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相信
段旬这段时间太忙，基本上都没什么时间待在学校，江弋逐渐习惯自己训练，定时去箭馆，他忙碌而充实着，内心无比期待暑假的到来。
“小弋，你说这大雨什么意思，不是说一场春雨一场暖吗，这都立夏好久了，这雨还这么冷嗖嗖的。”卓仁嘟嘟囔囔跑回宿舍给自己加了件外套。
“今年就没暖和过。”
“确实，我看热搜都上了好几回了，有些地方回不了暖地都种不了。”
“是啊。”江弋收了几本书抱在怀里正准备去自习室学习，过几天期末考试，考完之后再去商场的仓库收货，他和新的仓库管理员签的日结工资，收完货他能直接退掉仓库，接着就要全国到处跑了。
“对哦，要考试了，我也拿本书吧。”卓仁见江弋手里那一摞书，拉上外套拉链之后去自己书架上找了个小本子，招呼了一声拿上伞又一阵风似的跑了。
江弋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卓仁的背影，又偏头看了看窗户外，大雨倾盆，把人的视线都遮挡了个七七八八。
他垂了眼皮，转身锁门去了自习室。
前几天的大风，今天的大雨，他在关于未来的记忆里，都没有什么印象，这些气候上的异常现象令他十分不安，世界渐渐脱轨的预感让人焦虑窒息。
大雨终于还是演化成暴雨，天空像是漏水的池塘，这场大雨连着下了好几天，直到期末考试那几天，雨突然停了，艳阳高照，也终于有了一点立夏的暖热。
暴雨伴随的城市内涝和居民受灾各种问题这几天在网络上沸沸扬扬，中京还好，损失虽然也大，但是少有人员伤亡，这次同时受灾的周边几个城市拢共出来了十多人的伤亡，经济各方面损失更是暂时无法统计。
作为学生，江弋他们也顶多看一看新闻，有好一点的渠道力所能及地捐一些资金或物资，再多也做不了什么。
段旬也被困在了海市，一直没回来，直到这天期末考试最后一科，江弋才在围栏外面隐约看到了熟悉的车，他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手机响了，是段旬。
“考完了吗，一会儿有没有安排？”
“段哥，我没啥安排。”江弋这时候才看见原来段旬穿着一身棕黑色衣服，站在围栏和行道树中间，迷彩似的不显眼，还是他主动招了手，江弋才看到人。
“那你来，玲姐火锅刚刚复工，要不要去试试？”
江弋朝校外走去，给卓仁发了个消息就收了手机。
“段哥，我之前都不知道你这学期还要忙毕业的事，还一直这么多事麻烦你。”江弋是这段时间跟段旬线上闲聊的时候才知道的这事，段旬也表现的挺惊讶，他确实是要毕业，但是本来这些事情对他来说也并非太值得一提，也就忘了和江弋说。
倒是江弋表现得很是在意，自从知道他忙之后，愣是再没主动来找他，还说要等他顺利毕业再联系。
“我也是忘了说，你也没麻烦到我，总不能我有事情要做，我还不能交朋友了吧。”
江弋闻言，右手捏了一下安全带，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眼看车子要到目的地了，他轻轻开口：“你会觉得烦吗，我这么扭扭捏捏的。”
段旬眼中带着诧异地转头看他，车速已经很慢，他靠边把车停进路边的车位，熄了火，又把安全带解了。
江弋注视着驾驶座的人，他很紧张，生怕对方口中会说什么能将他压垮的话。
“从来不会，小弋。我们认识的时间很短，这段时间以来，我了解你是一个万事希望自己处理，不要麻烦别人的个性。”段旬看着江弋，疑心这孩子是不是已经紧张得要冒泡了。
但他没打算停，有些话还是说开更好。
“比较巧的是，你生了一场病，卓仁就不说了，他是你的好朋友，我在那段时间也来给你看护过几次，你觉得我们帮了你，并且很理智地认识到，我们是不希望你把这事放在心上的。”
“但你总是会记得，于是我能感觉到你很想对我无限包容，让我和你相处更舒适些。”段旬直视着江弋的眼睛，眼前那一双鹿眼已经有些发红，“但是，我想卓仁和我一样，我们更希望你是你，你提要求也好，拒绝也好，打扰我也好，不会有什么改变的。”
江弋还是有些疑惑，他太陌生了。
段旬看得到他眼中的不相信和疑惑。
“你没发现吗，我已经对你失约好几次了，晨练，箭馆，我也觉得有些愧疚，但你真的会因为这些事情怪我吗？”
江弋摇摇头：“你有提前和我说啊，而且你有事情要忙。”
“对啊，生活不像火车轨道，偶尔也会生出枝节，及时处理就好了，就像你不会放在心上一样，我也不会的，相信卓仁也是一样，对吗？”
江弋迟疑点头，他独来独往惯了，卓仁在这些事情上又是个粗神经，以前他从没想过这些事的逻辑，他只是觉得和卓仁相处起来更自在，和他做朋友是很自然的事情，原来是他的包容和卓仁的细心思相契合的结果。
“你可以自在地打扰我，麻烦我，怎么都好，你发消息打电话，我只要没那么忙，一定会回应，朋友之间可能是需要保持现在人所说的社交距离或者边界感，但那也是朋友们自己去决定的，也需要一步步磨合不是吗？”
“嗯。”
“相比于我，我更希望你把目光多多放在自己身上，你不舒服了，想远离了，或者希望独处了，都是可以说的，我们都知道你的个性。”
“好像，也没那么想。”江弋垂着头，他拿不准自己到底在想什么，身处闹市希望独处，孤独一人又希望有人陪。
“想做什么做什么吧，人生在世，并不总是事事顺心不是吗？相信自己，相信我们作为朋友也具备解决问题的能力，然后尽力去玩就好了。”
“相信……”江弋呢喃着这个词，只觉得心里鼓胀得不像话，眼眶里包着的泪珠终于滑落，他却笑了一下。
段旬有些手忙脚乱地找纸给他擦眼泪，似乎从没应付过别人的眼泪。
“段哥把我惹哭了，今天罚你吃豆干。”江弋压下心里纷乱的思绪，笑道。
“吃，下车吧。”段旬见他心情似乎还变好了，松了口气道。
北方地区的火锅更注重调料些，在江弋的印象中，这边的锅底味道没那么大。
江弋和段旬走进大厅，鼻尖却被猛然袭来的香辣气息包围。
“怎么感觉……”
“这家味道挺正宗的。”段旬拉着他往里走。
“你以前来过吗？”
“没，找人推荐的，说是这家有隅省老味道。”
“两位帅哥坐哪里？”服务的阿姨笑着上前询问。
段旬还没说话，江弋先开口了：“给我们找个包间吧，有吗？”
“有的，请跟我来。”服务员带他们走进一个门上挂着“小重山”的房间，里面布置也很雅致，中间摆着的也是比较适合人数较少的聚餐的方桌，而不是江弋从前见过的那种十人大圆桌。
“你来点，我来补。”段旬把桌上的点单平板递给江弋。
“自己点的自己负责。”江弋没同意，他不太喜欢分享一个碗里的菜，试图任性，不过还是接过了平板，开始在上头划拉。
“嗯。”段旬终于笑了一下，小孩在他面前真的放开了很多，原来还是个护食崽。
俩人最后点了十几个菜，正常应该是七八个的样子就够俩人了，搞得服务员反复跟他们确认好几次。
“其实我很大方的。”江弋看着菜终于上齐了，又想起在车上段旬说有什么就说什么就好，于是开口，“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爱分享一个碗里的吃的，就跟那小狗护食似的，我宁愿给人家买个新的，别来分我的。”
“很坏的习惯，但我没能改掉，小时候在班上，挺流行一个人拿小零食到班上，其他人都去分一个，我没去过，我后来也买了拿到班上，也没吃，给同学们分了。”江弋道，“其实我也是很高兴的，别人高兴我就高兴。”
“但我觉得你说得也是对的，我可以把更多的目光放在自己的身上，不要太容易人云亦云了。”就像他做了预知未来的梦，时不时地就会被“是不是该公布给全世界，让大家都做好准备”“用空间作为佐证，让人们相信超自然现象”之类的想法困扰，但他也只是一个学生，能力也不强，除了那个梦和空间，他根本没有搅动风云的能力。
他更适合做一只鸵鸟，逃避是他最熟悉最熟练的一贯做法。
但今天这火锅，好像真的点多了，他想任性一次怎么老控制不住手呢？
段旬见他努力解释的样子，点了点头，道：“放心，相信你段哥的实力。”
江弋想起之前在天慈山那家铜锅店，段旬一个人战到最后的场景，恍然地点点头。
江弋已经很久没吃过正宗的老火锅了，循着记忆往前面检索，大概都要追溯到十年前吧，太久远了。
这顿火锅吃得江弋没了声音，思绪飘远又飘近，最后他暗暗决定，过段时间他要来这里打包几百份底料和材料放进空间。
“说好的豆干。”江弋自己也不是很喜欢吃豆干，但还是点了一份，这次倒是很好心地分给了段旬一半，“我难得的分享，段哥给个面子呗。”
“给给给，你放那里吧。”
“现在不吃吗？”
“一会儿想个办法趁嘴巴不注意。”
江弋不防听他这么说，干脆丢了筷子远离桌子好生笑了一阵，段哥那张脸，太不适合说俏皮话了，太招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