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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假千金(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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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楹摘下黑色面巾,她眼睛一闭,靠着门槛就睡着了。

    直至朝阳初升,晨光乍现。她被来开相府侧门的小厮发现了。

    “哎哎,别在这睡啊。”他脚下踢着沈楹的胳膊,催促道。

    沈楹迷迷蒙蒙地起身,就要进去。

    那小厮这看清是沈楹的脸,他着实一惊,忙为刚才的无礼道歉。

    沈楹摆摆手示意不用,将地上的马鞭拾起来递给他。

    “你去好好安置这马,喂他吃点好的。”说着就走了。

    在哥哥的院子门前,沈楹却难得有些犹豫迟疑,心道他要是没醒还在睡觉,那她岂不是扰人清梦。

    现在还很早,估量着刚过卯时。

    哥哥这些天风尘仆仆的,终于能睡个好觉还被她打搅。

    不好,不好。

    要是她回汀兰苑,佩兰肯定对她问这问那的,然后她还得再耗费许多时间,再走路绕一大圈子才能和他说话。

    沈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的目光触及到地上的石头忽然心生一计。

    干脆让哥哥醒了来找她好了,刻字在他门上,开门时就能看到。

    说干就干。

    她拿起石头就往门上一笔一画的刻,刚刻完半个字,门就开了。

    沈楹重心不稳,向前倾去。她被一双手臂稳稳接住,抬眼一看,正是沈焕那张清俊的脸。

    他瞪大了眼睛,“你这是?”

    “早上好啊。”沈楹笑嘻嘻的,面颊微红,他们之间的距离有些近了,彼此的呼吸都灼热。

    沈楹自己站稳了,她瞧着沈焕的状态是比昨日傍晚好许多,脸白白的,嘴唇是淡红色的,睫毛纤长。

    沈焕和她拉远两步,清咳两声掩饰尴尬。

    他走出门回过身看她刻的字,是半个“哥”,他好笑道:“怎么还跟个小孩一样?”

    沈楹好奇地问,“我小时候也刻字吗?”

    “刻啊,不只是拿石头刻,还拿手蘸着墨水往别人衣服上画,父亲母亲的衣裳也画,写上个父或者母。”沈焕笑着说。

    沈楹抿唇,她不记得这些事情,但还是打趣道:“那不跟囚衣差不多啦?”

    “对啊,母亲把你好好骂了一通。”沈焕垂着眉眼,低声说:“你好像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沈楹拍拍沈焕的肩头,叫他不要想这些,说起来昨晚的见闻。

    她刻意说的简单而平淡,但沈焕还是很难过。

    他将沈楹转了个圈,从上到下仔细察看着她,问:“你受伤了吗?翻窗下来疼不疼?”

    沈楹不知为何听到这里,竟有种落泪的冲动。

    她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一点也不疼。”

    沈焕低头望着她的眼睛,仿佛要把她望进心底去,他拥住了沈楹,几乎是桎梏一个人的力量。

    他的头靠在她肩膀上,“你不要这样笑,我看着心疼。”

    沈楹睫毛一颤,水珠直接滴落在沈焕的小臂上。

    她缓了缓,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听着哽咽。“没事的。”

    “对不起,我没陪你一起。”

    “没事的。”

    可能是沈楹自己想哭,听着沈焕的声音觉得他也要哭了。

    “不要说这些了,我们能救他出来才是眼下最要紧的事情。”

    沈焕点点头,松开了她。

    二人就近在沈焕的院子里谈事,坐在一处,说道昨晚和自己的猜测。

    “依你所说,这人是倪安非的幽州老乡,是个跛子,而且武艺不差。”沈焕思忖着。

    “不知为何,他对痛觉十分敏感。”沈楹补充一点,“我甩他一鞭子,好久都回不过神来。”

    “你打着了他的眼睛?”

    沈楹摇摇头,“太黑了,我连他长什么样都看不真切,只能感觉到他捂住脸叫唤。”

    沈焕说出了自己的推断,“这人估量着是哪家养的私兵,至于你说的他对痛觉敏感,说不准是刚领罚受了伤。”

    “倪安非临死前,把主谋给他的章藏起来了,这人先是因为倪安非身死领了顿罚,又被命令去找印章。”

    沈楹说:“他也不一定死了,现在他的尸首哪也找不到。况且,那客栈老板也奇怪,人都被官府认定是死了,他还不把倪安非的东西收拾收拾,这屋子好接着供给客人,反而是一切按照之前的样子。”

    印章?

    客栈老板?

    沈楹脑子一团乱麻,他叹气说道:“单凭我们现下查到的东西,仍然不够使他脱罪。”

    沈焕安慰她说,“昨日我已经向舅父飞鸽传书,他最晚今早应当就能收到,你不要太焦虑。”

    沈楹忽然想到,问道:“哥哥,你南洲城之行查的还顺利吗?”

    “我在南洲查了又十几天,线索总是时断时续,正踌躇不前时,有一伙人忽然来追杀我。”他笑得轻松。

    “追杀?”沈楹惊道。

    “我想这是送上门来的线索,于是来了个灯下黑,悄悄潜入他们的营地,趁着夜色烧了他们的屋子。还在他们统领的屋子发现了这个。”沈焕举起了一枚银质的徽章。

    沈楹接过去,看了又看。这徽章绘地是一只翱翔天际的雄鹰,确是楚萧家族的族徽。

    她了然一笑,“光有物证可不行,你带了人证吗?”

    沈焕摇摇头,“现在告发他还是证据不足,陛下倚靠忠勇将军保卫边境已久,心里即是忌惮也是胆怯。若无板上钉钉的铁证,不可贸然行事。”

    他又补充一句,“况且,我现在还没有官职在身。”

    要想朝堂之上告发只得借助高嘉远的力量,但此事绝非成熟到能一击毙命的铁证,高嘉远推拒也是人之常情。

    过去庙宇上只有沈峥一党还勉强能与他抗衡较量,沈峥如今突生变故,现下是他一家独大,愈发猖狂。

    官员人人自危,找到人为沈峥求情美言不是易事。

    沈楹只得道:“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我们再去找找那客栈老板吧。”

    沈焕便随着她往如意客栈去,这客栈地处京城西边,商户小贩聚散在此处。

    沈楹大摇大摆地进门,跨坐在凳子上,拍桌子豪迈喊道:“小二!先上两壶酒来。”

    沈焕一瞧她这样就笑,他环顾着客栈的环境,简陋但还算整洁。

    匆匆来到的小二是昨夜被打昏的小妹,沈楹偏过头去,怕她认出来。

    小妹嗲声嗲气地问沈楹,“姑娘,还要来些什么?”

    沈楹以手掩面,故意变声说:“去问问对面这位朋友。”

    沈焕沉声道,“有些什么吗?”

    小妹如数家珍地说:“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烧花鸭……”

    眼看说下去就不停了,沈焕急声制止。

    “随便来个三鲜汤,鲤鱼什么的。”

    小妹回答地声音又清又脆,“好嘞,客官。”

    店里的伙计在柜台骂骂咧咧的,“谁知道那天就遭了贼,这杀千刀的,让爷爷我逮到,看我不弄死他。”

    杀千刀之一的沈楹悠悠喝着刚端上来的酒,她对沈焕使了个眼色。

    沈焕很抗拒地摆摆手,沈楹狠狠瞪了他一眼,他才叹了口气。

    “哥哥!哥哥!你怎么了?”

    眼见沈焕就倒在了桌上,诶哟诶哟地叫唤着。

    伙计们纷纷围了上来,询问发生什么了。

    沈楹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我哥哥吃了你们这的酒,难受的要命。”

    那伙计面色冷酷,“你别来讹人啊。”

    沈焕又是一口老血吐在桌上,随即就倒了下去。

    客栈里的客官和伙计俱是大惊失色,客官们窃窃私语,“吃死人了啊。”

    “吐血了啊?”

    伙计们脸色越发难看,去叫了后院的老板。

    “哥哥!”沈楹在他身边哀声哭泣着。

    那哭声谁听了都会心酸动容,小妹为沈楹递上帕子。

    客栈老板才匆匆而至,声音和相貌相符,确实是个中年发福的男人。

    他擦擦额上滴下的汗,他温声道:“姑娘先别急,我们伙计已经去请郎中了,你是哪里人士,叫什么名字?”

    沈楹擦擦眼角的泪,“我父亲是幽州人士,我自幼跟着我母亲住在朔州,进京前来探亲的。”

    听到幽州二字,那老板眼里精光一闪。

    “那姑娘姓什么呢?”

    “我本家姓倪,相近之人都叫我阿莹的。”

    老板心下了然,沉声道:“你跟我来。”

    沈楹也不管沈焕了,抬腿就走。沈焕眉心直跳,抬脚压住了她的裙摆。

    她这才回神,“不行!我要带着我哥哥一起。我们兄妹永不分离!”

    沈焕嘴角抽搐,还在扮着死尸。

    老板看穿了他们俩的诡计,顺着沈楹的话招呼伙计说:“将这位兄弟一起抬走。”

    伙计们七手八脚地去架沈焕,沈焕实在受不了了,睁开了眼睛。

    “我自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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