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商量
“于哥，你们忙完啦？”江弋听到声音，回头打招呼。
五点半下班的时间，外头已经黑透了，雪天夜路不好走，他们现在都是结伴走聚居点这边的路，这边的路定时会有专人来清理，至于聚居点到江弋家里的那段路，清扫频率低一点，不过本身路程不远，能开就行。
冰天雪地之中，人们也少了很多不必要的活动，比如之前说好的要给梁医生接风洗尘，最终也没有成行，镇上的羊肉馆倒是重新开了门，虽说价格贵了许多，但每日里去的人还是很多，诊所里的人都盘算着找个日子中午去吃，晚上还是直接回家比较好，毕竟越晚越冷，也说不准山上是不是还能有不知名的野生动物下山伤人呢。
是的，现在野生动物伤人事件仍旧在不断增多，只是被雪灾和各地并生的大小灾祸吸引走了注意力，关注这个的人变少了。
岳深一直在深度关注着，她每天开车回家，虽然一直以来都是跟段旬他们结伴走，但是两侧山里矮崖黑洞洞的，也着实渗人得很。
“忙完了，一会儿收个尾，就可以走了。”
“于哥。”韩文舟突然叫了一声，中医柜台这边没有别人，他声音不大，却很清晰，于信投来一个询问的眼神。
“我听梁医生说你要回家了，这就要走吗？”韩文舟倒也不是就多有感情舍不得了，于信是诊所里来得最晚的人，但梁医生毕竟也就比他早来一天而已，谈不上什么感情。
他只是觉得，梁医生目前还没有找到新的助手，于信就这么走了的话，梁医生那边会一时之间忙不过来，想劝劝于信晚点走。
没想到于信听到他这么问，却是笑了一下：“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吧，我会做好交接再走的，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找时间一定请你们吃汤锅。”
岳深听他语气轻松，也开口道：“你才来多久，要吃饭我们就吃老板的饭，喏，小老板还在这里当人质呢，改天你直接定位置，我们宰段医生的。”说罢还朝江弋挑挑眉。
于信闻言，装作思考地皱着眉开口：“嗯，有道理。”
江弋被这几人一唱一和逗得直笑，大手一挥：“于哥你定位置，定好时间给我说，我们到时候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梁医生的声音。
“谁？”这是段旬的声音，两个人刚才在办公室核对药品，出来就听到江弋的豪言壮语。
“哎呀就是个夸张修辞嘛，走走走，再不走晚了。”
大寒潮降临之后，雪区从最开始的北方地区，逐渐往南方蔓延，直到南部潮湿地区也开始见到飘零的雪花，这场灾难已经带来了不可估量的伤害，即使所有人拼尽全力，每天依旧有人静静沉眠在寒冬中，然后就又是一系列流程化的事后处理，殡仪馆成了每个城市最火热的地方。
江弋刻意规避了相关的新闻，他最擅长做一只万事不理的怂包，每天下班跟大鸟和金猫斗智斗勇也够他忙碌了。
这两只聪明的动物，不知道是哪根筋扭转了，突然之间关系变得很好，竟然还学会了合作捕猎，山里的动物本来就不多，前几月还经历了大火，接着又是冰雪覆盖，但似乎对这俩没有太多影响，从某天起，两只每天下午在院门口等人都会顺带着带一只瘦削的野鸡野兔之类。
江弋一开始吓了一跳，给野动组织打电话，却得到了一切正常的答复，野鸡虽然也是保护动物，但是捕猎的两只猛兽也是啊。
不过今天，门口放着的东西还是让自认为已经见过世面的江弋沉默了。
“这什么？”江弋简直要气死，“不是说了我什么都不要吗，你们再这样就不要来了，我这里不欢迎你们。”
两只不约而同缩了缩脖子，金猫趴在廊下，耳朵敏感地抖动几下，视线游离开不知道看什么去了。
“这是……豪猪？”段旬开门，一眼就看到白雪之上安静放着的那一团黑白。
那早已断了气的动物个头并不大，身上长长的利刺却十分密集，此时柔顺地放在地上，黑白相间，在雪地上格外显眼，而江弋就站在一边正对着廊下的两只输出。
豪猪不算什么太珍稀的动物，现在的问题其实是在于这一猫一鸟，原本是天敌的两只，通力合作之后，给他选来的“礼物”一个比一个奇怪，总得有一天这俩要吃大亏。
“好气，他们怎么这么不听话。”坐在家里的桌子前，江弋还在想这事。
“你可能把这事想复杂了，你想，他们本来就是在外面打猎自给自足的，每回他俩过来送东西，我们都没要，我们也几乎没给过什么东西了。”段旬给自己倒了杯水，“所以他们要怎么样我们都不用管，唯一需要稍微关心一点的是，每天咱们大坪上都能有新猎物，时不时会吸引来其他野生动物。”
江弋听着也皱眉。
“不过或许也不用这么担心，毕竟围栏还在呢，也不是真的就有那么多动物都有了灵性，能轻易想到办法翻越围栏。”段旬让他宽心。
说起围栏，江弋更是服了气，他家跟着村子里的节奏一起安装了内外双层围栏，但这两只跟入无人之境似的，每天定时定点跑来打卡，风雪无阻。
段旬看着江弋变换不定的神色，试着道：“实在不行，我们找个机会把他俩解决了也就是了，动物和人的安危比起来，还是人更重要一点，我仓库里有猎弓，都在你那里的。”
江弋眉心一跳：“那倒是不用，我就是觉得麻烦，你说他俩图啥呢？”
“大概就是想跟我俩当邻居吧，金猫最近正在后面的山上到处巡逻占地盘，大概是想住在这边。”
“那怎么行？”江弋惊了，聚居点那么多人呢，这不是闹呢。
“嗯，我们找个时间让他们把居住地往深山里挪一挪，不听话就动用武力好了。”
江弋有些勉强地点点头，天知道他最怕就是这种没办法一劳永逸的麻烦事了。
豪猪之后，两只动物连着好几天没来等着江弋下班，家门口也终于没有新的动物死尸了。
随便怎么样吧，江弋自己反正是松了口气。
只是没想到，两只野生动物并没有安分，而是在给他憋个大的，江弋在看清家门口的猴子尸体时都要吓死了。
这两个果然是野生动物，竟然去给他找灵长动物了。
隐患终究要成祸患，江弋这次没有姑息，提剑就是一顿抽，两只一开始还以为江弋拿着桃木剑是在和他俩玩耍呢，却在拼尽全力都只能落了下风的时候，愤怒了。
黑鸢振翅起飞，也不玩了，凌厉的尖啸从半空中袭来，江弋脑门上青筋一突，木剑之下压制着的金猫也趁此机会翻身溜走，转瞬之间两只都跑了个没影，江弋疾走两步，叫道：“猴子拿走，不许再来了，来一次打一次！”
这些时日以来，两只动物在江弋家门口蹭住的好处尽显，不知是动物脑瓜好用了，两只的外貌也越发英气逼人，饶是现在被江弋打了一顿逃走，那姿态都跟打了胜仗似的，尤其是金猫，急匆匆跑回来叼起猴子就跑，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它新的战利品。
“以后不让他们来了，他们一点都没有桃儿七乖。”江弋气喘吁吁地赌气。
段旬在江弋刚刚挥剑的时候就到了，这会儿走上前来接了江弋的桃木剑，牵着人进了屋。
“桃儿七毕竟是植物，它也就是胆子小一点而已。”段旬关上大门，“你下去休息，我去扫雪，很快下来，饿了就先吃饭。”
江弋点头，还是道：“等你一起。”
“好。”
江弋每天的锻炼其实并没有怎么荒废，但是练剑确实有所疏忽，尤其是段旬在练剑的事情上对他并不严格，应该也是顾忌着骨头的伤口，这就导致刚才那一通实战让江弋彻底累了。
一只大猫，一只大鸟，两个都是极其灵活机巧的主儿，也就是它俩对他都没什么敌意，要真的在野外遇到，对付起来还真是不那么容易的。
段旬自己去扫雪，江弋去洗漱完就在沙发上玩手机等他，没想到段旬却好一会儿都没下来，他有些不安地给他去了个电话。
手机铃声在楼梯那边响起了。
“有点久。”段旬笑笑，“它俩刚刚没走远，我去交流了一下。”
江弋回头看他，闻言神色古怪：“交流？怎么个交流？”他都已经把人揍了一顿了，段旬不会是去补刀的吧。
“补个刀。”段旬像是能知道江弋心中所想，答了句。
“诶？”江弋来劲了，“真补刀啊？”
“不是真补刀。”段旬笑，怎么他说什么江弋都信，“是真交流，我让他们别送猎物了，我们不缺吃的，想来蹭住就过来，只是不准带猎物了。”
“噢。”江弋有些失望地收回眼神，这不就是每次他都会跟两只说的话嘛。
“我告诉它们，如果听话，表现好的话有奖励，表现不好的话，来一次打一次。”这是直接引入了奖惩机制，江弋以前看人训狗的时候会这么搞，不过那些人自然是要专业细分得厉害很多。
“这样好，对于有点脑子但不多的动物，就得这样奖惩分明，我之前还是太优柔寡断了。”江弋最擅长时刻复盘反省自己。
“好啦，不想了，想吃什么？”段旬进厨房系上围裙。
江弋跟上去，闻言只道：“整点清淡的吧。”刚才那具血呼啦的猴子尸体实在是有些挥之不去，暂时还是不要吃红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