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是非难明
「……那招是什么?好可怕的功夫,差点要了我命。」
涤心学士暗道:「休矣。」不顾自身,紧紧抱住王子欲以身护主闭目待死。风声呼啸气流飞散,那拳却无挨着,反倒听见砰砰声响。
亲王跨上一步就已来到涤心学士跟前。
「就为了我没做的事要定我罪,取我命吗?!」
这样的正拳季行云相当眼熟,因为他以最佳体态打出的正拳就是这种模样。当然不是指两人的动作相同,而是指意境一致,那都是将全身的力量完全灌注于拳上一击而爆发出来的正拳。
有人暗中出手,但不知何人。
他停下来了,似怒非怒既哀伤又无奈地说:「道兄也插手俗事私怨?难道苍天就不给我任何雪恨的机会?」
见这真气古怪,季行云再度跃起,残月斩连发破空之气,打入荧蓝的气流之时还真的如入江流,只是划出了一个小缝马上又被两旁真气填入而消失不见。
「得罪了。」
可是那拳却没中。
花了许多时间,斐真、涤心学士与九王子才上楼与上清道子会面。
预备士们已经把众多白衣人给制伏,纷纷围上。
「喝!」
第一拳,季行云轻松躲过,想要反击,对方的第二拳又俨然击出。
「可恨!老天无眼!」悲切大吼,亲王劲气再催,掌劲连发直取王子。
掌劲连发,如陨石群急坠,数道掌劲打入,如入泥沼然后爆开。地面的蓝荧气涡被开了洞,季行云也有落脚处,可那蓝千却笑了。
原本依照前例,仙缘早该变招应对,可她却化拳弹指,手弹动由掌心中散出白茫粉雾!
季行云沉稳地步向蓝千,后者被他强大的气势给逼得退了一步又一步。
仙缘感到相当意外,甚至认为季行云已经做了某些准备才会如此轻松。不过四下观察却又不见任何异状,只得小心地看着,一方面随时准备支援蓝千,另一方面也预防季行云逃跑。
「不然呢?小妮子,你是要东御王现在就算入狱受罪,那又有何用处,只会增加更多的混乱,让黎民百姓受到波及。」
两位武风士意在杀人,季行云却只当两人战意高昂,这种把握最后的机会,放手一战切磋武艺的事又不是第一次发生。季行云只当他们两人就与长青回颜一般,想要好好比试一场。两种不同的心态下,战斗一触即发。
看着季行云在气流中挣扎,蓝千冷笑道:「你就好好亨受这个为你特制的活地狱吧!」
「涤心老师……」
「你!」
「休得伤人!」斐真大喊一声,就往下跳。
怎么会这样?
年纪尚幼的王子遇到这种事脸色虽是不佳,不过行为举止依然得宜,吓着了,依然镇定。
看着车队离去后,季行云才返身要回城寻找住所。
身影飘然就移到季行云前方,挡了他的路,同时笑意满脸的称赞:「季队长果然好功夫。蓝千这一招使出,还没人在中招之后能脱身的,不过此招耗力,招式尽展之后,蓝千也没剩什么力气,接下来换我来试试你的高招。」
无奈,退不得、闪不开,季行云只有前进,放手与他相搏,看谁快、看谁能先把对手击垮,这是最危险的打法,一击之下并不一定能把对手击倒,最有可能的情况是互击,就看谁挨得住、在强击之下还能逼出更强的攻击。
不过在城市中能有这种地方也是新鲜,季行云原本想要走了进去,可是却顿了一下改往旁边的空地上走去。
一声怒吼,战端再起。
「……你是指蓝千与仙缘吗?」
季行云明白亲王的威力,由衷地佩服他,那种境界正是他的下一个目标。
「你也要阻我?」
仙缘一看脸色微变,马上改变方位,她的样子像是极不愿意沾惹上蓝千放出的真气。
斐真欲再抢上阻挡亲王,可那一击余威却让他手臂发麻,双脚陷入地下,一时之间竟无力移动半寸。
仙缘见状,退了一步,骇道:「你……你还能动……这……」
碰!
仙缘施计得手,身形未止,白色粉雾再行洒出,空地上马上布满迷|药。
另一方面,魁马拉的大车厢中,穹紫环悠闲地喝着茶,看着窗外。
「急什么急,我只是要把事情说清楚,武功、学问道子一概不管,要他有心就跟着清修,没有,就步凡尘、争王座,道子可不会管他,只要别干些祸国殃民的事情,我一概不管。」
蓝千被气劲弹开,踉跄跌倒。
再来季行云不知自己能否躲过,但这第四拳已经来了。
「是啊,我还能动。你不是要取我小命吗?」
第三拳,以间发之差闪开,季行云这才发现就这三拳已经让他落入完全挨打的局面。
「我帮你看看吧……」季行云叹了口气,就走过去。
穹紫环无所谓地应道:「都可以,反正都是该罚的人。」
更叫季行云惊讶的是,这力道竟然还把亲王给推开了!
「走了也好……不然伤亡难料……」季行云叹气而言。
可是被恐惧与无力感掳获的蓝千只能渐行渐退,毫无办法。
蓝千依凭奇招快速了断,而仙缘则尽出奇巧,美妙中带着惊险,华丽中暗藏杀机。
这才知道迷|药对他无效,可是晚了。
朝翔明信念斩挥到一半,听了涤心学士的话,又见那大汉手腕上戴的护环正是王家才能佩戴的精品,挥剑犯上可是武士禁忌,心有碍滞原有的坚定信念可就崩解。
仙缘叹道:「你也是个人才,可惜就不能为我法天所用。该说的也说了,药性也走得差不多了,该让你做个明白鬼了。」
蓝千与仙缘两人同时现身。蓝千走在前头,略微不屑地说道:「你倒很有自信。」
这下,原本就是惊人之拳,加上季行云之力,更是可怕。
他头略偏,指尖轻动,亦指向仙缘眉心。
这些力量平时虽不见威力,但齐聚而动却又无人能敌。
「什么?」蓝千的表情变得比看到下红雨还惊讶。
仙缘见情势不妙,那季行云似乎只当这是寻常的比试,心念转动,便有了计较。
「对啊?他们怎么不见了。」
仙缘却道:「我们可没说这是武议士间的切磋。」
「……那他为什么想杀我?而且我以前也没见过他……」
蓝千出手毫不留情,一出手就是绝招,家传武学配合法印蓝影真气如激流般打出,像是滔滔江水疾涌而出。
蓝千说完就运气余下真力,奋力出击!
「就为了……」
碰上了场暗杀行动,莫名其妙地被卷进去,然后又倒楣地受了伤,后羽脸色甚是难看,发现斐真等人走入二楼的大厅房,劈头就问道,「那个什么亲王的是怎么回事?还有这小鬼又是怎么回事?」
季行云虽辅以回劲加速,但是起初就处于守势,出掌还是慢了半分,使出浑身解数也难快过亲王,最多就是拚得均势。
季行云不回头地走开,只留下一句无奈的话——
「……每个人都有童年的。」
亲王的拳是何等威力,他要击杀季行云,就是这么一拳。只要打中,断无活命之理。
带队的武士看到受伏击的竟是九王子,马上派人回城通报并加强城内巡逻,置设盘查站。一面问清案情,一面派出大队人马搜捕余害。
重拳打出!
由于一连串的事件,让季行云没有花时间寻找落脚之处,暂住旅馆很快就会把他的积蓄掏空,所以便开始在城内四处游荡,寻找宿屋。
这一击快如流星,可是季行云却心如止水,身形偏转就让仙缘打空。同时在她由自己身前通过之时脚向上抽起,如刀斧般的利腿就踢中仙缘腹部。
平淡无奇的直拳,没有任何花饰,只是气劲凌人便威力无穷。季行云一掌击下,打在亲王背上却如打在绵絮之上,一掌命中,季行云不但毫无喜色,反倒糟糕。
原本他的目标是仇人之子的九王子,可是他心虽怒却依然清明,更知道再攻向王子必遭众人同时出手干预断难成功,不如当下击杀碍他好事之人,多少能出口怨气。
百般危急之中,季行云发挥出潜力,双足弹蹬,运以回劲,瞬间七道回劲于脚底爆开,化为强大的推进力,同时力转于身再化于肩行于臂,最终配合这七道回劲打出了七重回劲。
人影分化,空地上竟是人影幢幢,不知谁真谁伪。季行云即刻嘻笑一声,运足真力,速度亦是渐渐提升,没多久竟然又渐渐与仙缘比邻而行。
「小人不敢,只愿亲王殿下不可一错再错!」斐真昂然而立,口气坚定。
空还生却皱起了眉头,悄声说道:「那两人怎么又跑回善治城了?」
这话伤人,季行云原本想加以斥戒,不过听完她的话反而应道:「是啊!怎么能这样?那位亲王虽不该率众伤人,可是说起前因,也是情有可原。」
「原来如此……」
那应当是流气诀?可是流气诀岂有这种威力,若是流气诀施用之人岂非尽用天地之力。只觉清风吹至,强大的力量就带动亲王之拳,以糅合无形之力将拳带开。若有若无的力量同时压迫亲王,让他无法变招出招,而压制他的力量,竟只是蕴含身旁大气大地间的种种杂气。
空还生看了看这个鬼灵精,拿她没办法地说道:「你是在可惜这个吗?不是觉得没从秋姨那挖出许多秘辛而感到可惜吗?」
亲王看出季行云的虚实,可他没退让,只是让身体微微顿错。
这拳威力虽大,但无留后劲,在拂尘牵导之下连拳带人都被带开。
若提武艺,季行云倒与斐真武士不分上下,只是身为太宇御前武士,斐真应战这位前亲王有着诸多顾忌,打起来自然施展不开。季行云向来以弱搏强,对战亲王丝毫不惧以快抢攻,逼得亲王不得不多方回防。
亲王武艺高强,季行云与斐真两人联手亦无法尽破攻势,斐真宝剑一横决心以身护主。但他亦知挡得下这三道掌劲待亲王抡拳再攻可就无力对抗,只能冀望季行云能及时相助。
「我只剩这条命了,要我放下!好!那就来取!」
人向上飞起数影坠地,挣扎、无力……
原本围绕四周的预备士见亲王中掌之后飞弹而来,纷纷退避。在众人眼中亲王是被季行云一掌打飞,他们深知季行云实力非常,不敢阻挡就让亲王退出包围。
正是季行云与亲王打得难分难解。
「你为护主,我欲报私仇,立场不同。况且我早被王家除名,还谈什么以下犯上?老夫可没穷工夫跟你在这闲话家常,若待守城赶至,倒好了结御弟心头大患。」
听到季行云的语气中还有些不满,仙缘再道:「那是法印蓝影与化影的运用,试想季队长武艺绝伦,一般的武功招式岂能见效,你这不是没事吗?况且那招不过会使人耗尽真力,在比试中正是最合适的武艺。」
但是……他可不愿意成为亲王攻击的目标。能够跟这种程度的高手对决,对季行云而言本来是件令他兴奋的事情,可是看到他的眼神,他的态度,季行云却无法在战斗中感到喜悦,有的只有无尽的悲哀。
是亲王骤然转性,不取人命——不可能。
「让他逃了!怎么可以让他逃了!」后羽恨恨地骂出口,她中了亲王一拳,至今体内还翻腾不止!而姚顺的手也骨折了,就这么让主凶逃跑,她第一个气不过。
不防之下,季行云吸入了粉雾。
「好气魄!看打!」
「什么!」最讨厌在光明正大的比试中耍暗招的季行云气极了,他没想到堂堂的武风士竟然会用这种黑暗杀手的伎俩,更没想到两位武风士并非为了最后的武艺交流机会而来。
心里总觉得有点对不起后羽,不过与她别离也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亲王走后不久,善治城的守城军急忙赶到。为了避免麻烦,上清道子带着季行云与众预备士们到房内闪避,留给斐真与涤心学士等人处理善后。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无意为害法天,你们何苦硬是加罪于我。」
蓝千在施展法印蓝影之后,体内的真气已花费过半,原本功力比季行云还强的他现在却显得相当无力,加上脱困的威势与沉声责问,蓝千慌了。
涤心学士亦道:「道师,您这不是要抛下殿下!」
「我何时叛离法天了?况且我本来就不是法天人,岂有背叛之说!」
一拳打在季行云胸膛。
原来亲王知晓季行云必然来救,也不施力相抗,只是以真力护住筋脉,以背受掌进而导力而出,让季行云之力纳入体内转了一圈又随他的拳力而出。
是奇迹?
瞠目一瞪,亲王蹬足飞掠,连人带拳袭向季行云!
走到空地中间,季行云转过身,朗声说道:「两位,出来吧!要交手请说一声,何必如此麻烦?」
季行云暗中苦笑一声,心道:「看起来是这样吗?」
「仙缘,让我来,你在一旁看着即可。」
「哼!」两个生气的女士同时转过头冷哼一声。
斐真气凝宝剑,主采守势不敢妄攻,亦不敢使用武士真技的信念斩,深怕心中存有顾念落得朝翔明一般的下场。
「还不是怪你父亲!陷人于罪,将他踢出王座之外,还让你伯伯的妻子、孩子全部丧命,详细的情形方外之人也不很清楚。你要想知道就问两位老师,或着直接去问你父亲。」
虽然与大部分的预备士相处愉快,但也还是有部分的预备士对他相当不满,尤其是脱队之事更引起不少人对他冷眼相待。季行云倒是处之泰然,反正他也不是那种会在意别人对他看法的人,只是被人当面冷眼对待依旧不舒服,等到离别之时他也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季行云真气探出,也不觉那略带蓝色荧光的真气有何特别,也似不具有杀伤力的样子,可看蓝千认真的样子也不敢怠慢,运起闪烈指就准备点向蓝千。
季行云应道:「无妨。」
这样一来一往,让亲王没能击杀王子,季行云也未能伤他半分。
这时仙缘灵拳巧动,击向季行云面门。
轰声巨响!
蓝千这时惊魂已定,恶狠狠的说:「那就是法天有眼无珠,养虎为患了,不趁早将害人的猛虎除去,何保我法天安定!」
「我说殿下,道子的学问你想学就学,不想学也无妨。要武功,斐真能教你的也不会比道子差,经国治世的大道理涤心可比道子强多了,道子能给你不过是一些对你争夺王位没帮助的清玄之理。想继承父亲入主御王之位,甚至坐上王座就别跟道子学东西。」
就在此时,那发散蓝色异光的真气流竟然涨大了!
蓝千得意的笑着。
当然不是。
季行云叹了口气,最后说道:「你们走吧。」
「怎么!他不是被队长打败了吗?」
当他们上来时,季行云正好帮姚顺与后羽疗伤完毕。姚顺伤在骨胳,治疗时间不短,不过并无大碍。后羽伤在内腑比较麻烦,有好一段时间不宜动武。
后羽冷冷说道:「这也奇怪,既然那个东御王陷人于罪,犯下杀兄恶行怎么还有资格竞争王座?太宇果然是个王朝,当王子的犯罪倒是不用接受惩治。」
明明就是必胜的招式,竟然遭到破解,信心的丧失让他空有一身武艺却施展不出,只觉得眼前的季行云有如鬼魅般可怕。
「怎么?那好,不高兴的话本姑娘就陪你运动运动!」
上清道子这时却道:「哪儿水清哪儿没鱼,就是太宇的王家也有卑劣的秘闻,反正大陆上各国都一样,还扯什么道子给王子当老师好保证王子的品德?这根本就是无意义的事情。
季行云心乱如麻。
「那很好,我期待再入法天相遇之日。」
没能配合掌击回劲,气块是没有威力的,失去回劲气块的掌击也只是平常的掌击,这样的攻击打在亲王身上哪有什么威力。
涤心学士自是不让,她哀声求道:「亲王……孩童何辜,您是修道有成之士,何苦来哉……」
「……好像不对劲?」仙缘在空地的另一头隔着真气的激流与蓝千遥对着传音。
「老师,您没事吧?」这时王子说话了。
然后望向上清道子的住屋。
「仙缘!你还有武风士的风骨吗?在武议团内的竞武中居然使用迷|药!」季行云大喊斥责。
现场也只有上清道子与他做出相同的动作。
亲王凄绝怅道:「放下?放下?哈……」
「可是……」受了亲王猛击哪能没事,涤心脸色苍白,逞强的话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这两位女士的话让入门的三人脸上大不光采。
季行云皱起了眉头,说道:「雷珍,就少说两句吧。」
「吃苦头吗?你希望是那两人还是小云……」
眼前的两位吗?不过是忠爱法天的武风士。
朝翔明不敢伤人,那大汉可没这心思,一掌推去足有排山倒海之势。朝翔明日前与五广真人对阵真力耗尽尚未尽复,加上信念溃散一掌一剑交击之下,铿锵一声,朝翔明连剑带人如断线风筝向后翻倒,滚落于地旋即撑起,口吐鲜血,面白如纸,再战不能。
不论如何,太宇官方打算如何处理都不重要了,因为法天使团将要离去,人走后就事不关己,当然除了留下来的季行云是个例外。
第二拳,小心避开,欲退避重整,却又得应付第三拳。
季行云轻松地说:「也没什么,不过是打场架,最后还能跟两位交手也是一大快事。」
他这个行为却引起所有预备士的瞪视。所有预备士都目不转睛地看,监视季行云对待涤心学士的一举一动,其中几位更是含恨地看着涤心学士。
让他飞弹而出!
空地上的蓝荧真气像海潮般不停翻动,好像在显示里头辛苦挣扎的痛苦。
这时的季行云气极了,眼瞳发火,似如灼火。
脸上微怒道:「怎用如此阴邪的功法!」
当预备士感到意外不解,想要追击,人早已远去,留下一对又一对惊讶不已的目光。
雷珍也被弩箭射伤,心中也是有气,接着说道:「八成是这个小鬼的老爹做了什么坏事,才惹人厌吧!」
季行云送着队伍离开。半年多前是别人送他,现在换他送使团离开,一样是分别心情却截然不同。
浓厚的恐惧感降临在蓝千身上,可是他没有逃跑的打算,不论如何蓝千还是法天的武风士,要他抛下同伴自行逃生,不如杀了他。
太宇武士办事即使碰上了王公贵族也不含糊,虽然尊重却不放纵,王子殿下受到礼遇,但没有任何礼貌之外的优待。
空还生眨了眨眼,似乎由穹紫环身上看到了许多坏点子。这小丫头由秋觉身上挖来的许多精采故事,回到园里宇变可又有得受了,想到这里空还生不免为他的友人默哀致歉。
可惜亲王没有退避,他信心十足,在他眼中季行云不过是末路穷鼠妄想噬猫。
「是这样吗?」
「斐真老师……」
上清道子也不高兴地说:「我这里可不是吵架的地方,要闹就给我滚出去!」
亲王原要变招再攻,可看清阻他之人后,却放弃攻击的机会。
「季队长破招之后不见真力消耗,想来也无需休息。为避免时间拖延,误了使团,就让我占个便宜,轮番上阵了。」
「都是该罚的人吗……」
要杀了他们吗?虽然使团还需要他们,而且也算朋友一场,可是让他们回到法天,日后必有种种麻烦……
是亲王轻忽失手,错手而过——不可能。
「是啊,宇变也不例外。」
亲王飞弹而出,后翻两圈并未如同众人预料一般颓然而倒,反倒纵身跃走在瞬间就远离众人。
蓝影加上化影的侵蚀魔气爆开了!点点纷飞,四散开来!
这一拳看似简单,斐真要避倒也不难,但是这亲王身大臂长,斐真若是退避却等于让涤心与王子交予亲王。斐真只得横剑挡之,立马站稳一手持剑,一手架于剑身,巨拳落于剑背,顿时当然巨响!
被打中的人还是站得直挺稳健。
「废话少说!同样的话你在十年前怎不对我兄弟劝说?好个孩童何辜、孩童何辜啊……」
不过时间却是站在王子这边。
「亲王执意如此,小人可得以下犯上,尚请见谅。」
季行云想了想,叹道:「好复杂……」
上清道子怨了一声,又瞪了一眼季行云。叹了口气,想到这年轻人竟然能让楼上的高人暗中出手相助,对他再有什么不满也得压下,既不解又是无奈叹气不已。
季行云知道是什么,但也不知是什么。
这一缠上,也没觉得不对。这种真气流动起来像水流,待在其中也像处于水中,行动受到了不少的阻力,当季行云觉得奇怪蓝千费了这么大的劲不会只为让他行动受阻,力道、速度都受到压制吧?
雷珍不满地说道:「这算什哪门子的报应?」
「哈,放心,不消数刻就可以见到一个气力干竭的活尸。」蓝千得意地回应。
季行云闻言释怀而笑,仙缘的话没骗人,只是她没提到那招式会把人的力气耗尽至完全枯竭,达到吃饭喝水都得靠人服侍,如同全残般的地步。
「好可惜,就要走向回程了,那好玩的小云也离开了……」
就见斐真三人就要丧命于亲王拳下,一道人影由空而降手持拂尘,拂尘挥动,丝絮卷上亲王拳头向左引导。
季行云怒喝一声,气劲涌出!胸口不知痛,怒眉如剑。
涤心学士这才睁眼观视,就见两道人影正激烈应战。
一下子季行云被没顶消失在真气流之中。
让人心痛的笑声在大街上飘着。亲王目光四寻,身着白衣的下属、围着他的预备士,阻止他的季行云、武士斐真,忠心护主的涤心学士,强撑站立的朝翔明,旧友上清道子……还有自己兄弟也是灭家仇人之子……
仙缘叹道:「其实我也不想用这种手法,谁叫你的武功超出预料,为了确保能取你小命只得出此下策,要怪就怪你硬是叛离法天。」
上清道子怒道:「什么抛不抛下的!你们给我添的尘事还不够多吗?还是非得要我放弃这师传的居所?世界这么大,要找个清修之地可不难。」
「哼!一错再错?往日我心存仁德,不生争念却遭灭门之祸,今天我真不能再犯往日之错。」
季行云想道,不知是太宇人这么爱护古木林,还是土广人稀根本不想多花劳力砍树开发?
涤心学士先是严厉地应道:「请放尊重点!在九王子殿下面前不得放肆。」
「小心点,他的信心不寻常……」
只是小小的顿错,让他完美的动作在瞬间有了瑕疵,为了修正这小小的瑕疪使他的动作停顿,不及眨眼之时的停顿造成了极为短暂的时间差,让季行云的回劲掌先行打中。
心意一定,仙缘再运起法印韦陀,速度瞬间提升。
穹紫环的那对眸子转了起来,嗤嗤地笑道:「原来空老师小时候也是个顽皮鬼,真令人意想不到。」
不过是脱队留在太宇,就被当成大逆不道的罪人?
「对了,怎么不见那两个啰唆的人?」
穹紫环传音答道:「喔……我知道了。一定会去找小云了。哼,吃点苦头也好……」
轻喝一声,仙缘步如舞姿如云,似轻移如疾行,身法奥妙,将迷仙步发挥得淋漓尽致。同时法印幻风更叫她的身形扑朔迷离,无从掌握。
就在落地的同时,蓝千再度催动法仙蓝影操控着真气,围着季行云的真气突然高扬,像是海潚般向他冲来!高起急旋的真气由四面八方而来,想要跃出却来不及了,季行云就被蓝荧色的真气缠上。
斐真与涤心急忙对上清道子使眼色,望他斟酌回答不要给王子的心灵留下难受的答案。
「好!」见这身法巧妙,季行云喜喝一声,原本对两位武风士的疑虑,在感受打斗的乐趣、发现美妙武功招式之中,烟消云散,同时身形竟跟上了仙缘。
季行云暗暗期待亲王能看出他这一拳的威能而有所退让,让两人错开再重整攻防。
王子终于提出这个不好回答的问题。
「什么亲王!」
大汉挥泪出掌,距离最近的朝翔明最先赶来。一看现场,涤心学士身受重伤、一名武士已然断气、另一位横躺在地却也生死不明,又见涤心学士抱的乃是当今王家第九王子,心中大惊挥剑就斩。
哪知上清道子却道:「没错,他就是东御王的兄长。也是你的伯父。」
将他往后送去!
「这……」蓝千这才觉得意外。
「殿下……臣不甚清楚……」斐真为难地应着。
不过也有不一样的地方,亲王的内息比季行云还强,也许他使用内息的技法没有季行云灵巧,可是真气配合身体的动作却是无比契合。简单一拳汇聚了全身大半真力的攻击,只能说亲王筋脉的通畅度与伸展性好得惊人,而真气的运动与身体已经达到完全一体的境界。
不过也有一种说法是东御王不愿追究,毕竟主事者是自己的兄长,追究起来最后他脸上也不光采,也就让这案件以寻常斗凶案侦办。
一击命中的蓝千却是血色尽失。
一旁的侍者应道:「两位武风士去打理季队长留下的空缺,他们似乎不放心将事情都交给预备士们全权负责。」
季行云知这大汉功力深厚,一招一式均不思花巧纯以强悍的真力推动拳掌、正是大巧无工。不过季行云却以巧动近身,不与之对招,亦不阻之,只是连续出拳尽往他要害上招呼,以攻代防。亲王招招威力无穷,只是他的目标针对着九王子,而季行云又不直接阻他,往往让他针对九王子出招之后又不得不回防。
这亲王数掌打出马上向前跨去,也不管季行云的攻击,铁了心就要宰杀九王子。
斐真虽被预备士阻挡出手,不过护主之心也让他移到王子身边,见亲王掌劲连连欲伤少主,宝剑全力挥砍,一道强力的剑气连破数道掌劲,可那掌劲威力毕竟不凡,依旧有三道掌劲突破剑气而来。
斐真已经全力定桩,可是亲王一击威力惊人,斐真竟然硬被推开两影。
「什么!?」
只是他们仅是围上并不出手。
「你……无礼者!还敢放肆。」
知有助力,却不知那是何等神力。
「纳命来!」亲王声如洪钟,怒眼挥掌。
那大汉一掌放倒朝翔明欲即转向九王子,那一耽误季行云与斐真立刻赶到。
偏了。
对招数百,仙缘深觉可惜,如此人才竟然不能留下却需除之,同时也深觉如此年纪有此修为,假以时日待他羽翼丰齐,可就不是两三名武风士能对付之人,所以虽然可惜,还是趁他尚未长成之前尽早拔除。
这可不妙,季行云这时就是再行抢攻,发出的气劲也已经来不及。无奈之下只好运足真力出掌阻挡,但两者功力差距不小,季行云发了两掌已经无力再挡。
蓝千与仙缘两人吓得四处闪躲,深怕沾惹上一丝丝的真气。同时季行云的身影由中直窜高飞,跃上了数影才飘然落地。
上清道子很不情愿地应道:「你才是过分,硬把我卷入是非!能看在老兄弟的分上,就此放下,速速离去!」
两人身姿美妙,在空地上飘移巧动互不相让,互相出招却又未曾使尽招式。一掌一式快速变招,没等招式使齐对方就使出应对之法,随即变招。两人出招精妙,连番变招,虽比邻而动却未曾真正交手。好比两位仙侣相伴而舞,美不胜收。
「这……事情错综复杂,非三言两语能够道尽,容臣日后再向殿下解说清楚。」涤心学士也很为难,就算她想说,也不会在众多外人面前说。
虽然气极了,却又不知该找谁出气。
娇斥一声,仙缘飞身向前,运足真力作出最后一搏!
掌击中,季行云没有丝毫的喜愉之色,因为爆发气块与掌击的时间有了差距,就是那短短的时间差让回劲先冲掌而出打在亲王身上,但并没有配合季行云的手掌,七道回劲气块打出之后也不过是飞得较快的微弱气劲。
屋顶的弩弓手被一一打倒,没了顾虑预备士们也大展手脚将余下的白衣人收服。这情势应是大好,但斐真武士、朝翔明、季行云等人却无喜色,因为他们发现这些人都只能算是烟雾炮灰,没一个是正主,而他们要救的对象却已经命在旦夕。
上清道子叹道:「无善,何恶,所以争。宫廷的事情可不能用寻常的道理来说,当年亲王有德,东御王有才,两人同争王座,亲王之才不足治国,他若当上尊王倒也还好,若失之交臂成了四御王之一,才是太宇全民之祸。东御王施计陷了亲王,最后也让他失去部分的人心,王座当然就被第三者得去,这也好,有治世之能的人当上东御王不也正好。他虽然陷人于罪,可也失去追求的目标。最后是坐上御王之位,那却是事务沉重、日理万机的职位。几年下来倒把他变成累劳的老头子,说是报应、赎罪也不为过。」
那大汉大喝一声,回步向前反身重拳。招式简单却霸气十足,一拳一掌总带有无穷之力,叫人不敢轻触。
「哼,让我来!」
对预备士而言,亲王跟王子的仇恨可是毫无相干的事情。他们只知道队长正在跟一名高手进行一对一的生死决战,插手其中是对季行云的一种侮辱,就连斐真也被挡下。
季行云多次阻他好事,而将部下杀害、擒拿那些人眼见就是季行云的同路人,以他们的态度来看根本就是季行云的部下。亲王认定分明是季行云率众阻他寻仇,报仇不成的怨气一古脑全发泄到季行云身上。
季行云不喜欢这种近乎同归于尽的打法,可惜他已经没其他退路,他只希望亲王不会选择这种玉石俱焚的打法,只要亲王肯退,就还有转机。
「道师,要击杀我的那个人是父亲的兄长吗?」
斐真急着说道:「道师,何出此言!」
若他将拳头尽往季行云身上招呼,季行云恐也难以应付,就是季行云一见他转向就又退开,让出空隙。亲王见仇人之子就在眼前,只要一拳就能取他性命,便不顾季行云。
斐真与涤心两人被说得面上无光,低头不语。
那大汉原式推掌向前,欲以肉掌接剑,涤心学士见状惊声喊道:「翔明勿伤亲王!」
仙缘突然想起在百济之时,季行云被穹紫环强灌散魂草液却还能行动自如,比起散魂草,自己用的迷|药可是小巫见大巫了。那时以为季行云没真的喝了饮料,现在回想却不是这么回事。
那大汉言语悲切,竟流下一道泪痕。
王子暗杀事件因为有上清道子的存在,也让众多预备士省去了被善治城的城防武士提讯的麻烦,也免去造成两国磨擦的可能。
仙缘吐了口血,恶声威胁:「想加恩于我吗?没用的,你如再踏入法天,将是我等必诛之人。」
信念斩少了坚定的信念,威势顿减三分,加上心中惊惶真气一滞,威力再减三分。
「九王子殿下?那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吗?我怎么看也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鬼,很了不起是吧?要不是有我们出手,现在已经是前王子殿下。原来太宇对救命之恩是用这种高傲的态度来回应的。」雷珍不甘示弱地应了回去。
这剑以气与信念为动力,辅以重铸通达真力,虽未开锋威力却是大胜以往。
发现自己被季行云缠住白白浪费时间,身周竟出现众多好手,亲王对自己的身手虽有信心,但一拳难敌四掌,若再拖延下去,别说要杀仇人之子,自身恐都难保。可是要退却又心有不甘,明明是个大好机会却冒出一群好手,计画非但没能成功,还让众多忠心的下属被杀被掳,这次行动不成,损兵折将,忠心属下尽葬于此,叫亲王心痛难当。
「这是!」察觉不对,闭气之时却为时已晚。
季行云连下数针,涤心学士脸色渐渐转好,王子一颗忧虑的表情才渐渐平复。
这时蓝千也退出蓝影放出的真气流外,另一个法印化影打出一道光球没入不停围着季行云流动的蓝荧气流之中。变异横生!蓝荧气流不再只是粘人、阻人行动的真气,而是不停侵蚀生命力的真气,处在其中的季行云大吃一惊,马上运出真气阻挡,但是真气一出就被侵蚀而消失!
完全豁出去的亲王再也不留情,倾尽全力出拳。他的拳没有任何花招就只是再标准也不过的正拳突进,可看在季行云眼中那不但是一记正拳,而是最为标准,经过千锤百炼后才打出的最适合亲王的正拳。
打中却无效,季行云只能咬紧牙关希望自己的身体能承受亲王的一拳……或者,有奇迹出现。
亲王虽被团团围住又有季行云、斐真与上清道子等高手在场,他依旧威猛如虎,真气狂扬卷起漫天烈风有如威神降临一般。
脱困的季行云非但没有在法印蓝影与化影的交互作用下而疲惫无力,反倒是真气充盈,甚至充盈到内息装不下而不停散出。
而这种悲哀感很快就转换成颤栗的危机感。
季行云与朝翔明两人亦是丢下少数还有反抗能力的弩弓手,疾行而下急欲救人。
「所以道子才不想涉入其中啊……」
就季行云而言,他的攻击仅能使用回气劲加强,但其威力就已经相当可怕,不用花费太多的真气就能在瞬间产生极大的破坏力,但是亲王的攻击更加可怕,因为只是真气在体内运动,如果没击中消耗的只是体力,真气却不会有任何的损失,当击中时那丰厚的真力足以打破任何人的护身真气。只要亲王愿意甚至可以再将强大的真气送入对手体内,如此一来只需一击,只需命中一次就能达到一击一杀的功效。
「让开!否则别怪我手下不留情。」雄壮的大汉怒声斥责。
涤心应道:「放心,我没事的。」
季行云身形止住,体察状况,却是身受迷|药。疑惑、不解由心中升起。
这时季行云的落脚处已成一荧蓝真气涡流,等着他的落下。
善治城的宽广实在是大陆上极为少见的一个都城。也许是太宇的人口原本就不密集,而来往的商旅会驻足的地方也是有限,可是季行云走着走着也就走到一大片完全未开发的林地之前,这就有点夸张了。
纵身飞掠,慎重其事地避开如江水流动般的蓝影,季行云闪烈指直点蓝千面门。蓝千冷笑一声,低身滚入自己放出的荧蓝真气流之中。双手分拨,真气化为两道又流了回去,左右包围起季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