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空虚的自己

    不知不觉间，不空已经跪在地上，向金剛智叩头。

    “大师，请收我为徒！”

    他自己都对自己的话感到震惊。他到底在说什么？ 他并非想出家为僧，否则直接拜入大明寺即可。为什么，要在这里向金剛智叩头？

    “想要出家为僧，拜入鉴円殿才是最好的选择。我明天就要离开了。”

    “我知道，我知道。但我想要拜你为师。而且，我不想做和尚。”

    “——是为了学习武艺吗？”

    不空被问住了，他抬起头，努力地说出自己的心声，

    “我……我不愿再无能为力。我之前去给大师买药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病人，看着她痛苦的样子，我实在难以忍受。可是……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我什么都不会，没有钱，也不会医术，武艺也学不会。我什么都做不了，无法为她做任何事，这让我无比沮丧。今天面对那些恶徒，我也什么都做不了。我太无能了，什么都没有，就像一个空壳。我不想再这样无能为力，不想再是空空如也的自己。”

    “所以，你想学习我的武艺？”

    “总比什么都不会强。”

    “武艺不是一蹴而就的。”

    “我知道。”

    “如果我拒绝收你为徒，你会怎么办？”

    “就算断臂也要拜你为师。”

    金剛智忍不住笑了。相传，禅宗祖师达摩大师在雪山面壁时，有一位僧人为了拜师，毅然决然地砍掉了自己的手臂，以示决心。那位僧人被赐名为慧可，并继承了达摩的衣钵，成为禅宗第二祖。不空现在模仿慧可的举动，表明自己的决心，相当于宣告自己将会成为金剛智的继承人。当然，不空并没有想过那么多，金剛智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才会微笑。

    就在这时，池塘里冒出一个巨大的气泡，不空抬头一看，紧接着，李白从水中探出头来，他从水中爬上来，从水中捞起一个巨大的箱子，双手举过头顶，兴奋地大喊。

    “找到了！ 找到了！ 这就是红袍贤人的武艺秘籍！ 现在是我的了，谁也别想抢走！”

    是兴奋过头了还是本来就这样，恐怕是后者。李白游到金剛智和不空的对面岸边，将箱子扔在地上，箱子应该是用石头做的，发出“砰”的一声，深深地陷入了地面。李白立刻想要打开箱子，但由于箱子是用来藏在水里的，所以封得很严实。他试着用手指和手掌去撬，但箱子纹丝不动，最后干脆张开嘴，想要直接咬开箱子。——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怪人。

    看到李白这副模样，金剛智忍不住哈哈大笑。

    “这原本就不是我的东西，如果你想要，就拿去吧。——不过，你能答应我一个请求吗？”

    “啊？ 说吧，现在我心情很好，什么都答应你。”

    金剛智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过身，看向不空。

    “不空，你的心意我已经明白了，但现在还不是收你为徒的时候。你应该向这位施主学习武艺，——施主，你同意吗？”

    “让那小子学我的武艺？ 好啊，学武艺需要对手嘛，正合我意。”

    李白一边说着，一边仍然紧紧地抱住石箱，甚至都没有看一眼不空。

    不空欣喜若狂，激动得说不出话，再次跪倒在地，向金剛智叩头。金剛智伸手扶起不空，让他抬起头。

    “不空，你知道为什么我不收你为徒吗？”

    “因为大师你即将离开戴天山？”

    金剛智轻轻摇了摇头。

    “如果你愿意跟我走，我可以收你为徒。我可以离开大明寺，去别的地方建立一座寺院，也可以留在这里。但是，即使这样，我也不会收你为徒。”

    “是因为我不适合出家吗？ 如果你愿意收我，我也可以出家。”

    “不是的，不是的。”

    金剛智叹了口气，但他并不为不空的不理解而感到惋惜，因为他嘴角依然带着笑容。

    “不空，‘不空’这个名字是鉴円大师为你起的吧？ 你仔细想想这个名字的含义。你说你什么都不会，只是一个‘空壳’，是因为你没有真正认识自己。其实你体内蕴藏着无穷的潜力。——如果你能够意识到这一点，无论是武艺还是佛道，我都会收你为徒。”

    不空愣住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不是空壳？ 这怎么可能？ 自己明明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做不了，一个毫无意义的存在，所以才想要得到“能够有所成就的力量”。那么，“潜力”究竟是什么意思？

    ——现在，他还不明白。

    “大师，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不空问道，看着金剛智渐渐远去的背影。

    “我准备先回西域，然后再去长安。哎，老了，不适合一个人旅行。”

    金剛智一边说着，一边笑着走下山去。他们可能永远不会再见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不空总觉得他们还会再见。所以他才会不知不觉地跪下，额头触地，向金剛智叩拜。

    “哈哈哈哈哈，打开了！ 打开了！”

    身后，李白终于撬开了石箱，从里面拿出一卷书，兴奋地大喊。

    东方的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