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千金（62）
“昏过去了。”沈焕轻声道。
“便宜他了。”沈楹皱皱鼻头，“现在还不能弄死他，噬心蛊的解药没到手，我担心……”
沈焕摇摇头，示意不用多言。
沈楹扶着沈焕，还捎带着昏死的皇帝，沿着原来的路，潜入莲池水底。
跃出水面那一刻，沈楹看看天色，是即将日出的时候。如果再耽搁一会宫人们就要来洒扫了。
沈楹确认无人四周无人，悄悄地推开栖鸾宫的大门，将皇帝嘴里塞布，捆在了柴房里。
一系列动作做完，沈楹累的气喘吁吁，沈焕轻柔的拍拍背。
“哥哥，你会不会觉得我太仁慈了。”沈楹低落地说，“他一直在折磨你，我现在却不能替你报仇。”
沈焕温声说：“当然不会。”
沈楹见他还穿着破布衣衫，布条和血淋淋的伤口凝固在一起，心疼地用手指去碰。
“我给你清理清理。”说着就要去打水。
“换身衣服，不要着凉了。”沈焕握住她的手腕，柔声叮嘱道。
沈楹这才低头注意到包裹自己玲珑身躯的湿漉漉夜行衣。
她点点头。“好。”
等到她迅速换上干净衣裙，望着一衣柜裙子犯了难，索性拿了两件外衫和披风，又打了一盆水。
晃晃荡荡地进了门，她笑着先是将衣物递给沈焕。
“哥哥，你先凑合穿吧，我这里没有男子的衣衫。”
沈焕面色一红，“先不急这个。”
沈楹于是拿手巾浸水就要给他擦拭伤口，他也躲过去了。
“我自己来。”
沈楹这时候才有点生气，“哥哥，你我之间，何必介意这些呢？”
况且，我们都接过吻了。
沈楹悄悄抬眼看他的唇，恰好与他目光相撞，二人都羞赧得别过头去。
巧了，想到一块去了。
沈楹今日就要霸王硬上弓，她推倒沈焕在后。然后低头为他细细擦拭伤口和污渍，每一处都轻柔而细心。
她的呼吸喷洒在沈焕的肌肤上，沈焕的身体颤抖着，呼吸也不稳。
“阿楹，阿楹。”一声又一声，像求欢又像是在告饶。
沈焕眼睛都红了，他抓住沈楹的手腕。“我自己来。”
沈楹从不是个听话的人，她目光灼灼望着他的眼睛。
沈焕害怕她厌恶，于是伸手就捂上了那只灰暗的眼睛，却被她亲在了手背上。
“哥哥，我的哥哥。”沈楹柔声念着。
“不难看吗？”他喘息着问。
“才不会，哥哥在我眼里是最好看的人。”
最好看的人吗？
沈焕身体一僵，他缓缓移开了手，又掀开了自己的外衫。
是伤痕累累的枯瘦身体，一只腿被敲碎。额角上甚至烙上奴隶的印，眼睛灰暗无光。
“这样的身体，我自己都厌恶自己。我被关在牢里不见天日的时候，为了保持清醒也为了让自己活下去，我会喝自己血，刀一片片地从腿上手臂上剜去，太恶心了……”沈焕低声说。
“蛊虫发作的时候，我痛到像一个瘾君子，以头抢地，恨不得登时就去死的痛苦。为了不那么痛苦，我去杀人满足皇帝的指令，我都不知道我会如此狠毒。小孩和女人，我一个都没放过。”沈焕说到后面，声音在颤抖着。
“如果不是你找到我，我最好的结局可能在一个夜里死在臭水沟里，被野狗分食，再也不会有人记得我的名字。”
他木然地说完了一切，随后闭上了眼睛等待被审判和被厌恶。
我不值得你的吻，你的喜欢，你的拯救。
沈楹的眼泪滴落在他脸上。
为何我面对你会如此脆弱？总是想要流眼泪呢？
“不是你的错，沈焕。”沈楹的眼泪爬了满脸，“你看着我，我一直都在想着你，这五年来我没有一刻不在痛苦着，我时常想要是当年我拦下你了，会不会结局就不一样。”
当时和曾经，不同的夜晚。
两个彼此恋慕又心碎的人。
沈楹不敢说那些“你快振作”起来的话，因为太虚伪也太自私。
做大将军开拓疆土的沈焕，白马银鞍度春风的少年沈焕还是如今残破伤心的沈焕。
无论沈焕因际遇变成什么样子，她都会爱他，一如沈焕爱她。
“沈焕，我爱你。”
他的身躯都为之一震，“你说什么？”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她不断重复着。
沈焕激动的抱住了她，热泪盈眶。“饶是我现在这样吗？”
“不管你什么样，我都会爱你。”
所以，你要为了我活下去。
二人依偎着，感受久久未曾体会过的宁静与幸福。
“吱呀——”
沈楹一惊，抬眼看去——是身着睡袍的朝朝，她睡眼朦胧，俏声问：“姨娘怎么还不睡？”
“朝朝？是姨娘吵醒你了吗？”
随即她就看到了沈焕，她瞠目结舌。
还不等沈楹措辞解释，朝朝噔噔跑过来，然后好奇开口道：“你是姨父吗？”
闻言二人都笑，沈楹不知道该怎么跟五岁的小孩解释沈焕既是舅舅也是姨父的弯弯绕绕。
沈楹先跟沈焕介绍起了朝朝，“当年阿萝生的女儿，小名朝朝。”
“大名叫顾明熙。”朝朝像个大人似的拍胸脯，自我介绍道。
说起来，他当年不想让沈萝待在沈府，他还颇有些愧疚。
“朝朝你好，我是沈焕。”
朝朝恍然大悟，她说：“原来你就是那个沈焕，你终于回来了，姨娘一直在等你。”
沈楹面色一红，“你听谁说的？”
“母亲说的啊，说你每次晚上哭，白天走神都是因为这个人。”
“你个小丫头。”沈楹拉过来，亲亲她的脸，不许她再说。
沈焕悄悄与她掌心相贴，传递彼此的心跳和温度。
身后传来呜呜的声音，沈楹目色一冷。
“什么声音啊？”
朝朝想要挣脱她的怀抱，循声去看。
“没呀，有什么声音？沈焕，你听到了吗？”
“我没听到。”
二人面不改色地撒谎给小孩听。
“是不是宝贝起太早脑子沉沉不清楚了呀？快回去睡觉好不好。”沈楹温声哄着她。
朝朝打个哈欠，此刻也有些困了。
“那好吧。”
待她一走，沈楹维持的温和神色陡然破裂。她转身面对皇帝，然后狠狠地踹上他的腿。
“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