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过年
“小楚，我和你一块儿走！妈，我有空再来看你！”峨无羁兴奋地从角落中一跃而起。
她缓缓睁开眼睛，惬意地舒展娇躯，发现自己安稳地躺在了床上。
满地的狼藉，零落的衣裳，似乎都在帮助她回忆起昨夜的那一场相逢有多么的激烈多么的疯狂。
楚天在床边静静站了半晌，凝视她小猫般慵睡的模样，然后他轻轻替珞珈盖好被子，推门而出。
夜也仿佛融化在炽烈的热度中，屋外鞭炮声声烟火怒放，屋里只是两人的世界。
【下】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洒照在珞珈的俏脸上。
他蹩进那条不知走过多少回的小巷，远远地看到幽鳌山的小屋里亮着温暖的灯光。
楚天的脑海一片空白，凝视珞珈眼睛里燃起了熊熊烈火。
“想要什么？”楚天还没有回过神。
“没关系，跟着我——你很快就会了！”
“我不知道你喜欢。”楚天回答：“只是想让它代我陪着你。”
“傻站着干什么，陪我喝酒。”珞珈背对楚天，用的是他最熟悉不过的慵懒语调。
楚天身不由己站到了桌面上，和她面面相对。
深吸一口清晨新鲜的空气，抬头见天空湛蓝而空明，前方的路蜿蜒而曲长，楚天迈开坚定沉稳的步履向山下走去。
“不行！”僵尸老妈又看了楚天一眼，“这事让你朋友去办。”
“喀喇喇！”桌子终于禁受不住碎裂倒塌，两人肢体交缠滚落在地面上。
楚天迟疑道：“因为我们有约在先，我必须给你做三年的家仆。”
峨无羁自然无法明白楚天此刻心中所思，面对楚天的失落，他补充道：“临走前他留了支玉简给你。说是凭着这支玉简你就能联系上他……他还说欢迎你和我去魔教作客。”
“哥哥会永远陪伴你，就像月亮陪伴大山，大山陪伴小河……”
僵尸老妈笃定道：“你的资质很好，让老娘好好打造三年，保管能成为峨世家嫡传弟子中的第一高手！”
生命在烈焰中洗礼升华……
在那一瞬间，他的嘴角不觉泛起一缕温馨的微笑。
一股火热的酒气直喷楚天面门。楚天的心跳砰然加速，耳根也开始发烫。
也许这一生历经的所有，付出的所有，其实就是为了这样一个人，一分钟。
“幽大哥回来了？”
“什么？”
他来到窗前坐下，静静打量珞珈的睡姿，就像在欣赏上苍最完美的艺术杰作。
“嗯……”珞珈不自觉地用玛瑙般通透的玉指支在唇角边，蹙起秀眉想了想说：“是我爱吃的果子。”
楚天有点恼有点羞，微微含怒道：“我说过我不会——”
离开鬼城以后，楚天先回双念斋交差，然后前往峨世家替峨无羁传“喜”讯。
大约过了五分钟左右，棺椁脱离乱离火泊升到空中。棺盖刚刚打开，峨无羁一声欢呼就跳了出去，贪婪地吸了一口棺外绝对算不上新鲜的空气。
在狂野的瞬间，楚天的脑海里恍惚有一道电光掠过，魂魄像是脱离了躯体，如浮云般翱翔在夜空中。
楚天如梦初醒，关上门坐在了珞珈的对面。
“在这儿。”峨无羁从袖口里掏出一支小小的雪白玉简递给楚天。
这与其说是邀请，不如说是无可抗拒的命令。
那还需要想吗？
“妹妹？”珞珈狡黠地一笑道：“还是你的小情人？”
【上】
珞珈手疾眼快抓住了他的胳膊，看着楚天狼狈而窘迫的表情不由得发出一串银铃般欢畅的笑声。
莫名的，眼前的珞珈渐渐变成了晴儿……
这丫头，永远有手段令自己无所适从。
最后的防线轰然崩溃，楚天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呼吼，拦腰将珞珈搂在怀里似乎要揉碎她。
他没有告诉珞珈，其实晴儿也很喜欢这些毛茸茸的小家伙。那一年在大崖山，他就捕了一只小貂，原本准备用来充饥，却意想不到成为了晴儿最好的玩伴。直至两人离开大崖山时，她才恋恋不舍地将它放归山林。
“玉简呢？”
忽然一阵香风飘起，珞珈轻盈地跃上桌面，随着歌声翩翩起舞。
灯火朦胧如真如梦，今夜丽人来。
楚天的心情变得前所未有的轻松与宁静。找到了家园被毁的真凶，获悉了晴儿的线索，如梦魇般缠绕多年的心头之殇终于获得了解脱。
“我可不可以用鼻子闻闻看？”珞珈俏皮地皱起她挺直小巧的琼鼻。
“我明白了……”珞珈望着他轻轻颔首，“可你为什么突然又告诉了我？”
楚天的全身登时像有一束无可阻挡的电流通过，下意识地坐直身体。
珞珈的藕臂突然环抱住楚天的脖颈，啊呜一口重重咬在他的唇上。
楚天有点笨拙地在桌面随珞珈移动，无意中他的胸膛登时触碰到两团柔软而充满弹性的东西……
“这些天多亏有您照顾，借我神棺再造重生，此恩此德，晚辈没齿不忘！”
楚天点点头，他不想隐瞒自己对晴儿的感情，但他发觉即便什么也不说，自己的秘密也很难瞒过这个丫头。
楚天同情而愧疚地望着峨无羁，他想到峨无羁来鬼城冒险完全是出于义气陪伴自己的缘故。但考虑到峨无羁老妈无与伦比的强悍与无可理喻的坏脾气，加之这副棺材妙不可言的神奇功效，自己着实也无话可说。
“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他想找回晴儿，他想知道晴儿是不是过得好，兄妹重逢，这是楚天的梦，也是他暗中对晴儿许下的承诺。
珞珈没有回答，唇角含着一抹浅浅的微醉笑意，娇躯向后倾倒张开双臂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挺拔的酥|胸在灯火下勾勒出两弯惊心动魄的诱人弧线，散发出任何男人都无法抵抗的魅力。
佳人如玉，轻歌幽渺，楚天无酒亦为醉。
他的话没有能够说完，也无法说完。
她的眸中情不自禁地浮现起一抹醉人的笑意，扭头寻找楚天。
楚天点点头，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点头。
珞珈俯下身，两人瞬间结合在了一起，宛若天与地，宛若日与月。
“为什么？！”片刻的惊愕和天崩地裂后，峨无羁愤怒抗议。
“陪你吃年夜饭啊。”珞珈举起杯，笑吟吟说：“同时庆祝我的十八岁生日。”
说完话，她居然真的睡着了。
“晴儿不会也养过小貂吧？”珞珈忽然问道。
乌黑的秀发垂落腰际，一袭藕荷色柔纱轻轻摇摆脉脉飘来少女浴后清幽怡人的处|子体香。
但还有一件事他不能不告诉珞珈：“明天我要离开北冥城一段时间。”
“南方。”楚天回答说：“我得到了一点线索，或许能够找回失散了四年的妹妹。”
“打造三年？！”
“那我能不能先把小楚送回外城？他一个人出去我不放心。”
楚天摇摇头。
珞珈伸出一条玉臂搭住楚天的肩膀，笑盈盈拉过他贴住耳垂轻轻厮磨道：“记得，你是我的。”
打是肯定的，造就未必了——峨无羁双腿发软一屁股坐下，心里殊无可能成为峨世家族第一人的喜悦。
“我该走了。”他站起身扬手召来苍云元辰剑，向峨无羁老妈告辞。
楚天急于知道他的下落。
楚天不在屋子里，他的剑也不见了。
“我不会跳舞。”
他走在外城喧嚣的街道上恍若隔世，耳畔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和夜空中姹紫嫣红绽放开来的烟花，无不在提醒说今晚是除夕夜。
楚天的呼吸有些粗重，视线像被磁石吸引，脑子里不合时宜地闪现出初遇珞珈时正见美人沐浴的香艳情景。
“不，她叫晴儿，虽然我们不是真的亲兄妹，但她曾经与我相依为命胜似兄妹。”
她笑个不停，右臂自然而然弯在了楚天的肩膀上，将螓首枕在臂上还在笑。
“上来，我要你陪我一起跳！”珞珈弯下柔若无骨的小蛮腰，将一只右手递到楚天面前。
※※※
“你不准走！”僵尸老妈突然蹦出一句话。
看到楚天发窘，垂头握拳不敢直视自己，珞珈咯咯一笑花枝乱颤。她写意地舒展那双修长玉腿，脚尖有意无意地挨碰到了楚天。
“咯——”珞珈突然娇笑起来，拨开他的手。“干什么嘛，弄得人家好痒！”
“想造反？”
“那可以！”僵尸老妈也不含糊，催动神棺缓缓向上升起。
他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楚天早点醒。
珞珈怔了怔，蜷缩起娇躯轻轻皱眉低哼道：“坏家伙！”
楚天迫不及待地抓到手里，掌心魔气微吐玉简表面亮起一层柔光，慢慢显现出一排排密密麻麻的文字，全部是魔教在神陆各地的分坛地址和联络方式，最底下则有何马亲笔签写的花押落款。
“小貂！”珞珈惊喜地坐起身，被单从她的胸前滑落，害得楚天只能避过脸去。
楚天略感遗憾地收起玉简，恨不得就此肋生双翅飞出地底、飞出北冥城，跨越万水千山遍寻天涯海角。
她的心情开始糟糕，百无聊赖地默数窗纸上的破洞，从一数到十九，又从十九倒数回一。
忽然珞珈的眼睛亮了起来，她像是察觉到什么，脸上泛起一缕娇俏的微笑，像个顽皮的孩子紧紧闭起双眼，发出轻轻的鼾声。
“笨蛋！”珞珈不由分说扯开楚天的衣襟，一把将他按倒在桌上。
无需床无需桌，一如鸿蒙之初你我的祖先幕天席地。
珞珈倔强地将他再次摁回桌上。
“还真是个好兄长啊。”珞珈语气淡淡的，“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这个妹妹？”
楚天的眸中闪烁着缅怀与期冀的光彩，“我发过誓，一定要找到她！”
珞珈伸手捧起竹编小笼，问楚天：“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小动物？”
珞珈将手指探入竹笼，挠挠小貂柔软的小耳朵，摸摸它湿漉漉的小鼻头，眼睛里闪烁着欣喜的光芒。
放下所有的矜持与试探，撕扯去所有的面具与伪装，他和她只是一对忘情男女，忘情拥吻，彼此相融在狂野与热烈的缠绵里。
楚天低头亲亲她的额头，道：“我有样东西送给你。”
一团烈焰在小腹中勃然涌动，太阳升起，身心融化。
“你的生日？”楚天讶异地看着珞珈，举起面前已倒满了酒的白玉杯。
“不是。”
这次差事算是“办砸了”，不但没能拿到赏赐，还听了一通训斥，但楚天丝毫不以为意。
珞珈蜻蜓点水般地在他唇上轻轻一吻，然后抱着从笼里钻出的小家伙缩进了被窝，打了个哈欠合上眼道：“我还要再睡会儿，你走时记得带上门。”
“真是个傻瓜。”这一声似喜似嗔，如诉如慕。
两人耳鬓厮磨四唇相接，屋中的温度急遽上升。
“你怎么来了？”
珞珈“哦”了声，漫不经心地问道：“去哪里？”
睁一双星眸半醉眼似笑非笑地盯着楚天道：“你可回来了，我等了你好久好久。”
就像被美女蛇咬到了一口，楚天向后闪避一个踉跄左脚踏空。
珞珈看着被衣衫包裹的神秘礼物，急忙道：“你先别说，让我猜猜——是件衣服？”
一群孩子手里拿着烟火炮仗咯咯地欢快笑着，从楚天身边飞快地穿插而过。
何马不在棺椁里。
“不行！”僵尸老妈瞥了眼楚天，“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儿。”
“嗯，很好——这样我就不必担心你这家伙没心没肺一去不返了。”
楚天愣了下，望着珞珈巧笑倩兮的面容，心里深深感动。
楚天回过头再看珞珈一眼，缓缓地关上了房门。
但见香衣飞旋乌发飘扬，那一双纤足步步生莲于方寸之间幻生出无穷变化，两只柔荑如花盛开舒展有致，罗衫飘飘仿似凌风而起，恍若天上人间不知归处。
出乎意料之外，珞珈见楚天老实坦白非但没有丝毫的不悦，反而嫣然一笑道：“那好，就算我替她先养着。等你找回晴儿，我会把这只小貂送给她。”
久久唇分意犹未尽，两个人好像仍然沉浸在梦幻般的童话仙境里。
屋里忽然变得安静，忽然珞珈又轻轻哼唱起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她唱过的那首歌谣：“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何马早走了。他说他得赶回魔教处理点儿要紧事。”
楚天笑了笑说：“好，五年。”
她的脸颊还残留着昨夜宿醉后的嫣红，一如窗外初起的朝霞。
楚天情不自禁地回过头追逐他们欢蹦乱跳的背影，曾几何时，自己也玩过这样幼稚而开心的游戏。
楚天的眼睛有些发涩，他站起身道：“我该出发了。”
“吱呀！”门开了，楚天站在屋外，衣发上沾满了清晨的寒露。
珞珈眨眨眼睛，“我喜欢什么，别人不知道，但你一定知道。”
更准确地说只有找到何马才有可能找到失散将近四年的晴儿。
桌面并不大，珞珈的身体几乎和他贴在了一起。
不等楚天作出拒绝的表示，她已经抓住他的手轻轻向上一提。
“哧——”灯火熄灭，幽暗中响起欢愉的呻|吟、火热的呼吸，还有那张桌子吱吱呀呀的合唱。
桌边一条欣长倩影独对孤灯，默默把盏自斟自饮。
“你打算送我什么生日礼物？”珞珈和楚天轻轻碰杯一饮而尽。
楚天不由瞠目结舌，憋住笑道：“好，我一定记得通知。”
屋里静极了，偶尔远处响起一两声新年的爆竹声，有风从窗户的洞孔与缝隙里吹入，带着新春的喜庆与山间的清香。
楚天的心没来由“咚”地一跳，垂下脸躲避开珞珈迷醉乱人的眼神，苦笑道：“你何必耍我。”
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一切都黯然失色不复存在。楚天的身体顿时变得僵硬，他没有想到暴风骤雨会来得如此之快，如此毫无征兆。
不可否认，灯下的珞珈有一份迥异于往常的妩媚姿态。原本天生丽质的她今天略施粉黛，但见一张瓜子脸蛋上，新月如钩，星光朦胧，丰润的朱唇半翕半合露出细米般的小白牙，羊脂玉般雪白细腻的脖颈上，一串珠链在灯火的映射下熠熠生辉，更衬托起她的冰肌玉骨妖娆风华。
母子重逢固然可喜可贺，但是自己的这位老妈实在太难伺候。高兴起来又搂又抱，发起火来又拳打脚踢。
他再也抑制不住体内澎湃的血液，猛地腰间使力挺身而起，想将珞珈推翻在桌面上。
——晴儿，楚天胸口永远的痛。
他原本想问珞珈知不知道有关大崖山血战的事，忍了又忍终究没有说出口。
“想不想要？”珞珈在楚天耳边用一种差不多是咬牙切齿的语气在问。
楚天一阵激动，不由得加快步伐，伸手轻轻推开虚掩的屋门，又不禁愣住。
“可我总得回家告诉爹一声吧？他要是知道您还在，肯定会乐疯了。”
即使已有肌肤之亲，楚天悲哀地发现自己还是无法抵挡这精灵般少女的挑逗与诱惑。他叹了口气，掀开遮挡的衣衫。
要是自己能早醒三天就好了。
月亮还在，大山还在，小河也在，然而自己却没有陪伴在晴儿身旁。
“砰！”万家灯火欢声笑语，一朵流光溢彩的烟花照亮了夜空。
楚天和他依依惜别，走出多远回过头，还能看到那副巨大的红色棺椁旁峨无羁一只手拼命冲自己挥舞道别，眼中是满满的绝望、无助和懊恼之色，另一只手却被牢牢地扣在他那僵尸老妈的骷髅鬼爪里……
不需要思想，甚至呼吸也为之止顿，这销魂的一吻便是人生浓烈天地。
可谁还会在意这些？
“我不愿告诉别人，有人把她抢走。我当年——很傻，保护不了她。”楚天低下头，心里隐隐发痛。
“是五年。”珞珈立刻纠正道：“别忘了，我被幽鳌山讹诈去了两坛琼城老窖。”
门外一轮旭日正对着他从远方的云峰后喷薄而出，艳丽的霞光洒照北冥城每一处兀自沉浸在睡梦里的角落。
再说老妈的这副僵尸尊容实在不敢恭维，几次自己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又醒过来，猛睁眼看见她面对面对着自己百看不厌的沉醉神情，那种心惊肉跳、遍体生凉的感觉早就替代了最初的一丝感动。
看到珞珈还在酣睡，他轻轻关上门，蹑手蹑脚地走向床前，怀里抱着什么，却用衣衫遮起看不分明。
楚天将怀里的东西放到床上，伸出手缓缓抚摸过珞珈的玉颊。
峨无羁不死心道：“那我总可以出去方便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