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影响
段旬那边突然忙碌起来，一个接一个的电话，江弋在这边沙发上听得清清楚楚，基本上都是他刚才那通电话的连锁反应。
好不容易等他的手机安静下来，江弋起身趴在沙发背上，用眼神询问刚才一直就站在沙发边接打了半天电话的人。
段旬轻轻摇头，示意没什么事：“都是教授打的电话，他说就当他走在路上算命来的，刚刚一直叮嘱我不要跟别人乱说。他打电话给他的朋友说了一下，时不时要问问细节，所以刚刚一直给我打电话。”
“那你知道得也不多啊，比如今天这场雨，我也没什么印象，我只记得那时候我困在学校宿舍，每天确实也会看看新闻，但……”江弋有些低落，“那时候没太在意，就没什么印象，我印象最深的大灾开启，是十一月的那场暴雪，却没想到原来异常天气开始得这么早。”
他自嘲：“我果然只记得跟我自己相关的东西。”
“人之常情，小弋，有人会记得，也有人会不记得，不要总是怪自己。”段旬没有一味只安慰他人性都是如此，江弋自己是理性的，他只是有些难受。
江弋勉强笑笑：“还好有你，你能这样帮我把消息传递出去，要我自己，大概会纠结死。”
段旬摇了摇头，却没有开口的意思。
江弋没看他，又举起手机开始发消息。
是给卓仁回消息，这人也是刚刚才关注到网上的消息，他们那里暂时滴雨未下，与往常一样。
“就是家里的猪仔有些不安，可能动物比我们敏感一些吧。”卓仁不耐烦打字，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家里都好吧？”江弋问，段旬已经又接完了一个电话，坐在离他最近的那个单人小沙发上，江弋看了他一眼，那人正握着电容笔摆弄平板，刷刷写着什么。
“好呢，一切都好，老家的房子也修得差不多了，我目前在我爸公司实习，老头子压着我不让偷懒，说作为老板儿子更要给普通员工做个表率。”卓仁哀嚎，“拜托我就一个普通男大学生，一天天的跟项目组一起上下班，他们忙起来可是见不到太阳的。”
“那你们公司可累。”江弋笑。
“可不是，要我真能当公司老板，我头个删除加班文化，这是糟粕！”卓仁愤愤道。
“那你更要学习，跟着他们的节奏打入内部，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江弋给他出主意。
“江哥你哪边的？怎么背叛打工人！”
“这不是给你出主意吗？”
俩人插科打诨胡天侃地聊了好有半小时才挂了，手机熄了屏，江弋嘴角的笑容都没收敛。
段旬还在奋笔疾书，江弋没打扰他，自己起身去了厨房，他估摸着，按照段旬的食量，现在就算没饿，也该能吃点了，他有点想吃东西。
咂摸了一下自个的水平，排除了一大堆不太合适的食物，江弋最终在打开冰箱看到他们早上买了剩下的一点青菜和晚饭剩的炒肉。
好吧，焖面，这个不错，简单快手，容错还高。
江弋打开油烟机煎蛋的时候，段旬过来了。
“想吃什么，我来吧。”他作势要接过锅铲。
“别别，我来就行，你忙去，弄个焖面，你陪我吃点吧。”江弋赶紧躲了一下，段旬怕他继续躲会有危险，也就不跟他争，只是也没走，就站在一边的岛台外面看着他稍显笨拙地挥舞锅铲。
配菜除了煎蛋都是现成的，焖面很快出了锅，就是江弋没把握好份量，面有点少，事后补面不太合适，他就把全部的炒肉都放进去了，看着倒挺有模有样的。
“很香。”段旬评价道。
“尝尝，我凭手感放盐，没多放，你看会不会咸？”
段旬尝了一口，点点头：“很好，很合适，你自己尝尝。”
焖面果然咸淡适中，味道很合适，他咬着面条不由得咧嘴笑了一下。
“我从小就这样，不太下厨，但是能掌握咸淡。”只不过他这些年一个人过，吃的最多的是水煮挂面，他从来没什么心情给自己研究什么新菜色，面条吃腻了就整点米饭，能对付就成。
两人安静吃完了宵夜，段旬负责收尾。
江弋看着他，突然问：“段哥，咱们家的水，是不是也跟电视上说的，这段时间不能随便用啊？”
“现在暂时还可以的，不过最好之后少用了。”他道，“我买了很多桶装水，足够用了。”
江弋想起他的大手笔，笑了：“是很够了。”
“不过国人一向习惯烧水喝，问题会稍微少一些。”
“是。”江弋赞同地点头，“不过确实也很危险。”
雨下了一整夜，第二天起来，新闻上铺天盖地的各种消息。
某地地铁停运，某地工厂停工。早上有人还想着上班的，基本上都被漫过车轮的浑水困在了路上。
到处有看到消防救灾的身影，雨雾之中，网络上传出来的那些二手视频几乎快要看不清人影，只能偶见几抹跑来跑去的橙红。
江弋和段旬在家晨练完都没出门，只能说好在诊所那边什么东西都没有，也还没开业，没什么需要顾及的。
两人都呆在屋里，段旬还在写东西，这次换了电脑，手指动得飞快，却没什么声音，键盘声也很小。
江弋在这边连着硬盘从网上下载东西，有些下载不了的就开会员，开了会员还下载不了的就录屏，总之要把想保存的东西都保存了。
地下一层听不到明显的雨声，江弋心无旁骛地不断点开，下载，忙碌了一上午。
直到他的大伯打来了电话。
“小弋啊。”
“大伯，中午好。”江弋把手机放到耳边，自己起身去了厨房，慢慢取了些乱七八糟的蔬菜零食之类把冰箱填满。
“小弋，你帮大伯小叔看看你那边的地里怎么个情况啊？”
“大伯，刚才陈叔叔给我发了消息说不让出门，我房子这里跟那边地里隔了一片林子呢，视线也看不过去。”江弋不想去。
“唉。”江志建叹了口气，“这都是粮食啊，那里头大伯种了顶好的红心苕，要没了多可惜，你去替我们看看，要是还好……”
“要是还好他还能帮你收成了吗？”电话那头大伯的话突然被一个女声打断，江弋没什么印象，有点陌生。
那女声接过了电话，道：“小弋你好，我是小姑，别听你大伯的，他拎不清，你自己好好待在房子里，要是缺粮食了给我们打电话，或者找大队上的陈课叔叔也可以，外头的雨一般的车子都能砸坏了，人可难抗，等雨停了小姑请你吃饭去。”
原来是小姑，江弋了然，他对这位只在幼年时候见过的亲戚属实已经没印象了，后来只是听说过她一直在外做生意，他只在还钱的时候与她通过一次电话，如今可能也是回来玩的，赶上了暴雨。
“小姑，我知道了，我在房子里没出去呢，谢谢小姑。不过您请吃饭就不用了，我现在在镇上段医生的诊所实习呢，跟着他吃喝，改天我请你吃镇上的汤锅。”江弋本不太想跟亲戚联络感情，他挺抗拒，只不过小姑在当初老爸生病的时候垫钱爽快，人虽然没到场，却让那时候年纪不大的江弋留下了好印象，江弋后来挣足了钱最先就是还给她的，亲人之中，他相对信任的也就是这位小姑。
“不要破费了，小弋，你好好的就行。”小姑没再多言，问候两句就说了再见。
临挂电话时，江弋还能听到小姑提高了声音数落她大哥没分寸。
江弋盯着黑屏的电话，无声叹了口气。
“雨暂时不会停，我想，很快他们就会组织起来集体抢收。”段旬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厨房。
江弋点点头：“那我们要不要去帮忙？”
段旬指了指电脑：“你帮我吧，一会儿给你发点资料，你帮我整理一下。”
江弋：？怎么莫名被安排了工作。
段旬仿佛看到他头上冒出的问号，轻笑一声，手指无意义地点了点桌子：“帮谁不是帮呢？”
“……”好吧，段旬给他开实习工资呢。
于是江弋下午被迫中断了下载大业，拿着段旬甩给他的各种中药材的数据开始分类整理。
不过也没完全中断，他两台电脑同时开弓，适应了一会儿之后，竟然也不耽误什么，两件事一起干，整个人忙而不乱。
段旬在对面沙发上看得想笑，摇摇头继续埋头工作。
整个下午手机没再响过，倒是在下午四五点的时候，段旬突然打破了室内的安静：“有人过来了。”
“来找我？”江弋不明所以，他什么都没听到。
“不，好些人往老宅那边去了。”段旬用手指了个方向，江弋分不太清东南西北，只能意会他指的方向是老宅那边。
段旬没说，确实有人往房子这边来了，但没靠近，又走了。看江弋的态度明显不太希望跟过去的亲人有什么瓜葛，好的不好的联系都不希望牵扯太多。老实说，段旬不是太能完全体会这种不能成为恨或爱的复杂情绪，但他希望顺着江弋的意思来。
“是你说的组织人抢收吗？”
“估计是，他们开车过来的，车子这会又走了，估计人不少。”
“唔。”老宅以及继续往前那好大一片全都复垦了，包括公路另一侧的缓坡也都是耕地，被人种了好些秋苕和玉米等等，各家各户都有。
“做完了吗？”段旬问。
江弋回神，看着手里的表格，肩膀都塌了，瘫在沙发上：“没，什么东西这么乱，一半还没整理完。”
“嗯。”段旬点头，暂时没告诉他像这样的表格还有十几个，“慢慢弄就行，不着急，这就当做你实习期的第一个任务吧。”
“不是说我管账吗？”
“目前还没有账。”段旬语气平平。
好吧，理由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