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千金（60）

    朝朝蹑手蹑脚地紧跟在沈楹身后，她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的步伐，生怕发出一点声响被前面的人察觉到。

    正当朝朝准备出声吓沈楹一跳时，突然间，她脚下一滑。

    “啊——”

    沈楹闻声回头，见到朝朝小小的身体在湖水中扑腾着。沈楹没有丝毫犹豫，跳下水去救她。

    难闻浑浊的水涌入沈楹的口鼻之中，她强忍着恶心，向朝朝游去。

    朝朝不断挣扎着呼喊着。

    “姨娘救我！”

    她一只腿被湖里的水草缠着。越用力水草缠得越紧，眼看就要撑不住，坠入湖底。

    沈楹抓住了她的手，随即抽出随身的匕首割断了水草，朝朝恐慌之下紧紧地抱住沈楹的脖子，她灌了好大一口脏水，小脸涨红。

    “呜呜呜呜——姨娘，我害怕。”朝朝呜咽哭着。

    沈楹一边向岸边游去，一边分神安慰小人儿。

    “没事，没事，朝朝别怕。”

    沈楹将她送上湖边，等到自己要爬上去时，她低头一瞧，浑浊难闻的水面之下恰有一处亮光，她心尖都为之一颤。

    “朝朝，快回家去。”沈楹留下一句，便低头潜入水中。

    朝朝声嘶力竭地喊着，“姨娘你快上来啊。”

    沈楹来不及回应朝朝，也来不及细想这处亮光究竟是幻觉还是确有其事。

    一直潜到亮光所在水底的重压撼得她要粉身碎骨一般，她双眸充血，手下仔细看看，竟真的是烛火荧荧。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找到了。

    那点氧气支撑不住她再久留，沈楹奋力往上游去，口腔冒出一连串的泡泡，她太累了，合上眼就要倒下。

    可她不行，她要活着，她还有许多事情没做。

    于是耗尽了全身所有的气力往上游去，好像游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等到破出水面的那一刻，她从未感觉活着如此幸福。

    沈楹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她翻身躺在地上，口鼻里是黏糊的水草，她咳得连肺都要呕出来了，才堪堪消解那种恶心的感觉。

    太阳灼烧着她的身体，眼前视线模糊着，耳朵里朦朦胧胧听到朝朝的哭声和脚步声。

    沈萝扶起了她，一步步艰难而缓慢地带她回家。

    “辛苦你了。”沈楹礼貌道。

    沈萝红着眼睛，“每次都说我辛苦，你就不要做那些危险的事情。你知不知道……”后面的话却没说出来。

    因为朝朝皱着小脸，在看她们吵架。

    沈楹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抬手要揉揉她的脑袋，却被她躲过去了。

    朝朝帮着娘亲，扶着沈楹回到屋子里。

    “你瞧你，脏兮兮的。”沈楹有意逗朝朝，她还穿着湿漉漉的衣服，头发上沾着碧绿的水草。

    朝朝嘟着嘴巴，低头不说话。

    她显然是获救之后一刻也没停就去叫沈萝来救人。

    好孩子，又聪明又勇敢。

    沈萝哄着她自己去洗洗，这屋里只有她们二人了。

    沈楹激动地说：“阿萝，我找到他了，我终于找到他了。”

    沈萝蹙眉，“谁？”说完她便明了这个“他”是沈焕。

    沈楹将来龙去脉，符传那段略略编造，一气儿全部告诉了沈萝。

    “我要把他救出来。”她语气坚定。

    “我不许！这实在是太危险了。”沈萝摇摇头，“况且，你的身体如今又孱弱多病，别等着你救不来他，先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了。”

    沈楹正色道：“我的身体我自己明白。阿萝，你知道的。这么些年，我没有一天不在痛苦，找不到他我永远都不会高兴的，如今好不容易窥见端倪，我绝不可能放弃。”

    她恳切握住沈萝的手道：“不要让我为难，好不好。”

    沈萝心想，她总是这样，掌心相贴说些撒娇请求的话，说的轻飘飘，做起事却惊天动地。

    沈萝站起身，甩开了她的手。

    她背过身去，讽刺道：“你不是向来专断，何必问我的意见呢？我从来都管不了你，你哪里会在乎我的感受呢？”

    沈楹自觉失言，“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上赶着去送死，我不拦你。”沈萝冷硬地说，“可朝朝要问起姨娘去哪了，我该怎么和她解释？”

    宁死跳下水也要去看一处可能根本虚幻的光是因为沈焕。

    她冷笑，“所以身体变差，也是因为沈焕？”

    沈楹好声好气地下床哄她，“阿萝，阿萝。”

    沈萝偏过头看她。她脸上倔强的表情，睁着眼睛不肯让眼泪落下来，像极了朝朝。

    沈楹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她温声说：“可我总会死的啊，我的身体撑不了多长时间的，你精通医术，总比我懂得多。”

    沈萝噙在眼里的泪终于掉下来，“所以，你也要抛下我和朝朝去找他吗？”

    沈楹看得心痛，慌忙抬手给她擦泪。

    “我要用我仅剩的这点时间，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沈焕受了太多苦，我亏欠他太多。当年要不是我做了他的累赘，他可以逃出来的。”

    是我的错，就要我来弥补。

    是我的责任，就该我来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