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返校
一顿饭足足吃了两个小时,肉菜都点了不少,结账发现,才两百都不到,四个人均摊一下这价格可是太合算了。
“大概夏天旺季的时候会狠狠涨价。”孔弈一边转账给卓仁一边道。
“估计是,毕竟是景区。”卓仁同步收款。
江弋也给卓仁转了两个人的钱,接茬:“还是现在来合适,清净的,多美啊,路上的雪都没人踩过的痕迹。”
见卓仁收了款迷惑地望他,又解释道,“段旬的,直接转给我了。”
“这样。”卓仁麻溜收款。
晚上九点,一行人终于一起行动,一起登上了回东山火车站的班车,江弋的胃经不起这一顿摇晃,他试图强忍,硬是憋到进了东山县城,还是没憋住,要了个袋子,晚上吃的东西全倒了。
后悔极了,晚上吃的有多开心,这会儿吐得就有多痛苦。
江弋下车漱了口,苦着一张脸跟着卓仁一起检票进站,自己在候车厅找了个吃风的位置吹风自闭去了。
火车还有半小时才到站,几个人跟卓仁一起开始组队打游戏,没多会儿就派了人来问江弋借充电宝。
“江弋,好点没,卓仁让我们别管你,说你还得再缓缓。”来人是孔弈,段旬也过来了,身边还有个不太认识的男生。
江弋点了点头,他现在嗓子眼还有点堵,不太敢说话,生怕又要干呕。
孔弈知道他的情况,赶紧开口:“老凯的手机没电关机了,卓仁说你有充电宝,想找你借一下开机。”
江弋点点头,慢腾腾翻出充电宝递给男生,换来两句洪亮的“多谢!”
两人就回去了,段旬挨着江弋的位置坐了下来,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
其实对于段旬,江弋最开始先入为主的初印象是有点凌厉和凶巴巴的,但是后来几次短暂接触下来,发现这人个性还挺沉静,话少,但都默默听着,交流中还总带着点跟不上节奏的迟滞感,但是聊到某些领域又会非常敏锐,用卓仁的话说就是,聊到中医的时候,感觉这位大哥整个人都聪明了很多。
“你,脖子上的那个赤珠子是家传的吗?”段旬的声音有点迟疑,可能因为说话少,音色上还有点沙哑。
江弋没想到他十分突兀地问了这样一个怎么看都十分奇怪的问题。
“那倒说不上,小时候我自己在外面淘到的,但你……”为什么问这个?江弋拿手掐着喉咙轻声表达疑惑。
段旬看了他一眼,伸出手,问:“介意吗?”
江弋再次迷惑,投出一个眼神,示意段旬解释一下,介意什么。
“给你按一下穴位,好受些,手给我吧。”
&34;啊,哦。&34;这有什么可介意的。
江弋把双手都递到段旬手里,感受着一双干燥温暖的大掌把自己手腕到小臂上上下下不轻不重按摩着,立竿见影一样,江弋感觉自己眉头几乎一下就松开了。
“你那个珠子,我也有一个,好像是一模一样的,是家传的,所以有点好奇。”段旬一边按,一边道。
“我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材质,早年我家日子不好过,还拿出去想当了,人家铺子都不收,就一玻璃珠,卖的上五块钱都算他冤大头。”江弋想起自己刚上初中那会,父母没了,家里的钱财又让小舅舅全败了最后落了个充公的下场,自己走投无路想当珠子人家还不要的场景,真真是一把辛酸泪,但想想也是,他当初买珠子可能还没花到五块钱呢。
“那是他不识货,你那会就一个人了?”
“嗯。”江弋应了一声,又问,“珠子真是一样的?”
“我的珠子在家放着呢,应该真的是一样的,你珠子外面是不是有浮雕?”段旬没抬眼,专注帮人捏手臂。
“啊,是有,我仔细看过,似乎是什么树的叶子吧。”
“嗯。”段旬手上的力道慢慢加重了些,“现实中从没有见过那是什么叶子,我后来还查过,没找到像的。”
“呃我好多了,多谢你。”江弋终于缓过劲来,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轻轻抽回了手,夸奖道,“你学过这个是吗,效果特别好,立竿见影。”
“必修课呢。”段旬难得笑了一下,给江弋看愣了,这人是真的英俊,自带一股说不清的气度,笑起来的时候更要温柔些。
两个人话都不多,聊起天来却意外的很舒服,等车的短短半小时,两人的话题已经从中医学聊到大学还有月考制度有多糟心。
“我本科那会还没有呢,只有期中和期末。”段旬站起来,“走吧,去检票。”
“唉,回去就是一大堆考试,想想都累了。”江弋起身伸展了一下,感叹道。
“都是这样的,你的专业很有意思,以后我要有问题了就找你探讨。”
“好啊,我要是不懂了我就直接打开百科,你不嫌我敷衍就行。”江弋点头。
“不会。”
“江弋——”卓仁背着包小跑着过来把充电宝递给江弋,“走检票,赶紧上车我们睡会儿,我刚才跟他们对了一下票,我们这十个人都坐在一个车厢,到时候我们轮流守夜,其他人能多眯会儿。”
不过这个决定注定是属于大学生的想当然。火车上,几个人直接玩嗨了,卓仁和段旬换了位置直接混进对面,先是打游戏,后来太晚了江弋睡着了,车厢里还有其他人也准备要合眼休息,剩下几个精力旺盛的人又开始静音斗地主。
总之到凌晨五点江弋被嘈杂的人声吵醒的时候,面对的就是几双通红的眼睛,一群兔子似的,都已经哈欠连天,肌肉酸软无力了,一个个眼神里却还跃跃欲试透露着亢奋。
“我敢保证,这帮人回去之后绝壁要倒头昏迷至少一天一夜。”卓仁跟江弋咬耳朵。
江弋扫了他跟那群人如出一辙的红眼睛,道:“你不也一样,我看你怎么应付今天下午第一节课的小测,劝都劝不住你小子。”江弋昨晚也没睡得很沉,中途醒过两次,都催了卓仁去睡,这小子答应的好好的,现在看样子是一晚上根本没合眼。
“啊——宋哥,一定救我狗命!”卓仁这才想起来下午还有一场审判呢。
一行人转乘地铁之后终于在各自站点分开了,不得不感叹这一场偶遇的缘分,两所大学就连地铁站都只相差一站距离。
“老凯也愁着没人组队打游戏,他刚退了他高中那个战队,昨天玩嗨了忘了,回去记得提醒我拉他进队。”一天的时间,几个人已经交往得很和谐了,江弋很是佩服这些到处能交朋友的人。
不出卓仁自己所料,他一回寝室,没坚持到两分钟,歪躺在宿舍床上打起了小鼾。
江弋没休息,他找了本大书垫着,一屁股坐地上开始收拾东西,该洗的洗,该归位的归位,宿舍还有两个人是工科的,课特别满,一上午都没见人。
不出所料的,下午两节课的小测考完,卓仁整个人都虚脱了似的,比这一趟旅游看着还累。
“我从明天开始,一定要发奋!”卓仁第一万次发誓,基本上,每次一大考小测过后,都能勾起这小子两分发愤图强的心,至于持续时间,那基本上到达图书馆的那一刻就会全数消散。
“行啊,那走吧,一块儿去图书馆呗。”江弋似笑非笑。
“嗯这,我明天一定,明天跟你一起。”卓仁身体一僵,他下午还想补眠呢,发奋是要发奋的,但是睡眠也很重要啊。
“嗯,要补眠是吧,明天记得早起哈,一起去图书馆发奋,卓大少爷可不能失信哈。”
卓仁赶紧点头,脚下生烟很快就不见了人影。他最发怵的就是江弋这个要笑不笑的表情,明明也没什么,莫名的他一看见就想跑。
江弋没有如他所言的去图书馆学习,而是拿个小本子去宿舍楼的小自习室找了个座位。
他刚才小测的时候,走了一下神,莫名想起当时那些梦里的记忆里,有一件小事,不,其实不是小事,只是这件事跟江弋本人没有任何关系。
那是发生在一对年轻夫妻之间的惨案。记忆里,他是在学校北门美食街帮卓仁买麻辣烫的时候,在摊主刚买的报纸上看到的这则新闻。
这对夫妻刚结婚不到一年,妻子孕二十四周了,每天挺着个肚子还要伺候刚失业的丈夫。丈夫失业快半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染上了酗酒的毛病,很快又染上了网赌和飞粉,没两个星期的时间,年轻的家庭就已经弹尽粮绝。
四月份的一天,男的又出去喝酒,这次没人一起,他喝了一阵出门例行公事买了两张彩票,醉醺醺回家躲厕所飞粉,跟妻子发生了巨大的争执,后来药物上了头直接打了起来,妻子当场大出血,很快就昏迷了。男人以为她死了,把人藏起来,本来没死的女人最后失血过多,死在衣柜里。
戏剧性的是,男人那天买的彩票,竟然中了大奖,将近一千万的金额,只可惜他没那个命数花这个钱。他们打架的时候,女人的惨叫太凄厉,隔壁邻居的小孩子悄悄报了警,他当晚还在家里继续嗑药呢,没反应过来就被破门而入的警察控制住了带走了,现场还有大量的血泊,女人和胎儿在紧锁的老式衣柜里刚刚断气。
江弋确实在打着这笔横财的主意,同时,他更想帮一帮那个可怜女人。
但现在有个大问题,他虽然很清楚记得那串中奖号码,但吊诡地有点记不清到底是哪天,只是记得就这几天他旅游刚回来的日子,彩票倒还在其次,毕竟这玩意是随机的,谁也不知道那些“未来记忆”究竟有几分靠谱。而确定了时间要能救人一命,才是眼下确实能做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