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清理
第三天,雨还在下,雨势却终于平缓了些。
“好像得开闸了。”江弋刷着手机,“雨这么大,咱们这的网和电都没断,挺牛的。”
“这边供电所离得近,有什么问题随时能解决,只要没出大的故障,不容易断电。”
“是吗?”
“嗯,我问过陈队长,说是因为这边的人都住在一起,聚居点人多,设施都规划过了。”段旬当初也想过要在聚居点租一套空闲的房子,只是后来作罢了。
“怪不得,修房子牵线的时候,除了距离远点自费稍微多点,方便得很。”
“大坝是在咱们的下游吧?”
“对,大坝下游那边一直在组织转移,这雨来得太大了,亏得大家反应快。”江弋单手刷手机,伸手去拿段旬手里的小番茄。
“雨小一点,还是要早些下山开业。”段旬把小盒子往江弋那边递了递。
江弋点头,脑中发散了一下思维,问:“段哥,你说现在这人境况,等雨小了我去提醒一下陈叔叔他们多准备点取暖的东西,最好是能挨家挨户烧上炕之类的,可行吗?”他补充,“我是说,会不会很突兀?煽动舆论什么的。”
“不至于,提醒一下而已。”段旬觉得就算不提醒,人们也该有一波小的抢货潮了。
“只是可惜我车子还没开回来呢。”江弋有点后悔自己那时候“不慌不忙”的安排,没有一点危机意识。
“不是收起来了吗?”段旬奇怪。
“不是那个,我提车的时候,看着实在很喜欢,就又订了一辆,还买了好几辆便宜皮实的车,像眼下这种时候还需要低调呢,我不好开那么好的车的。”
段旬了然,这的确是,世道越是不好,越是要财不露白,江弋的单层小土房子的设计就十分聪明,门道全放在里头了。
“雨能停的话,我们抽时间去一趟就行了,总不好就不管它们了。”
江弋点头,继续刷手机,段旬已经起身去做饭了,他会做菜,不过会的菜色不算多,大部分是类似公式的不同种类小炒和汤,这些做起来又快又熟练。
江弋突然想起刚才他说的话,问:“段哥,那我们到时候下山开业的话,药品能送到吗,还是说我们直接用以前买的药去填充你的药柜啊?”
“还是要等药的,咱们买的不能用,所以其实也不急。”段旬系上围裙,“你看现在其实各处声量大,但是问题还不大,经济损失居多。我问了一下,雨不会一直下的,这次覆盖面虽然广,各处都有损失,但严重的也只是那几个地方。所以,雨势一小,像咱们这种受影响比较轻微的地方会尽全力恢复秩序的,总不能放任让情况好的和情况坏的地方一样慌乱。”
“这样吗?”
“嗯,上上下下都会尽力,不要太担心。”
江弋张了张嘴,总觉得有点奇怪,他以前不太用这样的视角去看社会事件,顺着段旬的思路一想,确实事有轻重缓急,从社会稳定的视角来看,所谓轻重缓急和他以前理解的却似乎有点不太一样。
吃完饭,江弋自觉把段旬赶去休息,自己在厨房收拾了,从空间取了两本小册子再去找人。
“看得怎么样?”段旬看着递到眼前的两本小册子,眉头一挑问。
“段哥,你得先教我认字。”江弋有些脸红,又觉得理所应当,“这字都太奇怪了,我还以为在看甲骨文。”
“哪有那么夸张,这跟楷书差不多吧。”段旬这回真有点惊讶,因为对他来说,现世的古体字和简体字都能大致认出,他本来以为倒推的话,江弋看他的文字也应当没什么问题。
“是差不多,但也是差很多,怎么说呢,段哥,你讲这话就像在说俄国话和乌国话差别不大,但这明显应该类比成俄国话和英国话的区别,我看得一头雾水。”
段旬试着理解了一下,他是从难到易,江弋却是从易到难,的确不一样,象形字简化之后逆推是没有直接从难到易学简体字容易。
“是我考虑不周,来吧,我来给你讲。”段旬接过小册子,笑着自我反省。
江弋听着段旬给他解释两种文字的区别和相似之处,处处都有一种恍然的感觉,他逐渐理解了段旬说的“不难”,的确是不难,相似度也的确很高,他之前看不懂,一个是完全陌生,一个是没摸清字形演变的思路,段旬一讲,他都有点一通百通的舒爽感了。
两人窝在书房,花了一下午讲了一遍小册子的内容,本来被速通新语言这件事情振奋的江弋,脑门上又开始一头雾水了。
“都是中文,怎么我看不懂了,你们那边人讲话不会语法也不一样吧?”江弋狐疑地看着段旬。
段旬讲了一下午课,累倒是没累,嗓子有点干,喝了口水笑道:“是差不多的,这次是真的,没忽悠你,那你看你想拿哪一本去看。”
“这本。”江弋毫不犹豫地抽走了名为“离尘”的册子,“另外一本简直是天书,这本的话,就像第一次看抽象画一样,好歹能感觉到一些东西。”
段旬深深看了他一眼,缓缓点头,把自己手里那本“异相”放在了书桌上,就起身准备出去了。
“你还看吗,我给你收起来?”江弋拿起《异相》问。
“收起来吧,晚上想吃什么?”段旬点点头。
“就吃面吧,简单一点,我想再看看书。”江弋没动屁股,捧着手里的《离尘》一边看一边写,他隐约觉得这书有自己的门道,只是他还不得其入而已。
第四天下午,大江下游泄洪区群众转移完毕,位于隅省的上游大坝开闸放水,经济损失进一步扩大,但所有人都知道,指了是为了避免更大的损失。
“雨势稳定了很多,交通恢复了一些了,我下午下山收拾一下,明天药品就到了,快的话,后天就能开业。”晚饭过后,段旬对江弋交代了一下他的打算。
“好,一会儿直接开车下山吗?”江弋点头同意。
“你不跟我一起,你在家看书吧,后天开业你再来帮我,估计到时候雨能小一点。”
“没事,我也想出去放放风。”想放风是假的,江弋一个人在房子里待多久都待得住,他就是想跟着一起下山帮帮段旬。
段旬觉得也有道理,点点头同意了。
下午,两人收拾了一下身上的东西,一人背了个包,江弋自己那个包里头鼓鼓囊囊,实则没装什么东西,纯是用来给空间打掩护的而已。
“刚我看了一下,那桃儿七现在状态真的好好,段哥你是天才!”江弋走之前去看了一眼,桃儿七还是没有动静,但是明显不像先前那样蔫嗒嗒的了,植株也挺立着,身上散发着让他十分想要靠近的气息,据段旬说的,那就是灵气充沛的感觉。
段旬点点头,不过没邀功:“也算是琅玕子的功劳。”
“我们不走那边吗?”江弋见段旬又走的小路,问。
“走那边太高调了,非常时期,开慢点就行。”
江弋一想也是,便不再多问。
山下的鸡山镇情况比他们山上要稍微严重一点,到现在街上的积水还淹过了路沿,段旬把车直接开进诊所后门,小广场上也停着一排三轮摩托之类,基本上都拿东西遮盖着。
“雨鞋穿上,打伞下车吧。”车后座放着两人的雨具,雨衣雨鞋雨伞都有。
小小几步路的距离,雨衣可以不穿,鞋子和伞却无论如何都要的。
“淹得不是很高。”段旬走到屋檐下收了伞,看着墙体上被水淹过的痕迹,最高处差不多有二十公分。
“我们这里高,又是山上。”顿了顿,江弋解释,“你别看鸡山镇是山下,实际上对比其他地方,还算是在山上的,水会继续往山下去,一般情况不会内涝,这水能积到这里,也算高了。”
段旬很认同这位当地人的分析,点点头,拿出钥匙打开了后门的卷帘门。
入目是一片泥沙侵袭过的样子,饶是江弋有心理准备,还是被惊到。
室内的乍一看倒是跟他们走的时候差不多干干净净,但是地上完全一片狼藉,水已经退了,泥沙却沉在室内,除了奇怪的土腥味,还有一股鱼腥味和奇怪的臭味夹杂在一起,视觉和嗅觉的双重暴击。
“水还能用吗?”段旬已经走到洗手池,江弋问。
“可以。”段旬拧开了水龙头,里头的水肉眼看还是清亮干净的,流速也正常。
两人不再多话,开始收拾起来。
其实诊所里看着有点脏,工作量并不大,两人来回把地拖了几遍之后,就又整洁如新了。
“原来是纸老虎。”江弋擦了擦汗。
“要不要消毒?”江弋拿出一大包消毒片,问。
“要的,用不了这么多。”段旬拿了个纸杯取了一点就让江弋把剩下的收起来,“这些就够了。”
消毒片稀释后的味道不太好闻,但是莫名的很呢刚给人安全感,等段旬拖完了最后一遍地,江弋拿着个喷瓶到处喷一遍。
“好了!”
“嗯,差不多了,走吧,我们先上山,明天还有一堆事。”
江弋想到今天清理得不亦乐乎的那些空柜都要在明天填满,心有戚戚地打着伞上车。
暴雨天,天色比平时黑暗得早很多,眼下不过才下午五点多,就已经看不太清路了,江弋总感觉要是自己来开这山路,够呛能起步。
段旬像是有读心术,明明看都没看江弋一眼,却在路边小心熄火停了车,把座位往后头一退,大长腿灵活地往后座一跨,把驾驶座让出来了。
江弋被他的动作惊呆,伸手指着自己,张着嘴没说话,意思很明显:我开?你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