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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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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了晚膳,颜玉锵又将事情拉回,“陛下既然用过晚膳了,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处理乌垣和谈一事?”

    “朕不想谈这件事。”

    颜玉锵心中怎能不懂,萧旭尧就是在玩弄他,也就说得干脆,“既然陛下不想谈,臣还有奏章要看,先行告退。”

    “站住,朕让你走了吗?”

    颜玉锵又退回来,“陛下有何吩咐?”

    “颜卿既然要处理奏章,朕也应该去看看,毕竟,朕今日来,也是想和颜卿细细讨论乌垣一事。”

    打量着萧旭尧,颜玉锵犹豫道,“闻伯,送些茶去书房。”

    二人前后脚出了正厅,径直往颜府的书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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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礼监内。

    冯全的干儿子李游对着司礼监的一众太监道,“这几日老祖宗陪着陛下去了颜府,如今没了老祖宗管束,就更不能防放肆。内阁正为乌垣边境作乱头疼,这乌垣又是太后母族,你们这些日子当差,可得小心些。”

    苏才也插上一嘴,“李公公,老祖宗的意思,可是让我们安分守己。”

    李游对着他一笑,慢悠悠的说道,“苏公公说得是呢,这司礼监当差,谁不安分,那就是自寻死路。苏公公虽是陈公公的干儿子,可司礼监毕竟是大渝的司礼监,公公也得分得清,这担子能不能撂下去。”

    苏才听了这话,也笑着道,“李公公这话,杂家怎么就听不明白,司礼监当然是我大渝的司礼监,只是如今安分守己各司其职,怎么就成了撂担子?”

    “看来,苏公公是执意跟杂家对着干了?”

    “不敢,我大渝四大边境,南北一十三司的公文,最终都得过司礼监,公公与我同为皇上效力,我又怎敢故意找冯公公的茬。”

    苏才一句话,让李游的面色瞬间难堪,斜睨了一眼苏才,“是啊,我和公公乃是给大渝效力,老祖宗忠心的也是大渝。”

    “这是自然,毕竟大渝是圣上的大渝。冯公公,您说对不对?”

    “自然。”

    苏才对着下面的人,慢悠悠的道,“那既是如此,诸位就当好手头的差事,莫要生出什么心思,须知道,这自作聪明的人,向来没什么好下场。”

    “奴才明白。”

    就像苏才所言,司礼监乃是大渝的司礼监,大渝乃是圣上的大渝。

    昭仁宫内。

    “苏才这话说得不错,司礼监自然是大渝的司礼监,大渝也是陛下的大渝。”

    李游立刻跪下对着自己脸面扇了起来,“太后恕罪,是奴才失言了。”

    “你呀,道行还是太浅。找个日子,让冯全好好教教你。”

    李游听到这话,头磕在地上,仿佛不知道疼一样,“太后恕罪,太后恕罪。”

    “哀家乏了,你下去吧。”

    司礼监设在宫内,虽不比内宫的六局二十司,可到底是由宁安掌管。

    ---

    颜府书房处在颜府的西北一隅,此处是颜府的禁地,就算是闻伯,也只是将二人送到院外,便不再往里进去。

    推开院门,与颜府别的院落不同,这个院落甬路铺地似乎比寻常的更大些,整个院子仅仅是在东南角的香樟树下,有一张石桌,几个石凳,便再也没有别的装饰,这院子倒不像是颜玉锵所设,反倒是想为练武之人准备的。

    颜玉锵将落锁的乌木菱格门打开,透过玄关,便能看见北面墙的正中间挂了一副“精忠报国”的题字。

    侧方书架上,最常用的两格,摆放的不是史书策论,而是兵法兵书,反倒是文人常用的四书五经,搁置在了最上和最下两格。

    和院中一样,文人的情趣雅致没有半分,反倒是武将的兵戈交战显得异常清晰,西窗下的一排兵器,就是证明。

    萧旭尧走到书架前,随手拿起一本兵书,“此处以前是颜老将军的书房?”

    “回陛下,正是。”

    “这些批注是你写的?”萧旭尧指着兵书上面的批注,“你一个文臣,怎么还会看兵书?”

    颜玉锵看着自己的批注,淡淡道,“父亲乃是武将,臣看些兵书,似乎并无不妥。”

    “清客,灭了乌垣,才能替颜老将军平反。”

    颜玉锵躬身道,“陛下与先帝知道父亲从未勾结外族,从未通敌叛国,那父亲的在天之灵,便能得以告慰。”

    “颜玉锵,和谈一事,你是一意孤行了?”

    “陛下,唯有和谈,才能保证两国边境安宁,何况,边境百姓经不起战火,国库,也撑不住这场战事。”

    “颜玉锵,朕再问你最后一次,纵然赌上颜老将军的名声,你也要和谈吗?”萧旭尧的声音不喜不悲,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颜玉锵长舒了一口气,“陛下,臣求陛下准臣成为和谈使臣。”

    “颜卿笃定和谈,想来这些日子,应该已经知道朝臣如何议论你了?”

    “左不过说臣乃是乌垣之女所生,身上留着乌垣血脉,其父又与乌垣勾结,主张和谈,必有反心。”

    “颜卿既然清楚,还是有此打算吗?”

    颜玉锵笑的坦然,俯身一拜,“还请陛下准臣和谈。”

    “朕不准。”萧旭尧坐在太师椅上,被他气的不轻,纵然搬出颜老将军,也无法阻止他想和谈,那一夜,太后究竟给了他什么好处,能让颜玉锵这么快转了心性。

    “陛下,和谈一事,”颜玉锵的话尚未说出口,便被萧旭尧扔过来的砚台打断。

    那是颜取州生前之物,暴怒之下萧旭尧砸下来,必然会坏,颜玉锵只能用身体去缓冲。砚台砸在了颜玉锵胸腔,颜玉锵瞬间觉得口中充斥着一股腥咸之气,发出几声闷咳。

    “朕让你说话了吗?”

    颜玉锵请罪,但空气中传来低沉的长吁声,让他清楚帝王的暴怒。

    正在这时,闻伯传讯,“陛下,宁公公求见。”

    萧旭尧怒中乜了颜玉锵一眼,这才起身往院外走去。

    闻伯扫过落在地上的砚台,又看到萧旭尧最后的神情,等人一走,这才敢靠近颜玉锵,“公子?”

    “无妨,宁安可说了什么事?”

    “似乎是因为两位秉笔太监在训话中出了差错。”

    “训什么话?”

    闻伯神色凝重,“好像是说‘司礼监是大渝的司礼监,大渝是陛下的大渝’,接着冯全的那个干儿子便被太后罚了,从司礼监调去浣衣局了。”

    颜玉锵冷笑,“太后这是在提醒朝臣,苏才说得对,所以李游被罚了,可也是在提醒朝臣,李游也没有错,所以李游只去了浣衣局,而没有被处死。”

    “这是何意?”

    “需要给陛下寻个由头,让太后处死李游,好让朝臣知道,当今圣上乃是陛下。”

    闻伯震惊的看着颜玉锵,“太后的意思是,司礼监是大渝的司礼监,大渝的是陛下的大渝,可当今圣上,未必是陛下。”

    颜玉锵默许了。

    趁着这个间隙,闻伯终于问出来自己最关切的问题,“公子,您的毒?”

    “是,昨夜我毒发了,今日陆院判来诊脉,也并未察觉出异常,可见此毒并非寻常之物,闻伯,你亲自盯着户部,户部必须回到萧旭尧手中。”

    “主子,既然如此,您为何不同意陛下发兵乌垣?届时户部拿不出军需,陛下便有理由彻查户部。”

    “你有没有想过,户部为何拿不出军需?大渝南北一十三司的赋税每年都依律上缴,那户部这些年,都做了什么?”颜玉锵又道,“陛下若以此为由彻查户部,那发兵势在必行,否则萧旭尧便是失信于天下,这样的把柄落在太后手中,会有什么后果?”

    “陛下想不到这一层吗?”

    “他怎么想不到,可就算想到了,又能如何?户部掌管在太后手中一日,边境的两侯一将便永远不会属于萧旭尧。如今这么好的机会,萧旭尧又怎会放过?更何况,发兵乌垣,本就是长久之战。萧旭尧只要能守住北境七城,那这场仗,就能给萧旭尧立威。”

    “公子,太后的反击,便是让公子说服陛下和谈。借用太后在乌垣的势力,补足户部的亏空。可我还有一事不明。”

    颜玉锵轻笑,“可是我为何会纵许冯全和陈治住在颜府?”

    “是,主子虽说明着不参与党争,可却在为陛下筹谋,既然如此,为何会纵许这二人一同住在府中?”

    “闻伯,颜府虽说密不透风,可皇城内怎会有秘密?萧旭尧虽是私下来了颜府,可他也清楚,太后的眼线早就盯着他。与其如此,不如让太医明着来颜府,倒是能全了萧旭尧的名声。”

    “那太后呢?”

    “太后让冯全专门捡了乌垣的折子,可不就是为了提醒我,顺便警告萧旭尧,同时还能彰显自己的仁义,一箭三雕,是我也会这么做。可惜了,陈全这一次,倒是被太后用的顺手。”

    颜玉锵虽话语说得轻松,可苍白的面色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闻伯忧戚道,“公子,这三日,陛下对您做了什么,按理说,您的毒不应该此时发作。”

    颜玉锵双眼茫然的看着地面,再看向闻伯,眼中一片狠戾,“闻伯,盯好户部,和谈必不稳妥,太后想要保住自己的银袋子,那他们必有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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