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透露
“不低落了？”段旬停了筷子去喝水，问江弋。
“低落什么，我多幸运呢，先是遇到卓仁，万事不跟我计较，又遇到你，什么都懂一样，感觉什么事情放到你手里就都不是个事儿了。”
“本来就不是什么事儿，我也很幸运。”
段旬说完话，包间内安静下来，除了火锅咕噜咕噜还在冒泡，锅子上蒸腾的雾气东飘西飘，最后消散在半空中。
“我……”
“你……”
俩人突然一同开口，江弋伸出的筷子顿了顿。
“你先说。”他率先开口。
“我下半年会去鸡山镇那边，那株桃儿七，后来我把它放回了山上，那会儿它已经不怕我了，放归的时候，它还不想走。”段旬要是不提起，江弋几乎都忘了那株奇怪的植物了。
“我都忘了它了，所以那到底是什么，检查有结果吗？”
“没有，只查出来它的细胞活性高，此外就是普通药草。但是它和琅玕子给人的感觉其实很像，我有点在意，回中京之后，我一边忙毕业，一边就是计划着去你老家那边，开个诊所，主要还是想就近研究。”
“段哥，琅玕子的传说，我后来查了一下，几乎没有什么资料。”江弋想起那时候在浏览器遍寻不着时候的困惑，只不过他不想麻烦段旬，最终也没问他。
“是没有，算是我家传的一个传说吧，这边没什么人知道。”对于“这边”，他有些语焉不详，想了想，还是说了一下，“我家一直有这个传说：郗生琅玕，渺渺千里，簌簌神子，上云下渊。就这么一句，琅玕子从我出生就戴在身上。”
江弋很专注在听。
“琅玕子不常认主，外人想要拿走这珠子，大概率会很快遗失，并且机缘巧合回到主人身边，我曾经……”段旬抬手喝了口水，“想要扔掉这珠子，后来想卖掉或者赠送给别人，都没成功。”
“为什么会这样，这么玄吗？”江弋瞪大了眼睛，恨不得从自己嗓子眼把珠子抠出来仔细端详，“可是你为什么想扔掉它呢？”
“是有点玄，你大概也有相关的经历吧。”段旬笑，很快又收敛了神色，“那会儿叛逆吧。”
对于江弋后面这个问题，段旬没有具体说，他当时实际上刚刚经历全家家破人亡的惨剧，又偶然听说琅玕主人亲缘淡薄，确实也是一时愤怒。现在想来，说这话的人，大概率也是不知道琅玕子究竟是什么东西，光看他重视这珠子，故意说话刺他而已。只是江弋与他一样失去了至亲，他这样说难免让江弋会多想，往后换个时机再说也就是了。
“我一直想找到这树，但是本来就希望渺茫，我也不是很执着，但如今遇到了那桃儿七，既然有线索，我还是想看看，这珠子救了我，后来也救过你，它的母树是不是值得研究。”
“天。”江弋叹了一声，“你们老中医真疯狂，为了神树前途都不要了。”他说的是段旬决定去乡下开小诊所的事情。
段旬笑起来：“鸡山镇那边的人要是有个头疼脑热，轻易的自己扛，严重的就得坐一个小时车进城，我问了他们那边人，就算是开摩托，也要四十分钟才能进医院，我去了，对他们总能有点帮助。”
“你是这个。”江弋左手伸出大拇指，右手端起果汁，在锅子边沿磕了一下，表示敬对面的人，他老爸教的。
“所以我也没什么想说的，就想起来了，感觉跟你说一下。”段旬也端起果汁磕一下锅子，喝了一口。
房间又安静下来，江弋扒拉了两口煮得软烂的老南瓜，低着头道：“我其实没什么好说的，段哥，你记得我说我做梦吗？”
段旬想起当初在医院的时候他说的话，点点头。
“我后来又做了一些梦，就，不是太好。”江弋抬头，“今年一直没有热起来，太阳好像不管用似的，你感觉到吗？”
段旬没想到他会提到这个问题，想了想点头，的确是这样。
“现在的感觉还不明显其实，等到了七月，全国都该是暑假高温嘛，实际上应该也不会很热，也是反常的，但这些其实还好。”江弋又低头边吃边说，“到下半年，九十月份，全国会开始下雪，从那之后，雪几乎就不太会停下了，偶尔停一停，也会出太阳，但还是会接着下雪。”
“我的梦断断续续的，明年，后年，总之都是零下几十度的天气，太阳，好像真的不管用了一样。”江弋底气不太足，他编的这个“梦”的说辞有些半真半假，也不知道段旬会不会信他。
“政府怎么说呢，梦里，有这方面的反映吗？”段旬问，他看起来没有一点不相信的样子，江弋心里既熨帖又有些异样。
“有，反应很快，实际上这段时间我查了新闻，感觉相关的部门都在部署什么一样，国内国外突然之间都有点紧张，我一开始还想写政府信箱什么的，后来还是没胆子，啥都没动。”
“做得对，其实你这么一说，倒是给我解了惑。”
“什么惑？”江弋奇怪。
“就是我在鸡山镇申请的诊所，很顺利，就是有一种大家都绷着弦的感觉，我的导师也没有任何不满，说来你可能觉得好笑，就是有一种落差感。”段旬笑了一下，“本以为申请诊所和各方面资格证的事情会走比较久的流程，结果两三天就全部完成了，本以为我导会舍不得我，结果也完全没，我一开始，还觉得真是我太自恋，现在想想，也许上头就是比较紧张，只是可能大部分人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
“可能。”江弋点点头，“所以我才会想重建老家的房子，到时候不论什么事情，在山里住着，跟外面的人少一点接触，囤好粮食，总是要比住楼房好些的。”
“的确如此。”段旬点头，“这么想来，我去南方还真是去对了。”
“总之也只是一个梦，真的的话也只能面对，要是假的，那当然是最最好了。”江弋又开始扒拉刚放进锅子的最后一道黄瓜片，“我回去找个机会给卓仁也说一下，但凡是真的，多买几包大米也是好事了，况且其实说起来，时间也还早呢，做什么都还来得及。”
“到时候我联系人准备一些药材，你那边也留一些。”段旬想了想，觉得粮食这些自不必说，中药材也需要多备一点的。
“一些家庭常备的医疗用品也可以多准备一点，但你到时候也别买太多，晚一点免得放久了过期，即使最终还是要过期，晚一点也好些。”
“嗯，我知道的。”江弋自然是不怕东西过期的，两个月前他放进空间的那一冰一热两杯水，直到现在依然滚烫和冰凉，但他还是点点头，段旬的考虑是基于关心。
把心里最担忧的事情告诉了好友，江弋心里放松了许多，他以前一向是不太喜欢倾诉的，总觉得出了事，就应该解决事情本身，倾诉是浪费时间的行为，但眼下，感觉卸下心底一块石头的感觉也还是不错的。
一顿老火锅吃得江弋肚子滚圆，他在椅子上瘫坐了会儿，伸手去够平板结账，说好的他请客来着。
“伸手给我，给你按按。”段旬朝他伸出手。
“这也可以按吗？”江弋惊奇，迅速把手臂递给段旬。
“当然可以。”
“唉，以后还是要节制，这吃得动都动不了，感觉自己会变饱死鬼。”江弋看着被全部消灭的满桌子餐盘，说到饱死鬼，又莫名笑了一下，“但感觉饱死鬼也是很不错的。”
段旬瞥他一眼，凉凉道：“你盼点自己好，知道以前什么人会被满足在死前饱餐一顿吗？”
“那不行，断头饭我才不吃，万一我撑到嗓子眼了，他把我头砍了，饭漏出来多尴尬，嘶哎呀段哥，我肚子经不起您折腾！”
“中脘，帮你消食呢。”
总而言之，江弋终于在段旬的帮助下，扶着肚子成功走出火锅店，一边走还一边跟段旬确认，在自己身上乱摸：“哥，是这儿吗，还是这里，嘶这儿怎么有点疼！”
段旬看不下去：“找中脘找到肾去了，疼是因为你虚。”
江弋：？
“好好锻炼，保持作息，已经比最开始认识你的时候好很多了。”段旬含笑道。
“这还差不多，我可是堂堂男大学生。”
段旬倒是看不出一点撑的样子，体格大还是有道理，比他吃得多，还没事人似的。
“段哥，把我放这里吧，我给卓仁带奶茶回去，正好走回去能消消食。”
“好。”
卓仁这几天在宿舍憋坏了，他比江弋要多一门选修专业课，才考完没多久，定的明早的机票回老家，现在回去正好跟他说一下梦的事儿。
虽然有段旬的信任托底，江弋还是有些小忐忑，但卓仁的反应有点出乎意料了。
“江哥！我就知道肯定有问题，前几天暴雨，再往前狂风，这贼老天果然不老实！”
“你信我的梦？”
“信啊，你又不会害我，而且这事儿不论真假，咱又没有到处宣扬造谣，就算咱要屯粮食，也都是暗中动作，又没有引起恐慌，就像你说的，早做准备总是好的。”他比了个ok手势，道，“我爸妈前两年就打算修老家的房子，我一直没表态，他们好像也不是很执着，这次回去，我正好催一下，你说得对，在农村还能有自己的地，如果真的太冷种不了地，那跟外头那些缺粮食的人少做接触也是好的，我们不是救世主，顾好自己已经是难事了。”
他的神色看起来很认真，江弋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总觉得他的朋友一个二个都在劝他不要太善良，自私一点不要有心理负担。
他本来就没多少负担，一直以来，想要活着而已。
“对的，尽快吧，我怕现实比我的梦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