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妖尸
台上,阴长河对峨无羁的粗口置若罔闻,双目死死盯视楚天。
“你在等我?”完成过场式的客套,珞珈开门见山。
元铜川负痛低哼,肩膀已被峨无羁的手爪扎穿,空有惊神泣鬼笔不能施展。
“真的只有几句话?”珞珈笑吟吟地问:“不会耽误我和月姐的约会吧?”
“对不起,我要迟到了。”珞珈举步走上飞虹桥:“请哥舒老爷子借光。”
冷不丁人群里响起一记爆喝声,只见峨无羁已经挤到台下,正冲着阴长河大呼小叫。
丝丝缕缕的碧色光华像乐曲般从箫孔里流淌出来,划破肆虐翻腾的紫雾照亮了一片天空。
“算了吧,不就是北冥神府嫡传弟子?跟地里的韭菜差不多,一抓一大把。不如让我老人家指点你,不出三年你就能恢复功力突破圣阶境界,到那时候整个北冥城的大街你都可以横着走。”
这还是人吗?
楚天知道此老必有所为,也不去管他。就听负责此战仲裁的神府元老宣布完决斗规矩,又令两人签下生死状,便退下了幽泉台。
楚天吃了一惊。珞珈玩失踪是常态,但从不曾对峨山月爽约过。她答应的事,从来都会做到。
珞珈在哪里?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洞天机见楚天不肯听话,气得直翻白眼:“那小子修炼的是素尸阴功,除非你有圣阶修为,否则休想伤到他一根毫毛。就算我老人家舍得大把大把的元气,你小子的身体也根本不可能在半个月里连续承受两次经脉暴胀的冲击,除非你想死或者彻底变成废人。”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相拥相吻的两个人,全场鸦雀无声已是傻了。
“郡主,识时务者为俊杰。”他抖了抖袍袖,衣衫倏忽静止。“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从内心里不希望和一个小朋友反目成仇。”
楚天一样没有答案。他缓缓登上幽泉台,努力让自己的心保持平静。
惟独洞天机不这样认为。他在元辰虚境里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道:“小楚,要听我说真话吗——你不可能赢。如果不想死在台上,最好现在就认输。因为一旦交上手,你根本没有全身而退的机会。”
珞珈心思急转,揣度哥舒晓寒话里的意思,脸上却是如沐春风的微笑:“这事我还真没考虑过,等再过个七八十年或许可以试试。”
珞珈的心情很不错,御风来到飞虹桥前降下身形。跨过桥便是幽世家的属地了。
但哥舒晓寒能够顺利进入元老会,绝不是单靠曾经当过家主的缘故,而是早在四十年前追随安天王远征禹余天立下赫赫战功,归来后便即受封“靖舒侯”,成了哥舒世家当仁不让的继承人。
原来这就是素尸阴功,苍云元辰剑明明洞穿了他的身躯,却无法造成丝毫的伤害!
但他浑然不觉疼痛,双手戟张抓住元铜川的肩头,脑袋一低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咬向对方的咽喉。
台下登时响起一片惊呼声,更夹杂着文静的呼喊和峨无羁的骂娘。谁都没想到阴长河一上来就施展出素尸阴功,重创了楚天。
峨无羁有些好奇,耳朵凑近元铜川的嘴边问道:“你嘀嘀咕咕说啥呢?”
阴长河反身一爪奇快无比,在楚天的右臂上化开一道血痕。
渐渐地,元铜川的面色变得苍白灰败,眼里的光芒越来越黯淡微弱。
她取出那支曾经引动万兽拜服百鸟来朝的玉箫,轻轻放在唇边吹奏起来。
这时候那位身着金色袍服的北冥神府元老已经走上台例行公事地宣布对决结果。
他心中的不祥预感越发浓烈,回答道:“回到北冥城后,我就再也没见到她。”
“唿——”他的体内蓦然绽放出一团紫色的光芒,身影如水波般消融不见。
然而她终究迟了半步,桥下陡然升起一蓬浓烈的紫色光雾,瞬间星移斗转所有的景物都淡化消失,甚至连飞虹桥亦荡然无存。
然而珞珈清楚,万鬼绝念阵的威力远不止此,哥舒晓寒的手段更是层出不穷。
珞珈脸色微微一变,寒声道:“这才是你真正想对我说的话!”
飞虹桥一战后由阴圣道亲自出面安排,他秘密拜入神府元老哥舒晓寒的门下。阴、哥舒两家亦正式结成联盟,共同对付倪世家。
假如不是面目依稀可辨,楚天几乎认不出对面站着的这个人就是阴长河。
文静只是凝眸观瞧须臾,便觉头晕眼花不敢再看,察觉峨无羁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会儿紧攥双拳,不由担心问道:“峨大哥,楚天怎样了?”
“呸!”峨无羁慢慢恢复如常,脸上又有了人们熟悉的彪悍神气,瞪视元铜川的尸首唾骂道:“老子还没嫌弃你呢!”
哥舒晓寒站立不动,说道:“你是着急去幽泉台看楚天和阴长河的比试吧?如果我是你就不去了,除非是想替楚天收尸。”
下午的对决自己能不能赶到,楚天能不能赢?
珞珈欣长的倩影飘立在离乱的流光之间,纤手将发簪轻轻插回发上,唇角逸出一丝冰冷的笑意,像是愤怒却更多的蕴含着轻蔑。
他穿了一件素净的便服,皱纹如斧削刀刻在消瘦的脸上留下了岁月沧桑的痕印。惟独那双裸|露在袖口外的手,异常的苍白平滑,秀气得宛若妙龄少女的纤纤素指。
阴长河愣了愣,口中一声怪叫道:“找死!”身形化雾飞卷楚天。
幽杞人也就罢了,对峨山月楚天还是颇存敬意,赶紧施礼道:“山月姑姑!”
所以他这样的人在卸任家主宝座后,成为北冥神府元老会一员本就是顺理成章的事。
他想认输,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十年忘川面壁虽然艰辛,但总比被一个大男人活活“吻”死的强。
楚天心头立生不妥,本能地运起不动如山印,飘身向左前方飞闪。
阴雪流、阴长鉴、阴若华……每默数到一个人名,他脸上的幽绿便随之更加浓烈。
“侯爷,你是说……”阴严道的眼睛亮了起来,仿佛已经看到珞珈横尸某处。
不料楚天早已算定,身躯提前后仰,苍云元辰剑顺势一招“回头是岸”再挑阴长河背心。
他体内的精血根本抵挡不住僵尸神功霸道诡谲的攫夺,如开闸的洪水一泻千里,全部成为峨无羁的无上补品。
凉棚中阴圣道看得清楚,不禁露出丝自得的笑意,手里把弄着一只玉扳指,对身后坐着的阴严道说道:“长河不负众望,你终于可以得偿夙愿。”
“嘭嘭嘭!”峨无羁的肚子里像在爆开了豆子,一束束金光由内而外打穿他的肉身激射出来,乍一看便似只浑身发光的金刺猬。
“郡主殿下早。”哥舒晓寒很客气,站在飞虹桥上还向珞珈欠了欠身。
洞天机叹道:“没法子,遇上饥荒地主家也没余粮啊。”元神一闪消失在虚境深处。
先是他的双脚、然后是腿、腰、胸口,最后是一张宛若铜锈般幽绿的脸。
“废话,”珞珈翻手亮出碧玉簪,“你让还是不让?”
这场决斗的天平似乎从第一个回合起,就毫无悬念地倒向了阴长河。
“好好享受吧,这是你在人间的最后一战。”他的嘴角露出一缕阴冷的笑意,身形倏然掠动,快到仅在所有人的视线中留下一缕淡淡的残影。
无论有多少疑问和担心,珞珈逼迫自己尽量不去多想。因为,在没有答案之前,一切担心都是多余。
“龟孙子!”他冷冷回答道:“你要还想听,我还可以再喊三声。”
所有人都明白这一战非同反响,在争夺嫡传弟子晋升名额之外,它被人为地赋予了太多的内涵与意义。
至少在珞珈看来,这个老家伙本应该在幽元殿里享享清福,混吃等死才对。
话音未落台上再起变化,便听“啵”地一声阴长河的鬼手抓在不动如山印上,阴气吐露将楚天震飞。
“是,我有几句话想对郡主殿下说。”
“哥舒晓寒?”珞珈的目光闪了闪,一早的好心情开始变糟。
每一座山峰,竟然都是用数以万计的骷髅头堆垒而成,闪烁着幽幽黑光。一团团森寒彻骨的鬼气吹动光雾,令整个空间乱流横生寸步难行。
他看着楚天阴恻恻一笑道:“你害怕了?现在喊认输还来得及,喊啊……快喊!”
楚天全力催发不动如山印,但觉一道道惊涛骇浪般的素尸阴气攻入体内,经脉逐渐凝冻,手脚也开始麻木。
峨无羁见楚天冲自己扮了个鬼脸,也不计较那么多,笑呵呵道:“小楚,瞧见我怎么收拾那个王八蛋的吧!管他多厉害,照样打得他哭爹叫娘!”
站到台阶的最高处,楚天停住步履,耳畔响起台下山呼海啸般的叫喊喝彩声。
两人的身影交错而过,楚天提气运转亘古不化印化解渗入左臂的阴寒尸毒,伤处渐转鲜红。一缕缕元气从元辰宝珠中渡入他的体内,压制住破入经脉的素尸阴气。
随着台阶一级级攀升,楚天的视野里渐渐出现了阴长河的身影。
阴圣道嘿然道:“我要让所有人明白:敢跟阴世家作对的人死无葬身之地!”
哥舒晓寒点点头,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加入元老会?”
两人密语交谈之间,阴长河化作的素尸云带已经将楚天卷裹得结结实实,不断朝内收紧爆发出阵阵气劲激撞的闷响。
箫孔中溢出的碧色光缕如花盛绽,化作一道道无坚不摧的利箭击爆层层叠叠的骷髅头,令黑山隆隆颤响再也无法压落半寸。
“峨大哥……”文静瞠目结舌地掩住嘴,突然想起来点什么:“这应该是他的初吻吧,就这样给了另外一个男人?!”
就在众人以为刚才一幕又要重演的时候,元辰宝珠蓦然长鸣,浮现出一头猛虎光影。阴长河的身影一阵晃动,幽绿色的尸气大量流失泻入珠中。
楚天哼了声道:“你倒是一点不吃亏。”
“万鬼绝念阵!”
恪于规矩,谁也不能对峨无羁进行事后报复,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小子耀武扬威地穿过人群主动往两侧分闪出的一条宽广大道,来到楚天和文静近前。
他借势运气反攻,“哧哧”连声缠绕腰上的素尸云带竟有被翡翠冷光熔化的征兆。
“换句话说假如我拒绝,就有很多人会对本郡主翻脸?”珞珈的面色渐渐转冷,有一层寒霜在眼眸中凝结:“哥舒老爷子当然也是其中之一,对么?”
阴长河慢慢转过身,浓绿的尸气迅速弥合胸前破开的创口,没留下一点痕迹。
“啵!”三千年来幽泉台上绝无仅有的一幕就此产生——两个男青年如胶似漆地搂抱在一处,热情似火地四唇对接犬牙交错,彼此难分难舍仿似直到天荒地老。
然而洞天机依旧没有出现,惟有丝丝缕缕的元气还在源源不绝地注入。
但她在桥头忽然放缓了脚步,因为桥上不知何时站了个人,正背负双手望了过来。
楚天可不这么想,因为他欠珞珈,珞珈让他做的事情,就算她不说任何理由,也一定要做到。
哥舒晓寒颔首道:“你可能不知道,长河在我的门下已经修炼了八个月。”
“不,还有倪珞珈!”阴严道的语气充满怨毒:“我要用她的人头祭奠长鉴!”
楚天运剑抢攻,苍云元辰依旧是一式“纵横八荒”刺向阴长河胸膛。
“嗯,倒也是。”果然,洞天机勉为其难地点点头道:“虽然你小子的修为烂到家,但人还不错。也罢,我老人家就陪你再跟他们玩一次。不过事先说定,皇帝不差饿兵——往后气吞如虎印吸纳的灵气全都归我老人家所有,不然老子一次次为你小子破费,非破产不可。”
可是他已经发不出一点儿声音,只觉得体内的生机飞速离散,气血精华不停流逝,直至成为一具空空如也的皮囊。
他的灵台紧锁阴长河的身影轨迹,苍云元辰剑不假思索地振腕直刺。
从那时起,阴长河的生命中便只有一个目标——杀死楚天!
楚天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冒出两个字:“鬼魅!”
【下】
只是,楚天那家伙知不知道阴长河的修为很可能暴涨?
四周顿时一片死寂,连呼吸声仿佛也顿止,满是山雨欲来的压抑与凝重。
珞珈冷笑道:“你似乎对阴长河很有信心?”
“嗡——”楚天的腰间的晓风残月箫蓦然亮起一团翡翠色的光芒,一股凛冽的寒意渗入体内,令得恍惚迷失的神智为之稍振。
“小楚,把这小子干掉!”
“为什么要等七八十年呢?人生苦短,谁不想少年得意?”
眼见峨无羁张口咬来,自己即无法招架又无处闪躲,情急之下再也顾不得讲究什么,居然照葫芦画瓢也张嘴对咬了过去。
哥舒晓寒的衣衫骤然吹起,在晨风中烈烈飘动,感受到迎面迫来凛冽的杀气。
楚天心头凛然一惊,边思忖破解之道边等待洞天机的回音,耳中兀自听见阴长河叫道:“喊啊……快喊!”
楚天心头一喜,这晓风残月箫不愧是魔门至宝灵性通主,能够感应到当下的可怖危机,灵气外溢对抗尸气。
想想这几个月里无数次被老妈惨无人道地丢进僵尸堆里,又一次次遍体鳞伤地从里头捞出来躺进棺材里,骨头断了接上再打,肉咬掉了贴块膏药,老妈红着眼一边流泪一边高举杀威棒,自己一面流血一面骂娘。
殒世家的人一片寂静,两名外门弟子匆匆从幽泉台上抬下了元铜川的尸首。
阴长河一记厉啸,催运素尸阴气猛向晓风残月箫压去。
不一刻,翡翠冷光渐渐黯灭,一如楚天的生命在暴风骤雨中进入倒计时。
他显然对这场晋升战颇不以为然。也难怪,跟六百年前风云山巅那场惊天动地的旷古一役相比,眼下的决斗在他老人家眼里不过是小孩办家家的玩意儿,压根犯不着玩命。
“奇怪,”峨山月轻蹙秀眉说道:“她原本派人传话,和我约好今早一同前来幽泉台观战,为何等到现在仍旧不见人影?”
“哧——”剑锋雪浪吞吐,又一缕素尸阴气被气吞如虎印吸入元辰宝珠。
众人吓了一跳,纷纷怒目相视,却也没人敢骂回峨无羁。峨无羁瞪圆眼睛与众人对视,好像这样也可以帮到楚天。
两人以快打快在幽泉台上化作一白一绿两团光影,忽而交织激撞忽而分错游动,看得众人眼花缭乱,甚至无法判断究竟是谁占了上风。
天际曙光初现,一轮旭日正缓缓从云海中喷薄而出将层山染红。
台下上万围观者难以置信地揉揉眼睛,难以置信刚才发生的事情。
“啵!”剑锋再次刺透阴长河的胸口。
“这场我必须赢!”
峨无羁身上的红光缓缓褪淡,肌肤上没有留下一道伤痕。他拾起磨金霸王锤,龙精虎猛地蹦下台直朝楚天和文静而去,咧嘴笑道:“小样儿,就这点本事也敢跟老子叫板!”
“倪珞珈?”阴圣道油然一笑:“她也死定了。”
哥舒晓寒淡然一笑道:“这是你的理解,我却更希望能够化干戈为玉帛。”
但他一大早出现在飞虹桥上,就不那么顺理成章了。
望着高高升起的太阳,楚天的心绪忽然被风吹乱。
峨无羁瞪大眼睛全神贯注盯着台上,如今他的修为大进,勉强能够看清楚楚天和阴长河的战况,但也只能站在底下干着急。
楚天已经慢慢摸透此老的脾性,回答道:“也许不多久我便能开启苍云大殿,替你解开封印。”
珞珈今天一大早就出门了。她要赶往法岩峰,先和峨山月汇合,然后一同前去幽泉台看楚天出战。
头顶上,一轮红日正从中天徐徐向西偏斜。这是今天下午正战的第一场:峨世家的外门弟子楚天出战阴世家家老阴严道之子阴长河。
空气逐渐凝固成铅,风停止了流动,日光也仿佛静恒。
终于,峨无羁心满意足地放开手,全身红光流转所有的伤口都在奇迹般地愈合,却发现对方的嘴唇在微微翕动。
说完这句话,他的身体软软瘫倒再也没有动静。
珞珈岿然不动,啸音婉约飘逸,有一种脱离尘世的超然与淡薄。
“只要我成为嫡传弟子,就能够进入圣城修炼。那里的北冥灵气浓度至少是外城的三倍,甚至有些地方可以达到五倍以上。”
他完全不做任何躲闪招架动作,竟然任由无坚不摧的剑锋穿透胸膛。
哥舒晓寒不置可否,说道:“只要你答应,很多人都会情愿为此奔忙。”
一座座黑色的山峰在紫雾中涌现盘旋,如重峦叠嶂无边无际。
只要是对北冥神府稍知一二的人都会晓得,哥舒晓寒曾经是哥舒世家的家主。十五年前让位给了他的堂弟哥舒晓梦,自己则退居幕后成为了元老会的一员。
“气吞如虎印?”阴长河一记低吼,加速穿过苍云元辰剑,提爪插向楚天喉咙。
“早。”珞珈的脸上露出灿烂笑容,抬手理了理鬓角边被风吹得微乱的发丝。
“呜——”一座骷髅黑山猛然发动,卷裹着刺耳的厉鬼尖啸声朝珞珈压落。
这次珞珈的脸色真正变了,她在空中倏地凝定身形,灵台空照穿越迷雾,破开种种幻象直指法阵深处。
楚天的左臂重又有了知觉,但经脉气血淤积战力大损。
哥舒晓寒低低一声叹息道:“看来你我注定要有一个人永远留下,留在这飞虹桥下!”
哥舒晓寒缓缓道:“你何妨认真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元老会是个不错的地方,你可以做的事情很多,多到超出你的想像。”
“唿——”剑锋刚起,阴长河的身影已经掠至。
峨无羁回过头,就看见峨山月在幽杞人的陪伴下走了过来。
“老狐狸!”珞珈面泛怒意,腾身而起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彼岸的法岩峰。
楚天全身上下明显的伤口已经不下七八处,全凭一股坚韧不屈的斗志努力支撑。他的身形尚未在空中稳住,阴长河便似附骨之蛆追蹑而来,身影遽然化作一束绿莹莹的云带缠上楚天双腿。
“峨大哥……恭喜你。对不起,你能不能站得稍微离我们那个……远点儿?”
珞珈的笑容在初升的朝阳映照下显得美丽而灿烂,道:“这是离老的想法?”
“哧啦!”眼前一花,阴长河的身形完全雾化,像一团绿色的妖云穿过苍云元辰剑,探爪撕开不动如山印,在楚天的左臂上拉出三道幽碧血槽。
文静说话声音像蚊子一样,几乎是在峨无羁大步来到面前的同时,她退到楚天身后捂住了嘴。
“不好。不晓得阴长河这小子跟谁学了一身邪门功夫,小楚的剑根本伤不到他,只能靠气吞如虎印吸纳些尸气。照这么打下去,可就悬乎了……”
苦战,还在后头。
【上】
难怪洞天机劝自己认输,只是一年不到的时间,阴长河从何处炼就的这身妖功?
“我说……”元铜川断断续续道:“你真他妈的臭!”
忽听身后有人说道:“楚天,无羁,你们有没有看见珞珈?”
他就像一个刚从地狱里打捞出来的幽灵,从骨子里透出一股浓烈的诡异气息,一双眼睛空洞而幽冷,隐隐闪动微弱的碧色光焰。
如今啊如今,终于尝到了那么一点儿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