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报复
江弋的车直接去了医院,被撞击的时候他本能做了有效卸力动作,骨折不算严重,但也还是伤筋动骨一百天,暂时给办了住院。
段旬当天晚上就到了,江弋坐在车上给他打的电话,本意只是报备一下,让他别太担心,没想到段旬挂断电话就驱车出发了。
“你是不是开得很快?”江弋问他。
段旬坐在病床边,昨晚走时还好好的人,此刻面色苍白地半靠在病床上,衣服也从精心挑选过的风衣套装换成了病号服,半边肩膀已经被小心包扎过,那白色绷带看着比半裸着的肩背还要刺眼。
“都是走过的路,不算很快,我有分寸。”
江弋撇撇嘴,随便算算也知道肯定很快,否则哪能这么快就出现在他面前。
“他们说撞伤我的那只大鸟叫黑鸢,就是最普通的那种老鹰,可聪明了。”江弋又想到那个眼神了,狠厉又警惕,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
“哥,你拿手机搜索一下给我看看呗,感觉这段时间以来,都被科普了好多以前不知道的野生动物。”不过跟其他野生动物伤人事件不一样的是,他这个纯算是无妄之灾了,就是不知道那老鹰为什么会受那么重的伤掉下来。
段旬看他精神饱满,还有心情了解这些东西那样子,无奈掏出手机给他搜索了黑鸢的词条。
“感觉说它普通太不公平了,它长得好好看啊。”江弋看着段旬展示出来那些抓拍到的空中展翅的黑鸢,比他往看过的那些不同类型的雕或者其他隼,辨识度不那么高,但它通体黑褐,翼展之后两道白色条纹,以及灰白的喙,的确就是闭着眼睛画老鹰的时候,能画出来的特征,十分标志好看。
段旬陪着他看,注意力更多还是在江弋身上。
“你骨折不算很严重,明天我去车管所跑一趟,办完了等你出院,我们一起回去。”段旬及时看出来江弋又想赶他回诊所,率先开口安排了自己的行程,“诊所那边现在已经不忙了,这两天不开门就是。”鸡山镇的人本就不多,卫生院以前承担这边的医疗任务,其实也还算忙得过来,所以他的小诊所关两天并不太影响什么。
“噢。”江弋被打断了未出口的想法,也不恼,长长应了声,又自觉应当表扬一下操心的段哥,“辛苦了哦,男朋友。”并同步奉送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段旬心软得一塌糊涂,伸手轻轻呼噜了一把他的头发:“你别出意外,我就最开心了。”
“那这,你也知道是意外嘛。”
“知道。”段旬笑了笑,“所以才希望没有下次,永远好好的就最好了。”
段旬不太熟悉隅省车管所的流程,一开始跑了不少冤枉路,这些冤枉路江弋也走过,在电话里给他指挥着捷径,花了两天时间给几辆车子上了牌,段旬挨个把它们收进了提前预定的仓库。
江弋终究还是坐段旬的车进城,也坐着他的车回家。
“本来还想试着再开一开我新车呢。”江弋的新车放在空间里,就刚提车那会儿开过一次。
“以后有机会开的。”
“是啊,肯定有机会。”未来等冰封了大地,新车就得用起来了。
段旬给江弋批了假,让他在家休息,俩人还煞有介事地按天算工资,三个月加起来没有多少钱的实习工资,被这一扣,看着更可怜了。
不过江弋倒是很高兴,他待在家里还能好好给布置一下,那么多花花草草,好歹也该摆点出来嘛。
每天的晨练也就此断了,段旬的意思是只要别见天在床上躺着就行,养伤最重要。
段旬把江弋送回家就去诊所开门了。岳深和韩文舟两人痛快地放了几天假,也趁着这几天给各自的小家里稍微装修布置了一下,尤其是岳深,向往这样安静的田园生活已经很久了,还特意在网上买了好些工具,励志要培育一批阳台菜出来,江弋知道她的打算,不由得佩服她的先见,并且表达了十分热烈的鼓励,搞得韩文舟也有样学样地买了几个盆回来,种上韭菜和葱蒜,说是这些东西好种,他还喜欢,江弋也表达了同等鼓励。
“桃儿七,这里究竟有什么吸引你的,这么喜欢这个地方?”江弋没直接下楼,而是转了脚步来到屋后面的井边,桃儿七静静扎根在那里,周边的土壤已经很多天没动过了,说明它十分安分地在休养。
它是雨停的当天出来的,出去之前还乖巧地给人类打了招呼,江弋看出它的意思,连着盆把它端到屋子外头,桃儿七自己跑出花盆,踩着越发粗壮的根系径直跑到井边,扎根之后到现在,基本上没动过。
偶尔江弋过来看它,也基本没遇到它显出有灵性的一面,怎么看都还是像是一株再普通不过的植物。
今天也是一样,江弋和它打了个招呼,转身就回了屋。
他还要给陈课打个电话,虽然他是在城里受伤的,但是现在也还有人在质疑这边山里的动物会不会伤人,他现身说法,只要跟那些大型动物有接触,就有可能受伤,村子里更加警醒一点没什么不好。
陈课这才是刚听说这事,也被吓了一跳,忙问他详细情况,得知江弋只是被砸了个骨折,其他地方都还好,才稍微放了些心。
“就是想让陈叔叔你提醒一下村子里的人,外出什么的小心一点,以我为戒吧,这伤了得多久不能工作呢,得亏我是实习,段哥那边没多忙。”
“是,是这个道理,小弋你好好养伤,我去给他们说一下。”陈课连连点头,“你那边生活方不方便,要不要我们帮忙,家里不多你一双筷子,我让人给你送饭啊?”
“陈叔叔,别担心,段哥会做饭,我的饭他都做好了才去上班的,放心吧,饿不着我。”江弋被人关心,心中升起一股暖意。
“那就好,那就好。”
陈课这边挂了电话,江弋拿着手机翻看,想了想,给卓仁又去了个电话。
这次连打了两次都没接通,江弋奇怪地看了看联系人信息,最终放弃了,用社交软件给卓仁留言,说没什么事,就是闲聊一下。
他怕卓仁看到连着几个未接来电会着急他是不是出了事。
江弋吃了药不太想动,坐在沙发上又开始下载网络资料,用平板电脑找了部动画片来看,一时间也看得十分起劲。
卓仁的电话是晚上回过来的,段旬都已经下班到家了。
“小弋,没什么事吧?”江弋以前不太喜欢打电话,突然给他打电话,是会有些担心。
江弋听出来他的声音带着十分明显的疲惫,不由得有些焦急:“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吗?”
“别担心,不是我们出事了,村子里的事,我这几天跟着我爸跑上跑下就是处理这事呢。”卓仁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灌了。
听他这么说,江弋也就静静听。
“还记得我给你说过被狼害死了一个儿子的那家人吗?当时经过调解,他们家同意接受了死亡赔偿,其实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赔偿是能给的最后补偿,他们家属一直都比较激愤,不过后来我和我爸一起去调解,眼看着他们也冷静了下来,本来事情也就到这里了。”卓仁的声音有些无奈。
“结果完全不是,狼群领地往深山迁了,他们家人就跟着痕迹去找,而且是悄悄找,就大前天的事,让他家人找到了狼群所在,又是毒又是陷阱,全招呼上了,安逸了几十年的狼经不住这个,当场就死了好些,剩下的狼把他们围起来袭击了。”卓仁的语速慢了下来,“狼经不住毒和陷阱,人也几十年没有直面猛兽了,那家人就这么被灭了口。”
江弋呼吸一窒,竟然是这么严重的后果。
“这几天我跟着我爸去跑了现场,那场景,真能说上一声惨状了,血肉横飞,唯一能……”卓仁喉咙哽了一下,继续道,“唯一能肉眼分辨出来的,只有衣料和黑发。”
“卓仁。”江弋担心地喊了一声。
卓仁表示自己没什么:“当时的确给我挺大冲击,除了视觉,那味道也实在刺鼻,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嗯。”
“他家只剩下一个九十岁的老辈子,我们帮着联系了那老爹旁支的远房亲戚,前天送过去了,赔偿跟着一起过去的,看在钱的份上,也至少能帮着让老辈子度过余生了。”
江弋十分唏嘘,他又想起之前看新闻,评论区也有很多人不认可单纯的赔偿方案,激进一些的也有要亲自报仇,也有人呼吁要安乐死伤人的动物,呼吁以人为本。
他看新闻的时候只是觉得大家各种观点都有自己的道理,但现在,卓仁把互相报复的结局赤裸裸地摆在江弋面前,才终于稍微窥见那些受害人家属心里那黑洞一般的恨意,也只是看到冰山一角而已。
卓仁自觉讲了个血腥故事吓到小伙伴,语气轻松地主动问起江弋的近况。
江弋知道他想转移话题,也就一派轻松地跟他说起前几天在市区莫名其妙被一只从天而降的大鸟撞伤的奇遇。
“我怀疑这就是电影里说的那个‘从天而降的掌法’,太吓人了。”江弋笑道。
卓仁听着他比自己还要健康的声音,也没担心,只笑道:“那你也不是火云邪神,蛤蟆功且得练呢。”
“说啥呢,我啥时候练蛤蟆功了?”
“还说没有,去年拉你去上游泳课,不是说要练蛤蟆功吗?”
江弋没想到他记得那么清,也不恼:“那改天我练好了,保证要把这绝学传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