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养鸟的道士
东巌子演奏完毕，一只鸟儿拍打着翅膀飞了过来，看到同伴正在休息，便绕着李白盘旋了几圈，然后落在他的头顶。李白仿佛早就料到，缓缓睁开双眼，那双蔚蓝色的眼睛注视着他们，他带着鸟儿，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
“东兄，几只了？”
“五只。”
东巌子将七弦琴背到身后，回答道。李白“哦，是吗”地笑着，解开盘腿，站起身，肩膀和头上还停着几只鸟儿。
“破纪录了！瞧瞧我，鸟儿自动送上门，还不肯飞走，这就是我与自然和谐相处，道法精深的表现！”
“是，是。”
柯高敷衍地笑着，心中却腹诽不已，无论道法多么精深，从李白的嘴中说出来就让人觉得不靠谱。这世上还有比他更爱吹嘘的“高洁”人士吗？
“咦，今天来了个稀客啊，小少年，看看我的样子，是不是很羡慕啊？”
对动物有亲近感，这是孩子都会有的憧憬。然而，小云却上下打量着李白，最后将目光投向了别处，显然对李白毫无兴趣。
“你这小子，竟敢无视我！”
李白怒目圆睁，想要抓住小云，却被东巌子用拐杖敲了一下鼻梁，阻止了。李白鼻子一酸，喷出一口鼻血。柯高忍不住笑着摇头。
其实，鸟儿不飞，是因为李白的武功高强，与什么道法精深毫无关系。此时，李白被敲了鼻子，三只鸟儿便立刻张开翅膀想要飞走，但李白却察觉到它们的意图，迅速将它们想要用脚蹬离的部位收缩，让鸟儿像是踢到了空气一样，无法获得升力，只能乖乖地回到原位。
鸟儿不是不想飞，而是飞不走。
当然，这需要极其高超的技巧，不得不令人佩服。
“你总是带着这种姿态到处招摇，怪不得这山里会流传出有仙人隐居的传言。”
“哪里错了，这样下去，我羽化成仙的日子指日可待。”
“听说，广汉太守因为听说了你的事迹，特地派人来拜访你？”
“是啊，他说要推荐我去参加贡举的“有道科”。哈哈哈，我道法精深，去参加“无道科”？笑话！我断然拒绝了。”
科举中除了正规的考试之外，还有特科，其中就有寻找隐居名士，给予表彰的科举项目，例如“高蹈幽隐”和“山林隐逸”。但真正隐居的人，是不会追求名声的，这本身就自相矛盾。李白被推荐的科举项目也是类似的情况，任何真正有道之士，都不会接受这种毫无意义的推荐。对此，柯高并没有任何异议。
“你竟然还把这件事当笑话，在山脚下的酒馆里到处宣扬，结果惹得那位太守颜面尽失，大发雷霆。”
“听到有趣的事情，自然要分享给别人，这是人之常情。我只是按照自己的本性行事罢了。”
柯高无奈地摇头，这件事幸好那位太守性格温和，否则很可能会受到报复，甚至性命不保。李白也不是那种不懂事的人……
“呀！你这小子，竟然敢……”
李白突然大喊，挥舞着双臂，鸟儿惊慌失措，纷纷飞走了。柯高纳闷地看向李白，只见他右肩膀上沾满了白色的东西。
“那些燕雀，竟然敢在我身上拉屎，真是岂有此理！我要抓住它们，今晚就吃掉！”
“这难道是道士该说的话？”
柯高语气冰冷地问道，东巌子也点了点头。
“没错，多亏了你，我已经连续三晚吃鸟肉了。”
“是啊，我……”还没等柯高说完，李白就抢过话头。
“我都已经吃过了！”
“小骨头太多，真是麻烦。”
柯高其实想说，他不是这个意思……但是再解释下去也无济于事，柯高只能无奈地叹气。
（苏大人怎么会和这种人成为朋友呢？）
柯高已经不止一次地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但想来想去也毫无头绪，每次来这里都会为这个问题苦恼。
正当他打算放弃思考的时候，李白突然动了。
“来，给你点儿‘礼物’。”
李白说着就伸出右胳膊，上面沾满了刚才的鸟屎，这恶劣的伪君子，竟然想要把自己的不幸转嫁给别人！柯高迅速躲开，同时东巌子用拐杖敲打李白的胫骨，李白惨叫一声，往前踉跄了一下，由于他身后是湖面，顿时整个人掉进湖里，溅起一片水花。
“呀！要淹死了！要淹死了！”
“哎呀，你不会游泳吗？”
柯高看着李白在湖水中扑腾，冷冷地嘲讽道，活该！
“你这个蠢货，说什么呢！看我华丽的泳姿，我可是曾经被称为水中的野犬！”
那不是在夸奖吧？不过，李白沉到水里，倒是清净了。看着水面上的涟漪，柯高转向东巌子问道。
“对了，辛棋士去哪里了？”
柯高从一开始就在寻找辛悟，但始终没有找到。东巌子叹了口气说：“他伤已经好了，但还没完全恢复，今天留在家中。”
他们隐居在岷山，是为了让小弟弟辛悟疗伤，柯高每次来拜访，辛悟都是躺在床上，所以苏頲让他帮忙送一些药材和滋补品。
“今天你带的行李真少，此行有何要事？”
东巌子问道，柯高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将手伸进怀中，从里面拿出一封信。
“前段时间辛棋士托我办事，苏大人让我亲自来送。”
“原来如此，那我带路吧……小云，怎么了？”
东巌子正要转身，却发现小云一直盯着湖面，目光呆滞。他向小云看去，小云正紧紧地盯着李白沉下去的地方。
突然，李白从水中跃起，溅起一片水花，张开双臂，如同猛兽扑向猎物一般。如此突如其来的景象，小云却毫无反应，依旧平静地注视着李白。
“——哇！你这小子！”
李白装出一副凶狠的样子，想要吓唬小云，但小云完全不受影响，李白彻底失败了。柯高忍不住笑了出来，平时总是喜欢戏弄别人的李白，竟然被一个孩子如此冷淡地对待，实在是难得一见。
小云凝视了李白片刻，然后转身走向柯高，李白则张着嘴巴，愣在原地。
柯高也忍不住笑了出来，李白顿时羞红了脸。
“你这小子！真是气死我了！”
李白从水中跳出来，追赶着小云。
“糟糕，湖里出现了妖怪，快跑！”
东巌子说着便施展轻功，飞快地跑起来，柯高也一把抓住小云的腰，将他夹在腋下，紧随其后。李白一边喊着“等等我”，一边追赶着他们，衣服被湖水浸湿，行动不便，不断地摔倒。
岷山依旧和平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