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悟剑
洞天机先是愕然,渐渐地流露出一丝欣赏甚而是钦佩之情,不甘心地喃喃道:“这就叫瞎猫碰见了死耗子,还真让他蒙对了!”
洞天机看着端坐不言恍如神游物外的楚天,悠然道:“他嘛,是个只有老天爷才教得了的怪物。”
楚天沉默不语,洞天机说的是事实。就算是修道天才,成功也不可能在一朝一夕。而以他目前身心疲惫的状态,参悟剑诀的希望将变得更加渺茫。
这是他第一次切身体验到走火入魔的可怕与凶险,几乎没有任何征兆说来就来,仿如大堤溃决海啸滔天,使人根本无力抗拒。
楚天就像化成了一块石头,静静盘坐在莲花台上一动不动,完全忘了身外之事。
楚天落座道:“我来是送一件礼物给你。”他取出峨无羁托自己转交的那只石镯,递给文静。
不知是过了多久,胸口的发闷压抑感觉逐渐消失,楚天的意识缓缓恢复。
楚天却没有想那么多,时间对他而言异常的宝贵。他必须争取在明天中午之前破解卷轴秘密,参悟天下有雪诀的精义。
“楚天,你坐。”文静闻到楚天的身上有股酒气。她是顶讨厌男人酗酒的,每回看到峨无羁拿起酒杯就忍不住嗔骂,奇怪的是这时却觉得楚天身上那股浓郁的烈酒味道真的很好闻。
楚天心生歉疚,自己全神贯注地悟剑,不觉之中让文静也在虚境里守了三天。
文静的眼前蓦然亮起一团绮丽的金红色光华。她禁不住闭起双眸,耳畔呼呼好像有风掠动,娇躯全不着力好似在云端里飘浮。
“楚天?”文静的芳心别地一跳,不假思索奔到门前。
虽然,世上有些人为爱而死也是一种幸福,但楚天无法想像那样的事情发生在文静身上。她是那样一个外表娇弱的女孩子,却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不得已投身北冥神府。这需要怎样的勇气和毅力。
他的心中豁然开朗,就似一条黑路终于走到了尽头,迎面灿烂骄阳光照大地。
忽然寂静中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文静慢慢睁开眼睛,悄悄按住藏在枕头下的短刀,低喝道:“谁?”
光阴在不知不觉中悄然逝去,遥远天际边的那轮明月升了又落,落了又升。
“这就像学画画,基本笔法先生可以手把手教会,可成家成圣还得靠自己修行。小姑娘,你还嫩了点儿。不过凭你的伶俐劲儿,也许再过个二三十年就能想明白这个道理。”
“把心放开,什么也别想!”蓦然耳畔响起一记低喝,震撼心神。原来是洞天机察觉楚天异状,运起禹余天奇学“镇魔咒”将一缕话音直送他的脑海。
最终,画卷左上角的“天下有雪图”那五个豪迈苍劲的草书,也在楚天的脑海里慢慢衍化成为五道旷古绝今的法印真诀。
屋里没有点灯,月色透过窗户纸洒照在地上,银亮亮的像是结了一层霜。
文静对自己有意,楚天不是笨蛋,他自然能够感觉得到。但他已经有了珞珈,更希望文静能够接受峨无羁,或者遇到一个让她欢喜值得托付的男子,过幸福平淡的日子,或许这才是最适合她的生活。
由于是幽杞人的推荐,成为外门弟子后的文静被直接引荐到了幽世家家老幽踪步的门下修炼。
恍恍惚惚里,那些雪花在楚天的眼帘里无限放大,好似从画卷里飘飞出来,突然变成澎湃的白浪狠狠向他拍来!
顿悟不过是踏上山巅的最后一步,而征程却是从山脚下迈出第一步时即已开始。
“丫头,你看看可以,但千万别多想。”洞天机提醒道:“你的修为远远未到,稍不留神就会陷在碑文之中无法自拔,搞不好这里又会多个——”
霎那,楚天脑海里灵光迸现醒悟到自己在那幅天下有雪图里苦寻不得的究竟是什么——
洞天机打断她的话语嘿然道:“小丫头,你也不必使劳什子激将法了!想让我帮小楚参悟?告诉你吧,没门!不是我不肯帮,在旁边出出主意指点两句还成,但剑意的领会,剑法的掌握,剑气的运行,都需要自己独立参悟。”
楚天的心神完全被画卷吸引,好像自己已置身于漫天大雪之中,四周空寂辽阔,惟有江涛卷荡万古不休。
顿时,楚天的灵台之上浮现出苍云元辰剑炫丽的光影,气、意、法三位一体熔炼交汇,一式完完整整的御剑诀霍然呈现。
“楚天,你怎么样了?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天下有雪诀不是那么好参悟的。”洞天机为了救楚天也累得呼呼气喘,“今天就到此为止吧。等过一阵子,你的道心又有精进之后再试。”
楚天没说话,洞天机赌气道:“别理他,这小子就是头蛮牛,不撞南墙不回头。”
卷轴质地不凡,非金非纸,完全打开后长四尺,宽一尺半,画面上光晕流动,晶莹无瑕的雪花一片片飘落,隐没在下方浩荡奔腾的江水中。画卷的左上方写有“天下有雪图”五个龙飞凤舞的草字。
文静拉开门将楚天引进屋里,一颗心跳得更欢快了。
他做了个张牙舞爪的夸张模样:“女疯子。”
楚天恍若未闻,目不转睛地凝视地上画着的那驾雪马车。
身后的苍云元辰剑如应嘶响激越长吟,如风雷咆哮震彻长空,焕发出充满圣洁神韵的光彩,与楚天合而为一。
“要不我送你出去?”他问。
楚天站在门外,扯下脸上蒙着的一块黑巾,露出熟悉的笑容道:“原来你还没睡。”
“谢谢洞……老前辈。”文静舔舔发干的樱唇,实在想不明白洞天机的元神怎么会呆在元辰宝珠里,而且看上去和楚天很熟的样子。
“但我也很喜欢你,你怎么就没看出来?!”
“不好!”楚天立刻意识到自己内息散乱,正濒临走火入魔的边缘!
过了会儿,文静忽然自嘲地一笑道:“你来了这么久,连水也没喝上一口。”
文静看着楚天苦恼的样子心中不忍,劝说道:“要不你先休息一下。”
然而压根不管用,从丹田催动出的魔气非但未能平复气血,反而化为湍流愈演愈烈。他的身躯不住的抖动,五脏六腑有种即将压爆的感觉。
那是一种何其无与伦比的快|感,宛若登临峰巅凭风俯瞰,万里江山一览无余,层云决荡胸怀天地!
“还好。”楚天心有余悸,多亏有洞天机在身边护法,否则自己很可能已经走火入魔,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完美无缺的融合!
一阵山岚吹来,楚天感觉身上一冷,这才注意到贴身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浑身软绵无力宛若虚脱了一样。
“楚天,这位老伯伯是……”文静看到一个光影一下子从元辰宝珠里冒出来,眼前突然多了一个胡须晶莹雪白的老头,不禁吓了一跳。
她点上灯,突然发觉自己的身上只穿了件单衣,少女的娇躯在灯光的照耀下曲线玲珑透露无遗,不禁大羞。
文静用最快的速度穿上外衣,拔下铜簪轻轻拨弄烛芯,闻言纤手不由自主地一抖。
如今峨无羁随母在乱离火泊修炼,楚天又背负谋杀峨山月的死罪亡命天涯,北冥城中更没了朋友。
他的灵台剧烈晃颤,像是被积雪堆满,变得越来越沉直要压垮坍塌。
文静也愣住了,望着从莲花台上凭空升腾而起,全身剑华缭绕云气卷涌的楚天,忽然间觉得自己距离他好远,好远……
她孤单得不想再强撑下去,每天一闭眼就想起了自己的家。可家中的亲人,早已不在人世。
文静失望地泄气道:“这么说您也不懂啦?也难怪,听说六百年前风云山巅大战,剑魔寒料峭就是使出这一式天下有雪诀,把您……”
“啵!”几颗小小的火星溅起,落在了她白皙如玉的手背上。心情禁不住在起伏跌宕,少女綺思连连,竭力用最平静的语气回道:“可以啊,这间屋子本来就属于你,你想待多久都行。”
“我不是逞强,而是渴望变强!”楚天体会到洞天机的一番好意,却仍是摇摇头拒绝道。
楚天心知不妙又不知该如何安慰文静才好,看着桌上发出冷冷淡红光华的石镯,心道:“我真不该答应无羁当这个说客,只怕适得其反把事情弄糟糕了。”
没办法,为了好兄弟自己也只能豁出去了,多说几句好话总是不错的:“文姑娘,我看得出无羁很喜欢你。这只石镯,他花了不少功夫,希望你能喜欢,也希望你能明白他的心意。”
紧跟着楚天便感到一股柔和醇正的道家真气浩浩汤汤从背心涌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运转周身经脉,所到之处暴乱的魔气就似被勒住缰绳的野马,在一阵桀骜不驯的挣扎抗拒之后,渐趋平静。
“不是啊,我觉得这里很好。”文静新奇地打量着周边的景物,除了她和楚天,虚境中再也找不到第三个人,就像是两个人的世界。
但是今晚就有一场生死大战迫在眉睫。珞珈、幽鳌山、峨无羁一个个都将上阵搏命。如果能参悟天下有雪剑诀,就能如虎添翼,获胜的机会将大大增加!
看了,自己今晚绝对选错了地方。
或许每个女孩子都这样,她们其实并不讨厌酒,只是不喜欢那个喝酒的男人。
原来如此——
“这就叫听人劝,吃饱饭。”洞天机瞟了眼楚天,余怒未消道:“不像某些人一条路走到黑,真当自己是神童。”
“我可以进去吗?”文静黑漆漆的眼睛一闪一闪,问楚天。
“这里有御剑诀?”文静疑惑道,在她的眼里这其实就是一幅会动的图画,根本不曾想过它与御剑诀有什么干系。
“是无羁,这是他亲手为你做的,托我转交给你。”楚天一呆,实话实说。
“哇——”楚天的胸口如遭雷击,全身魔气乱窜,张口吐出一滩殷红的鲜血。
但楚天更清楚在顿悟之前,寒料峭为了这式天下有雪诀一定也是呕心沥血孜孜以求了许多年。
一股雄伟奇壮浩瀚开阔的神韵仿佛呼之欲出,从画卷中铺面而来。
凡事需有缘法,不可强求。
第一眼,他看到了俏脸苍白双手合十,正为自己祈祷的文静。
这句话已经冲到了嘴边,文静又将它狠狠咽了回去。她冷下脸将石镯放回桌上道:“他不必对我这么好,你让他送给别的姑娘好了。”说着说着莫名地委屈起来,目中水光荧荧,泪珠儿挂在眼眶边沿摇摇欲坠。
“消失了是好事?”文静诧异地追问道。
楚天只能当没发现,背转身给自己倒了杯凉茶一饮而尽,道:“文姑娘,我可不可以在这里待到天亮,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下】
楚天盯着法印真诀苦苦冥思,一遍又一遍地体悟画中神韵,胸口不觉生出一股烦躁郁闷之气。
大仇,至今未报!
【上】
但他天生要强,从来不肯甘心认输。何况天下有雪图奥妙无穷,宛若一座天道宝藏,每看一眼每悟一点都会令人获益匪浅。
“你现在听不懂没关系,小楚能听明白就好。”洞天机嘿嘿笑道:“打个比方吧,一辆马车除了车子以外至少需要有马、车夫和缰绳。马可以给车子提供动力,让它能够在路上跑起来。但这样远远不够,还得靠缰绳控制住这匹马奔跑的方向,使它不至于出轨。而这根缰绳又需要车夫来掌握调控,或松或紧如臂使指。”
突然,他的脑海完全撤空,什么也想不到,什么也记不起,神思挣脱所有的禁锢束缚,宛若苍茫天地无分彼此的一部分。
知难便退,岂是男儿本色?
“轰——”手中的卷轴猛然盛放出一团纯净雄浑的白光,彻底吞没了楚天。
“你送给我的?”文静的玉颊忽然飞起一酡红云,接过石镯娇羞地低下头。
于是他强压胸中的烦闷感,运起菩提镜月印护持灵台,仍旧苦思不辍。
楚天沉默片刻,问道:“我们在虚境里有多久了?”
“不用啦,我和洞老前辈聊聊天说说话也挺有趣的。”文静说,发现楚天还在盯着自己的画看,忍不住又道:“画得丑死了,没啥好看的。”
门先是开了一道缝,满院的夜色像水银一样流淌进来。
“真有那么奇妙?”文静不由凝眸仔细打量碑上的文字。
渐渐地,画卷中纷纷扬扬洒落的雪花在他的眼睛里化作了一簇簇闪着美妙雪光的剑华,自由地飘飞在无垠的虚空中。
如果一遇险阻便知难而退,又焉能领略到一览群山小的无限风光?
文静摇摇头表示不懂,问道:“洞老前辈,您能再仔细讲解一下吗?”
他急忙凝聚心神护守灵台,运念丹田试图催动魔气压制住胸口震荡暴乱的气血。
“三天了?”楚天低头望向卷轴,有一滩血迹正缓缓融入画卷中染红了片片雪花。
自己盯着天下有雪诀想了数日,找了数日,恰恰忘了身后的那柄苍云元辰剑。
一直以来,楚天都把她当作自己最好的朋友,心甘情愿地保护她免受伤害。但除此以外,却再不能给到更多。面对文静的委屈和伤心,楚天显得无计可施、无可奈何。
元辰宝珠霍地一亮,洞天机的元神溜了出来。他惬意地舒展双臂伸了个懒腰,醇厚的灵气与他的元神水乳融交,仿佛整个人都浸泡在了清洌的泉水里,不由赞叹道:“好舒服啊,禹余天的‘灵宝福地’亦不过如此。”
“就是它了。”洞天机凝视画卷许久,语气少有的凝重:“御剑诀说深奥也深奥,要简单也简单,讲求‘气’、‘意’、‘法’三字真谛。气为剑之精,意为剑之灵,法为剑之神,三者合一方为御剑之道。”
点点滴滴的剑意在他的灵台上浮现凝炼聚沙成塔,汇成一条潺潺溪流从心间流过,那感觉玄之又玄难以言喻。
楚天已在那块悟道石前的莲花台上盘腿落座,微笑道:“很失望吧,这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是我。”
“唿——”他凝动心神,打开了通向梵度虚境的传送门。
“可以,一起来吧。”楚天微一沉吟,功聚双目,口中低低喝道:“破!”
楚天长出一口浊气,依照洞天机的指点彻底放开心神,任由后者源源不绝输入体内的上清灵宝真气在经脉里流淌运转。
相对而言,还是专心炼功比较简单。
“大约三天吧。”文静估摸道。
夜已经非常深了,除了从房屋缝隙中吹入的风声,四周万籁俱寂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谢谢。”楚天发觉自己真的不好再多说什么,说什么也掩盖不了房间里的两个人从未有过的尴尬气氛。
生命可贵,只是自己义不容辞。
“老洞,天下有雪御剑诀便在这里了。”楚天展开卷轴。
待睁开眼时,她惊讶地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高耸如云的雪山之巅,四周云蒸霞蔚微风徐拂,到处都充盈着飘逸出尘的灵韵,仿似人间仙境。
楚天并没在听,他的目光定在“洗心涤尘”四字之上,身心徐徐松弛开来。
“我好像懂了……您是将剑比作了车子,气就是那匹拉动车的马,缰绳是法、车夫是意,对不对?”文静兴奋道。
“刚才有点儿觉着无聊,画着玩的。”文静不好意思地解释说。
洞天机指指楚天,压低声音故作神秘道:“从此以后,天下有雪,惟有楚天。他,便是那剑诀。”
好险!
和女孩子打交道多了,楚天多多少少有了点儿实战经验。他立刻察觉到文静生了气,硬着头皮道:“他……要跟着僵尸老妈在地底修炼,很难有机会见到你,不过他一直在惦记着你,你也很快会再见到他。”
文静噗哧娇笑道:“老爷子您可真逗,我就是随便瞧瞧罢了。被您这一说,却是看也不敢看啦。”
“这是什么?”文静望着悬浮在楚天面前的那团黑色云气,好奇地问道。
“现在外面大约是天亮的时候。”洞天机拍拍楚天的肩膀。或许是这少年的执着与坚强打动了他,又说道:“别逞强,今晚真要有什么事,我帮你搞定。”
文静莞尔一笑,说道:“楚天,那碑上的字是什么意思?”却是想借此引开楚天的注意力,让他暂时放下御剑诀。
“是一座用来修炼的虚境。”楚天笑了笑回答。
全身的经脉仿似化作了大江,梵度魔气在其中汩汩流转,恍若是这潜流、这浪花、这波澜,昼夜不分滔滔涌荡。
在画卷的下方那奔腾不息的大江里,每一条潜流、每一朵浪花,每一道波澜,都在无声无息中融入了他的心底。
目光,从石碑上无意移转到莲台旁的雪地里。雪上画了一驾马车,笔法细腻,栩栩如生,一看就晓得是出自文静纤秀的手笔。
“这小姑娘不但人长得漂亮,还很可爱,我喜欢。”洞天机捏着胡须大咧咧道:“往后小姑娘若有什么为难之处,只管跟我说。我老人家替你出头!”
飘洒的白雪、奔腾的江涛,还有充满不可思议灵性的草体文字,一股脑融入他的体内。
她加入北冥神府是因为父亲的愿望,希望能够攀上高枝再无人敢欺辱乾玄门。可惜的是愿望尚未达成,做门主的父亲还有自己的哥哥就惨死在不老参仙的魔爪下。
“有点意思了。”洞天机指着画卷道:“天下有雪诀的气、意、法尽在其中。”
好在梵度虚境中的光阴流逝速度远比外界缓慢,这也是他进入虚境修悟的缘由。
这本是一桩梦寐以求的事,然而文静却发现自己远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开心。
屋里静悄悄的,楚天和文静各自怀着心思,抬头碰到对方的眼神,却都自觉地一闪而过。
文静只穿了贴身单衣盘膝坐在床上,心无旁骛地运功修炼。
“好厉害,”文静一脸崇拜,半是由衷半是佯装:“那您老人家就赶紧将这式天下有雪诀教给楚天吧。”
他知道,当年寒料峭是在与洞天机、依山晓、梦觉真人的最后一战中,偶逢大雪天降,才顿悟到天下有雪剑诀的真义。
两个多月前,她顺利通过了考核,成为幽世家的外门弟子。推荐人是峨山月的丈夫,幽世家家主幽杞人——这本是他妻子生前未能来得及完成的许诺。
若马只是马,车夫只是车夫,缰绳也永远只是缰绳,马车就永远也不能飞奔起来。
不经意里,她的目光拂视过遗留在莲花台上的天下有雪卷轴,情不自禁地“啊”了声道:“洞老前辈,你快看——卷轴上的画全都消失了!”
马在张口嘶鸣奋蹄急奔,缰绳在车夫手中晃动,他打马扬鞭,车便飞驰起来,四者紧密地结合在了一起,构成一幅完整的画面。
“无羁?!”文静脸上的喜色顿时僵硬,一颗心从天上重重坠落到地撞出个大坑:“为什么他自己不来?”
楚天的心中蓦然涌起一缕明悟,好似水波纹般向四周扩散,溢满了身心。
洞天机怒道:“废话,我有说不让你变强么?可你想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强行参悟剑诀,不是玩命又是什么?”
“六百年前,禹余天掌门人……洞天机?”文静睁大眼睛,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楚天猜到了文静的心思,便回答道:“这块石碑对参悟洗心境界大有好处,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奥妙无穷引人深思。”
洞天机无所谓地呵呵大笑道:“消失得好,消失得好。”
“二三十年,那时我岂不成了老姑婆?”文静皱皱鼻子,“那楚天呢?”
洞天机吭吭地连声咳嗽,苦笑道:“小姑娘,你说的轻巧,我老人家可办不到。天下有雪诀若是一眼就能看明白,那还能是千年一降的天下第一御剑诀么?”
楚天取出天下有雪卷轴,说道:“他就是六百年前禹余天的掌门人洞天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