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血砂腐毒
——就在这时，元林宗突然感到左脚一阵麻痹，他差点摔倒。他连忙扶住桌子，用右脚支撑着身体。咚！ 一声巨响，整个房间都震动了起来。
“你怎么了？”
“没事，只是左脚麻了一下。”
元林宗解释了一句，然后试着迈出一步。但他的左脚，再次失去了力气，他身体一歪，差点摔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来不简单，这次，他的右脚也来不及支撑他了。
胡紫阳连忙跑过来，扶住了元林宗。
“哎呀，林儿，你终于投入我的怀抱了！ ……不对，你说你的脚麻了？ 我记得你说飞鼠抓伤了你的腿？ 让我看看你的伤口。还是，你把衣服脱了吧。”
“我不脱。”
元林宗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胡紫阳的无理要求，他坐回椅子上，卷起了左腿的裤管。两人同时惊呼一声，因为他们看到，元林宗腿上的伤口周围，已经变成了黑色。他们立刻明白了，元林宗中毒了。胡紫阳用手指，轻轻地碰了碰元林宗的伤口，发现他已经失去了知觉。
胡紫阳跪在地上，右手一挥，一道白光闪过，元林宗的伤口上，又多了一道伤口。黑色的血液，从伤口里流了出来。胡紫阳是想用刀，把毒血放出来。但是，只流了一会儿，黑色的血液，就变成了红色的血液，伤口周围，依然是黑色的，看起来毒素并没有被清除。
“这……！”
胡紫阳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师父，您认识这种毒吗？”
“何止是认识，这就是‘血砂腐毒’。我也曾经中过这种毒，所以我知道。——啊，我说我中过毒，并不是说我不纯洁啊？”
——师父，没人问您这个问题。
“血砂腐毒，是一种来自异国的毒药。它不会立刻致命，但它会迅速地渗透进血液和肌肉，然后慢慢地腐蚀你的身体。这是一种非常可怕的毒药，最后，它会侵蚀你的大脑和心脏，让你痛苦地死去。”
死？ 元林宗喃喃自语，他以前与那些潜入道观的人交手时，也曾多次与死神擦肩而过，但他从未像现在这样，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死亡。他感觉死亡，离他如此之近，却又如此遥远，就像是一件与他无关的事情。但如果胡紫阳说的是真的，那他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既然师父您还活着，那就说明，这种毒，是有解药的？”
胡紫阳刚才说过，她也曾经中过血砂腐毒，那就说明，她已经找到了解毒的方法。既然是同样的毒药，那应该可以用同样的方法解毒。
“——嗯？”
“嗯？”
……两人沉默了，他们互相看着对方，最后，是胡紫阳先移开了目光。
“你说什么？ 我怎么听不懂？”
“师父，您就别装傻了，这可是关系到我的性命，您能不能认真一点？”
“‘性命’？ 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那个？ ”
这女人在说什么啊？！ ——元林宗差点骂出声来，他用力地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强忍着怒火。胡紫阳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她连忙挥舞着双手。
“哎呀，其实，我之所以能活下来，是因为我得到了解药，但我自己，却不会配制解药。”
“您早说啊……”
的确，每一种毒药，都有对应的解药。一般来说，解药都在下毒的人手里，但飞鼠已经逃走了，他们不可能从他那里得到解药。
“不过，这样也好。”
胡紫阳奇怪地看着元林宗，他中了毒，他的腿，很快就会腐烂，他会痛苦地死去，这有什么好？
“如果他攻击的是您，您虽然不会输给他，但您可能会中毒。还好他攻击的是我，您没有受伤，这难道不值得高兴吗？”
“林儿……！”
胡紫阳看着元林宗，许久没有说话。她的脸颊，似乎有些泛红。过了一会儿，她站起身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飞鼠之所以用血砂腐毒，应该是在威胁我，他想要天问牌，他想用你的命，来换取天问牌。”
元林宗恍然大悟，他终于明白了飞鼠临走时说的话。他说他已经赢了，原来是这个意思。
“师父，您不用理会他的威胁，是我学艺不精，才会中毒，我一个人承担后果就行了。我会一直留在您的身边，直到我死去。我不知道天问牌是什么东西，但我们绝对不能把它交给飞鼠。”
“林儿，你说得真好，但如果下次，他攻击的是你的师弟师妹呢？ 我这次能发现他，只是巧合，下次，就不会这么幸运了。……我们还是将计就计吧，他以为他赢了，但游戏，才刚刚开始。”
胡紫阳笑着说道。
“您是想，把天问牌，交给飞鼠？”
“这不可能，我没有天问牌。”
“那您要怎么将计就计呢？”
别急，——胡紫阳说着，从柜子里拿出一个药瓶，扔给了元林宗。元林宗接过药瓶，看到瓶子上写着“百草丹”三个字。
“这是一种万能解毒药，所谓万能，就是什么毒都能解，但也什么毒都解不彻底。你每天服用这种药，可以延缓血砂腐毒的发作，但最多只能延缓半年。在这半年里，你必须下山，去找一个人，他就是天问牌的现任主人，也是唯一能解血砂腐毒的人。”
“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李客，曾经是‘红袍贤人’。”
“——！”
江湖上，曾经出现过三位大侠，他们被称为“江湖三侠”，他们的称号，分别是“白衣圣人”、“紫衫天人”和“红袍贤人”。“红袍贤人”以足智多谋著称，任何阴谋诡计，都无法逃过他的眼睛。但是，他们已经隐退江湖多年，元林宗不知道他们的真实姓名和身份，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紫衫天人”胡紫阳，也从来不愿意提起过去的事情。
“你的任务有两个，一个是找到李客，得到解药，另一个是，告诉他，他有危险。”
危险？ 元林宗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就算胡紫阳不说，他也知道，这个危险，很可能来自他自己。飞鼠之所以用血砂腐毒，就是因为他知道，元林宗一定会去找红袍贤人求解药。
“飞鼠一定会跟踪你，他最终会找到李客，他会像今晚一样，用你的命，来威胁李客交出天问牌。如果是以前的李客，自然不会怕他，但现在，已经过去十多年了，李客或许已经老了，或许已经病了，飞鼠或许还会对他下毒。我最后一次收到他的消息，他说他住在陇西郡。你必须赶在飞鼠之前，找到他，保护他。——你能做到吗？”
说实话，元林宗心里，没有一点把握。他一个人闯荡江湖，去寻找一个他只知道名字的人，还要解毒、复仇，他真的能做到吗？ 但他也知道，他必须去做。
（如果不是因为我，师父就不会中毒，就不会这么担心。我闯的祸，必须由我自己来解决！）
元林宗从椅子上站起来——他的左脚，放了毒血后，已经恢复了一些知觉——他跪在地上，抱拳行礼，深深地鞠了一躬。
“谨遵师命，弟子元林宗，明天一早，就离开飡霞楼，去寻找红袍贤人。我一定会阻止飞鼠的阴谋，将他绳之以法！”
元林宗说完，就将额头，贴在了地上。他表达了自己的决心，然后，他突然放松了下来。
“这样一来，您就只剩下我一个弟子了，您一个人，能照顾好自己吗？”
胡紫阳背对着元林宗，笑了笑，她的肩膀，似乎在微微颤抖。
“谁是孩子？ 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不要担心我。”
元林宗答应了一声，转身朝门口走去。他刚走到门口，就被人从背后抱住了。
“师父？”
“——这是一段，非常痛苦的旅程。”
胡紫阳的声音，有些颤抖，她在元林宗耳边，轻声说道。元林宗点了点头，他知道，这是一段艰难的旅程。他要在陌生的江湖中，寻找一个只知道名字的人，还要解毒、复仇，这注定是一段充满痛苦的旅程。他知道这一切，他也已经做好了准备。
“是啊，你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撑得住。”
……等等，师父，您是这个意思？ 元林宗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亏了。
“说实话，我想过，要不要对你隐瞒血砂腐毒的事情，让你一直留在我的身边，直到你死去。就算你死了，我也可以用僵尸术，把你保存起来，这样，你就可以永远地陪着我了。”
——师父，您还是别说这种话了，怪吓人的。
“但是，我不会僵尸术，而且，我也不想让你死，你已经决定，要为了我，付出生命了。——我这个做师父的，怎么能这么自私呢？”
胡紫阳松开了元林宗，她
将元林宗的肩膀，轻轻地向前一推。
“徒弟离开师父，是人生大事，我却什么礼物都没有给你，真是抱歉。不过，我可以给你取一个道号。——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一个真正的道士了，你的道号，就叫元丹邱吧，……但你要记住，只要我还活着，这里，就是你的家。”
嘭。身后的门关上了，元林宗转身，跪在地上，对着房门，磕了三个头。然后，他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压抑的哭泣声，他的心，也跟着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