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真假千金(19)
他凤眼微红,还是勉强维持着体面和矜贵。
沈楹问他,“表哥,我可以走了吗?”
他硬挤出来一个笑容,“当然。”
沈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走在在长廊里,绿竹芭蕉相互映衬着,脚下是青石板,此刻稍稍消解了烈阳的炽热。
莫名其妙,沈楹想着。
在她的记忆里,高承华和别家的哥哥姐姐没有任何分别。
这些话在曾经有婚约的时候不敢说不能说。如今自以为要做沈楹世界救世主吗?你以为你是谁?
沈楹快步回到溶月楼,高思婉正在仰着脑袋看话本。
高思婉见她神色平常,放下话本凑过来好奇地问:“我哥那个闷葫芦,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沈楹想着拒绝好朋友的哥哥总归是不好的,于是就随意说道:“也没什么。叫我好好孝顺父母,敬重亲人。”
高思婉“哈”了一声,俨然是不信。“怎么会?我哥不是这种人。”
这次倒是轮到沈楹疑惑了,高承华不是那种严从伦理的人吗?
不过他是什么样的人,这与沈楹没多大关系。
沈楹哄着思婉,转移话题:“你说安信侯怎么就突然要设宴呢?还请了这么多世家子弟。”
思婉果然不再纠结沈楹眼里她哥是什么样的人,她随口说道:“世家贵族设宴不过几个目的,结交笼络权贵,给儿女们想看夫婿儿媳。”
结交权贵,他已经是一人之下,何需再经营。想必是后者的原因。
她眸光一亮,“安信侯只有个女儿,想必是为了她。”
“裴静徽?”沈楹出声道。
思婉略一迟疑,问道:“安信侯幼女足不出户,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沈楹咬唇,心想真神秘啊,裴静徽作为顾惊澜的后宫之一,大家都只闻其声,不见其踪的。
她打了个马虎眼过去了,“随便听下人们讲的。”
高思婉托腮,“总感觉你很多事情我不知道。”
这几日赵氏带着两个女孩子白天量体裁衣,四处采买,夜晚沐浴熏香,精心保养,往往到深夜她们才能安置。
转眼就到了赴宴这日。
赴宴的马车前,赵氏上前搂住了两个女孩,贴脸亲昵道:“真是又好看又乖巧的两个小菩萨。”
高承华立在一旁,也不催促,耐心等着她们上马车。
沈楹分过神来看他,他脸上没有当日的动情和哀伤。
他神色淡然,仿佛那些话是沈楹做了个不明所以的梦。
腰间那玫碧螭玉珏不见踪影,他一身月白色锦袍,肃肃如松下风。
赵氏挽着她们的手一起上了马车。高承华也翻身上马,姿态好不利落潇洒。
见沈楹盯着高承华,高思婉挑眉赞道:“怎么样?是不是玉树临风英俊少年郎。”
沈楹笑着点点头。
赵氏也看着儿子的身影,她喟叹一声,“可惜承华身体不好,不然你父亲还真想送他去军队历练。”
思婉才不信母亲的话,她说:“军队上刀光剑影,稍有不慎流血断臂,你舍得吗?”
赵氏又笑,豁达道:“你这小丫头,说得对。”
沈楹也安慰道:“表哥如今跟着舅舅督察地方各官,他心思缜密,何愁没有一番作为。”
赵氏看着沈楹,忽然疑惑道:“小楹,你之前从未喊过承华表哥的。如今怎么这么生疏。”
不说还好,一说高思婉也是点头附和。
他们的言语行动和沈楹的记忆两模两样。
一个素昧平生,只打过几次照面的表哥,所有人都要说你之前和他很亲昵的,如今为什么不亲昵了?
沈楹简直要怀疑究竟是不是原主的记忆出了问题。
但沈楹打着哈哈:“毕竟都长大了,再像小时候那样莽撞总是不大好。”
赵氏搂住她,看着眼前这个杏眼丹唇的小姑娘想着在显贵中的名声狼藉,她柔声道:“小楹,到了宴上好好玩玩。”
沈楹乖巧一笑。
安信侯府门前是几个眉清目秀的门童小厮,毕恭毕敬地请各位贵人入府去。
小厮在前面领着,沈楹细细环顾着府内的一切。
一道流水自台阶下蜿蜒向前,两侧有兰叶葳蕤繁茂,又有竹石交相错落。沿着流水再向前去就是曲水流觞宴。
小厮向贵人指明,便恭敬退下了。至此高承华便和三人分开,去了前厅。
男女不同厅,女厅中已然是满目衣香鬓影。
可即使是小人物眼中的名贵,他们之中也有高下之分,众人簇拥的是一位容色秀美,姿态曼妙的女郎。
那女郎模样不算特别出挑,但一身华服璀璨夺目。
正是忠勇将军楚萧最宠爱的幼女——楚令嘉。
侯夫人上前和赵氏问候了几句,带着赵氏去了另一边
沈楹和高思婉入厅,厅内寂静了一瞬,又很快恢复了正常。
沈楹感觉许多人的目光扎在她脸上,不无探究地看着她的脸。
如果眼神能做刀刃,她已经被扎的面目全非了。
一个少女冷哼道:“若我是她,破了相还惹怒父亲,怎么样也不敢出门见人的。”
另一个与她一唱一和:“那疤可真难看。”
沈楹清楚地知道这话题的中心是她,不过她不甚在意。
别人的话算什么?
无论奉承或是贬低,都不要因为他们自满或自卑。
自己才是最要紧的。
楚令嘉也望向她,直接开口讽刺:“你还有脸出来?”
静默一瞬,沈楹耳边听到了旁人不怀好意的嗤笑。
沈楹也不恼,凉声道:“你都能出来吓人,我为什么没脸。”
楚令嘉仔细打量着,毫不避讳地开口:“本来就丑,现在更难看了。”目露嫌弃补充道:“谁还愿意要你这个泼妇?”
她走近几步,周围的女孩都不由自主地退后。
高思婉秀眉微蹙,想着开口喊住她。
她在离楚令嘉一臂距离时停下了,二人谁也不甘示弱。
“大小姐,眼界别那么浅。什么要不要的,好端端一个女孩,没什么正经事情可干吗?这么闲的话,多读几本书能明智,省的一张口就惹人厌恶。”
在场众人心知肚明,楚令嘉将门虎女,书却没读过几本,是个腹内草莽的愚笨家伙。
楚令嘉小脸唰地充血,瞪大了眼睛抬手就要给她一巴掌。
她却握住楚令嘉的手腕,挑眉问道:“干什么?我说错了?”
“没人要的娼妇!竟敢胡言乱语编排本小姐”
楚令嘉和沈楹积怨已久,不单单是因为家族对立,父亲政见不合,还因为沈楹处处压她一头。
思婉急忙上前几步拉住了沈楹,她是万万没想到她居然如此冲动。
淡然不争的一个人,遇到楚令嘉怎么就忽然成了乌眼鸡。
楚令嘉睨着思婉,从上到下打量她不屑道:“你又是哪个小门小户出来的?滚开。”
何其狂妄。
思婉涨红了脸,刚要开口反驳。
沈楹就挡在她面前先道:“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旁边已经有人禁不住笑出了声,楚令嘉这才反过神来,她怒目相对。
眼看战况就要升级,一个声音就打断了他们。
“住手。”
黄花梨的雕花屏风后女使走出来,她推着轮椅上的雪衣少女,那人真正的是明月为身,流水做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