着急的，只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不着急了，感觉还是去看看吧。”江弋点头。
有金猫带路，又有头顶上的大鸟确认方向，这前进的路线虽说难走了些，却没有出现任何意料之外的事件，例如踩坑或者大石头之类的，都没遇到。
江弋的心态也从一开始的紧张，到现在有些闲庭信步了起来，就是这距离好似有些远了。
“有点远。”
段旬右手抓着江弋右手，两人一前一后走着，闻言只道：“快到了，前面有不少。”
“什么？”江弋感觉自己没听清，怎么段旬只说了半截话。
“没事，差不多十分钟就到了，专心走路吧。”主要是前面那睡了一地的马，情况十分异常，在这黑漆漆的小路上说不清楚，还不如到地方再说，或者直接让江弋自己看。
两人应该是翻过了老林子的一个山头，江弋感觉自己现在正在走下坡路，并且视野越来越开阔，高大的树木渐渐失去了踪影，灌木丛开始成为阻挡二人脚步的主力军。
不过金猫带路，也不算难走。
江弋很快就闻到空气中不寻常的气味了，那是跟刚才从马毛上面闻到的相似的味道，但明显前方的气味源头更加庞大。
除了味道，还有声音，江弋努力将自己的五感展开，前面空地上的场景随着手电筒照到的方向，一同映入他的眼中和脑海。
这里倒了一片的马，粗数也有六七匹，皆是不知死活地躺倒在地上，然而更重要的是，几匹睡马中间，还有一个人蜷缩着，一动不动的，同样是不知道死活。
江弋不确定地看着身边的金猫，它现在彻底放松下来，姿态就像江弋第一天见到它的时候那样悠闲，看样子这里就是两只着急忙慌要带他过来的目的地了，如果要仔细思考，那么它们先前之所以会着急，是因为这里倒着这么多的动物，还有和段旬江弋一样的两脚直立的人类，之所以后来不急，大概是看着江弋自己确实完全不急，它们自然乐得慢慢走。
段旬已经开口了：“老乡，还好吗？”说着，他向江弋要了一条毛毯，就着江弋手电的光亮上前去查看。
“别担心，人还活着，就是马都没有活着的了。”段旬五感更加敏锐些，转头让江弋先安下心。
江弋咚咚跳动的心脏安分下来，脚步微动，找了个更好的角度帮段旬照亮前路。
等段旬把人用毯子裹好抱出来，江弋这才知道为什么大鸟往返一趟只带了一点马毛回来给他看，因为这人全身上下就穿着一条内裤，连头发都是稀稀拉拉只有几根。
这是个实在瘦削的中年男人，段旬抱着那毯子，在江弋打眼看来，几乎跟里头没有人一样。
“哥你再给人裹一层，我来生火搭帐篷。”江弋赶紧取了个支架出来把两个电筒都开着放上去，这里一小片地方被照得亮如白昼。
段旬点头，半蹲下伸手接过江弋递过来的厚毛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