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决定
张律拿着工作室签字画押的十五人名单来见慕白。
得知只有十五个人，晏城枫恨的牙痒痒，但看慕白裹着毯子窝在沙发里神情放松，他不敢乱发脾气，强压下怒火听完了张律的话。
“其实一共有四十多人愿意签字，但我和刘正、方小乐、祝诚商量过了，一些年纪比较小，手上没什么积蓄的孩子还是算了，他们得先维持住一份稳定的收入，保证自己的生活。”
张律把名单摊开，放在茶几上。
“主美方小乐、服务端主程序祝诚，客户端主程序王蒙，主策划刘正，剧策组长林楚之，还有其他关键岗位上都有人。资金到目前已经凑够三百万，我们自己起一个新项目的启动资金差不多够了，后续资金我可以出去谈。”
张律又拿出一张纸，上面是张律手写的合伙协议。
“每个原始出资人，我都计算了对应的股份，但因为新工作室注册不方便把所有人都列为股东，我跟他们商量好了，他们的股份都由我代持，他们对此没有任何意见。所以，慕白。”张律指尖在合伙协议按的密密麻麻的红色指纹上点了点，郑重其事望着慕白，“你的决定呢？”
慕白眼神有些空洞的摇了摇头。
“之前工作室本来就储备了下一个项目的立项计划书，如果你不做决定，我会先带着他们以那个立项书为基础，进行pre-demo的开发。工期我跟大家昨晚上连夜评估过，两个月。但我不是制作人，我的能力仅能支撑到根据你的立项书完成pre-demo，后续正式demo需要你来给我们带路。两个月，慕白，我等你。”
张律说完，把桌上的纸张收进包里，站起身。
晏城枫把张律送到玄关，张律回头认真看着晏城枫双眼。
“张姐，我能借到十五万，但我不用你代持股份，不用把我列入合伙人，我只是……”我只是想赎罪，为我无知的错信了周锦。
“慕白拜托你了。”张律伸出右手。
晏城枫握住她的手时，张律眼眶泛起水雾，她两手都牢牢握紧晏城枫的手，“我不知道怎么劝慕白，但他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游戏制作人，他一定能够成功，我相信他！”
“我也不一定劝得了……”晏城枫不敢轻易对张律做出承诺。
“你可以的，只有你可以了。”张律用力眨眼将泪水收回，勉力对晏城枫笑笑，“慕白是我弟弟，虽然你比他小很多，但你必须照顾好他，你答应我。”
把张姐送走之后，慕白困倦的回到主卧去睡了。
晏城枫做好午餐，叫慕白起来吃了一些，看他还是困，没多说什么，让他回房继续休息。
晚餐变了花样，又营养，又美味，慕白胃口还是不好，吃不了几口，又去睡了。
一周左右的时间，慕白昏昏沉沉总是在睡觉，晏城枫到了饭点就一定在餐桌边等他，慕白回房后晏城枫会出门，不知道是去忙什么。
但每次从外面回来，晏城枫都会带着兴奋，跃跃欲试想跟慕白聊天，慕白看得出来，却懒得与他对话。
慕白这次感冒比较严重，持续时间长，症状一个接一个。
从最初嗜睡，到喉咙炎症，再到气管酸痛，到了第八天才终于不再反复发烧，恢复了一点活力。
晏城枫晚饭前赶回家，在厨房边做饭边哼着歌。
慕白默默走到厨房门口，倚着门框听了一会儿，问：“什么事这么开心？”
“慕哥！”晏城枫总算等到慕白再次开口，高兴的不行，丢下锅灶跑过来迎面给了慕白一个大大的拥抱，“等会给你看个好东西！”
吃饭的时候，晏城枫用手机打开几张图片。
“方小乐给新项目画的主视觉图，定调差不多是这样，你看看风格行不行。”晏城枫把手机推过去。
慕白慢慢咀嚼，眼睛在手机上看了看。
“行吗？有什么地方要调整吗？你说，我记着，明天我提给方小乐去，他想听你的反馈想疯了都。”
慕白摇摇头，将手机推回去。
“有问题？”晏城枫问。
慕白摇头。
“这个风格可以？那让美术继续按这个风格做？”
慕白还是摇头。
笑容从晏城枫脸上消失，他眼睛里的光变得暗淡，过了一小会儿，他温柔的笑了笑，“不说这个，哥，你吃饭，多吃点。”
慕白仍然摇头，推开饭碗，准备回房。
“哥！”晏城枫隔着桌子抓住慕白的手，“鸡汤再喝一碗，我把上面的油花都去掉了，汤很清，很鲜的。”
慕白停下动作，看晏城枫给他盛汤，他接过来喝了一小口，晏城枫眼睛里便又有了光。
【明天第九天，后天就是最后期限，慕白，你还是没有做出脱离位面的决定吗？】
[明天再说吧。]
【好，兰会安静的陪着我的小慕白，有什么话想说，随时叫我~】
隔天，也就是黑化值洗白完成的第九天。
晏城枫陪慕白吃完早饭出了门，午饭前回来钻进厨房，慕白闲的无聊去找晏城枫，来到厨房门口，听见里面有哭声。
压抑的，痛苦的，断断续续的，气息不稳，嘶哑且憋闷。
听了一会儿，慕白觉得心疼，慢慢走过去，从背后摸了摸晏城枫宽阔的背。
“哥？！”晏城枫一惊，迅速抹掉泪，回头慌忙笑起来解释，“哎呀，这个小米辣太刺激了，我尝了一小口就辣出眼泪了呢，哈哈哈，真是……”
哪来的小米辣？慕白往砧板上看看，只有裹好面包糠的鸡柳和切成方块的土豆牛肉。
“说实话。”慕白手在晏城枫脸上蹭蹭。
晏城枫盯着慕白的表情一看就知道在死撑。
“你不听哥的话了？”慕白歪着头问。
晏城枫猛摇头，“我听，我听你的话，慕哥，我……我不敢说，你会难过……”
“别废话。”慕白皱起眉。
晏城枫慌了神，手指轻轻去搓慕白眉心，“哥，你别生气，别生气，我说，我……我听张姐说，那个跟我们一模一样的游戏，今天流水过一千万了……”
慕白愣了愣，“啊。”
原来是这件事，慕白其实已经知道了，他上午玩手机看到行业新闻了。
“哥你别难受，别……我害怕你难受……”晏城枫手指提前挪到慕白眼角去抚摸，想接着即将涌出的泪那样。
慕白却松弛的笑起来，“没事啊，那游戏做的不错，流水肯定会高，我不难过。”
“我们没有放弃收集证据，但祝诚说，只有拿到对方技术上的关键代码更新迭代的记录，我们才可能有对照，才能把我们收集的东西跟他们做进一步的对比……”晏城枫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慕白知道，游戏代码泄露，被盗用，被重构开发成另一款游戏，想去维权是非常艰难的。
没有一年半载的时间，这件事可能都不会有新的突破。
何况，真相直指周锦，晏城枫到底是否希望追查下去呢？
“别太勉强。”慕白宽容的笑着，“没什么大不了的。”
晚上慕白躺着，因为马上到第十天，辗转在床难以入眠。
后半夜听到房门开启，慕白闭上双眼。
晏城枫坐在他床边，把他的手从被子里拉出来握了很久，轻轻的搓了很久。
“今天祝诚和王蒙把美术资源往工程里合入了，他们研究了一点黑科技，把光影效果做的特别逼真精致，慕哥，你真该看看的，他们窝在一个房子里，张姐给他们做饭吃，林楚之给他们亲手做奶茶，他们说只要做好pre-demo，一定能给你信心，让你回到团队中去。”
【唉……他这么一说，我脑子里有画面了。】
慕白也能猜想出那些人的状态，都不服输，憋着劲想证明些什么。
“张姐说你赔给公司两千多万，那些钱本来是慕哥打算今后另立门户的储备金，钱没了，你就对创业失去了信念。”
“张姐还说，那些钱都是你在上一个爆款项目里立下汗马功劳挣到的。慕哥，你真了不起，二十七岁就完成了我一生的梦想，我没出息，觉得这辈子能赚个几百万，一千万的，就知足了，你跟我不一样。”
这些话不痛不痒，慕白听了，没什么触动。
后来晏城枫又说：“慕哥，你是我的白月光，指引着我的路，我知道光暂时会被云遮住，更知道云散了之后，月亮还挂在天上。”
“……”慕白呼吸有点不稳。
“做噩梦了？”晏城枫低低一笑，把慕白的手放回被子里。
他起身，再俯身，轻轻梳理了一下慕白的头发，“哥，你好好睡吧，我守在你身边，我保护你。”
说完，晏城枫坐到慕白身边。
慕白不用睁眼都能感觉到自己正在被晏城枫灼灼的目光注视着。
【我的小慕白，快要到第十天了，我们还走吗？】
慕白装睡装不下去，拉起被子盖到自己脸上，[我的团队在等我回去。]
【是啊，你还有一群不离不弃的忠诚下属，他们都在等你。】
[晏城枫说我是白月光，他说了，你听见没？]
【哦我可爱的小慕白，伟大的兰自然听得清小恶犬的每一句倾诉，他再也不是周锦的小跟班，他现在满眼全是你，你是他天空中的明月，你照亮了他的夜晚啊。】
“慕哥，你好可爱啊……”晏城枫带着笑意的调侃。
声音温柔的吹进慕白耳朵。
[兰，我不想走。]
【伟大的兰支持我们小慕白的每一个决定，如果真的不想走，就告诉我你的决定。】
“慕哥，如果你在听我说话，我想告诉你，这阵子我真的很害怕，我怕你放弃自己，放弃团队，我怕你不要我们了。”晏城枫试着拉了拉被子。
“我没有。”慕白固执的捂在被子里。
“那你还是要我们的对不对？”晏城枫不敢再乱动，只能用声音询问，“哥，你还是要我的，对不对？”
【慕白啊，说出你的决定吧。】
慕白内心挣扎了一会儿。
[兰，我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