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千金(45)
“我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沈楹松开了抱腰的手,她后退几步。
“人生在世若只靠别人庇护,还有什么可得意快乐的?”
一生都活在别人的羽翼之下,是保护也是阴影。
“哥,你不必挂念我担忧我。”沈楹认真地说,“你不要把我当作你的枷锁和桎梏。”
这世上有太多人乐得处于被保护被拯救的境地。沈楹不否认这能使自己免于伤害。但同样的也要扮演弱者的角色,去做娇小玲珑的孩子,去扮可怜,低头顺从。
沈楹不愿意。
“你不是我的枷锁。”沈焕出声反驳说。
“可你现在做的就是在把我当个可怜虫!你让我觉得,我的存在限制你的行动和思想。”
沈焕叹气,他说:“你总和其他的女郎不一样。”
沈楹摇摇头,“我和她们是一样的。她们若能出门去,有天地人间能立足做一番功业,她们也不愿意受人庇护。”
我和其他女孩一样,有灵魂有思想有情感。
说完沈楹叹了一口气。与其争执这些短时间改变不了的东西,不如就看眼下。
她话意一转,“你要去做什么?”
是怎样危险的行动,让他一刻也不停地深夜也要来到她身旁。
“是很有可能会死无葬身之地的行动。”沈焕想笑笑松缓气氛,却笑不出来。
“若你死了,我会痛苦难过的。”这说的是实话。
沈焕又问,“我本来预想着的是无论怎么样我都要死在你后面,替你料理后事,不让你受思念之苦,不让你难过。”
沈楹笑一笑,“其实我临死时看到你还孤零零的在这个世上也会很伤心难过的。”
孤零零的,世间只剩你一个。
沈焕嘴唇颤抖着,“若我死了,你会怎么办呢?”
沈楹漫不经心说,“伤心一阵,然后继续生活。我会把你的尸身烧了,然后骨灰随风飘扬。”
“那很好。”沈焕颔首。
“你说前面还是后面呢?”沈楹歪头问,是短暂伤心就遗忘好还是将你火化不留痕好。
“都很好。”沈焕如实说。
遇见你,仿佛把人生的生老病死的哀乐都过了一遍。
死无葬身之地,沈楹咂摸着。
她心中了然,行动是有关楚党谋反的。她咬紧了嘴唇,她不可能劝他不要去,也不能陪着他一起面对。
月色明净,到了离别时分,二人都清楚这或许是此生最后一次见面。
沈焕望着她说:“上次去南洲城,你生了好大的气。这次我再不敢什么都不说就走了。”
至少要告诉你。
沈楹总是流泪,“那你活着回来,下一次我和你一起。”
沈焕为她抹去眼泪,“我答应你。往后无论什么,我们之间都不会有秘密。”
他接着絮絮叮嘱,“沈萝住下了,仆从都在她身边,你也要顾好自己,提防外人。”她并没有你想象的那样单纯柔弱。
“还有母亲……是我不孝。”他回忆起当天母亲讲的那些话,他闭上了眼睛。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沈楹面上还有泪痕,她答应着。
沈焕低头望着她柔美的侧脸,心里有一股强烈的冲动,想将一切的情意都诉说给她听。
倘若再也不能见面了呢?
倘若这就是最后一面呢?
但他止住自己,他对自己说你不能那么自私,就就让这份情意深藏于心。
于是他开口说:“若我活着回来,我想……”
他被打断了。
“我喜欢你。”这声是沈楹发出的。
沈焕几乎僵住了,他颤声问:“你说什么?”
“沈焕,我喜欢你。”她目光灼灼,脸上带了些羞赧却坚定的神情。“我想和你在一起。”
她说:“对不起,我这么晚才敢说出我的心意。我太自私了,一直不想做你的负担如今还是做了,你原谅我。”
沈楹抬头轻吻了他的嘴唇,她说:“原谅我,你要活着回来。”
大逆不道,罔顾人伦。他心里这么想着。
但他在吻上的那一刻,顺从地闭上了眼睛,“我答应你。”
眼泪随着眼睫的颤动而落下,落在了相贴的唇瓣。
原来很早就心意相通,他们就此分离。
白日青天,沈楹支着下巴低头笑着,沈萝推她一把。
“你怎么了?脸红成这样。”沈萝好奇地看她。
“啊?哪有。”
见她不信,沈萝拿起身后的铜镜照着她,赫然是面色绯红,艳若桃李的娇态。
她双手捂住两颊,真的是发烫。
“我也不知道……天太热了吧。”沈楹绝口不提今晚,随口扯了个谎。
高嘉岚将一切尽收眼底,她默然不语。
沈萝活泼了很多,她说在王府吃不下一点东西,在沈府却吃得津津有味。
“能吃你就多吃点哈。”沈楹给她夹了块鱼肉。
三个人吃得倒也不多,胜在精致味美。
吃完饭,沈萝又拉着沈楹去祠堂里礼佛,还不等他们入内,就见高嘉岚立在祠堂里上香。
她微微躬身,嘴里轻轻说着些什么。
沈楹听不真切,只顾看着。
沈萝看到这一幕却叹气,她轻声说:“母亲都长了许多白头发了。”
沈楹视线环顾祠堂里林立的这些林位,她心下不以为意。
高嘉岚早就听到她们二人的说话声了,她回头对女儿们说:“还待在外面做什么?”
二人笑嘻嘻地走进来,她忽然眼前一晃,心里想若是小时候的阿楹和阿萝也该是这副可爱模样。
“这里香火重,对孩子不好的。”高嘉岚摇摇头。
沈萝微微惊讶,“这样吗?我想着给我的孩儿祈福呢。 ”
沈楹却说:“若这点香火也受不住,往后可怎么办?”
沈萝大以为如此。
沈萝跪在蒲团上,她闭上眼睛虔诚发愿。
沈楹看高嘉岚手中握着一把香,她问:“母亲,您知道哥哥去做什么吗?”
高嘉岚眉心直跳,“他做什么从来不和我说的。”
沈楹自觉尴尬,“哦”了一声就没有了。
她看了又看,其实祠堂礼佛还是求个心安,有信仰就有了寄托,不然这心空落落也没个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