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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变化之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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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说,陈文清的到来,让圣窝大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用天翻地覆来形容都不为过。

    最明显的变化是,圣窝大队也能挂盐水了。

    陈文清过来之前,卫生所就老杜一个人。老杜是赤脚医生,很多医学知识都是沿袭以前的土法子,后来经过培训,也能开些西药。渐渐地学会了打针。但说到见效快,还是要挂水。老杜从来没学过挂水,如今一大把年纪,眼也花了,再学挂水,手抖得厉害,怎么也学不好。所以当别的大队都能挂水了,圣窝大队还无法挂水。大队考虑过找人去学习挂水,实在没有合适的人选,只得死了心。大队里有人生病,一些小毛病,就找老杜看看,打个针吃点药还行,严重一点的,都得去外面。圣窝大队去别的地方不方便,有些病能忍就忍了。陈文清过来之后,主动承担起责任,到公社医院领了些盐水。

    陈文清一心考虑为大家服务,但他刚过来,年纪又轻,很多人不相信他,有病都还是请老杜看,更不要说找他挂水了。那段时间陈文清倒也清闲。后来有一次陈巧英来看病,让大家改变了对他的看法。

    那天陈文清正趴在桌子上看书,陈巧英一瘸一拐地过来了。原来她的脚被砸了一下发炎了。正好老杜也在,让陈巧英脱鞋子看看,脚肿得很厉害,跟发酵的馒头似的。像她这样走路都很困难。老杜给陈巧英开了药,又打了针,让她明天再来打针,一连要打一个星期。陈巧英叫道:“一个星期?这么长时间?”

    “一个星期我怕还好不了,说不定得十天半个月呢。”老杜说道。

    陈文清站在一旁,张张嘴想说什么,再看看老杜,终于没说。

    因为脚肿了跑出去挂水,不方便不说,也不值得,陈巧英打了一针,说明天再过来。

    第二天,老杜有事没过来。卫生所就陈文清一个人在。陈巧英说:“你能打针吗?”陈文清说:“打针没问题。脚还疼吗?”陈巧英说:“疼。”陈文清说:“你为什么不挂水呢?”陈巧英说:“这儿不能挂,要挂还得去其他大队,太麻烦了。”陈文清仍然是欲言又止,取出针管准备打针。陈巧英说:“你是不是想说什么?”陈文清说:“这儿也有盐水,你要是放心,我给你挂?”陈巧英惊讶地说:“你?”陈文清说:“你不放心还是打针吧。”

    “挂水是不是很快就能好?这脚实在太疼了。”陈巧英说。

    “今天感觉比昨天好点没?”陈文清问道。

    “好像效果不大,还是疼。”陈巧英说。

    “现在挂水,一般来说最迟晚上就能见效。”陈文清说。听他这么一说,陈巧英立刻说要挂水。

    一瓶水挂了四十分钟,陈巧英说感觉好像是不太疼了。

    又过了一天,陈巧英走路没什么大碍,老杜说:“恢复得挺快的嘛。”陈巧英说:“陈文清给我挂水了,当然快了。”老杜瞧了瞧陈文清,脸色不太自然。陈文清帮她又挂了一瓶,说不用挂了,再吃几天消炎药就行了。

    陈巧英脚好了以后,大肆宣扬陈文清的医术,以前大家看病不肯找他,现在指名要他看。看病的人,一来就要挂水,陈文清也是看情况,该挂水的挂水,不用挂水的,吃个药打个针就行。时间一久,大家都愿意跟陈文清打交道,不把他看成知青,当成是圣窝大队的人。老杜一看这情势,也就不怎么过来了。

    再后来,徐白凤过来上班了。

    之后没过多久,陈文清突然遇上件大事。

    那天晚上,陈文清没在卫生所,就徐白凤一个人值班,麻亚把老爹送了过来。麻老爹经常有病,今天咳嗽气喘,明天腰疼胃痛的,随时可能会出事,能撑到现在,要感谢菩萨保佑了。麻亚也从来不当一回事。他实在算不上孝子。最近几天,麻老爹的病情日益严重。麻亚想老家伙死了才好呢,倒省得麻烦,所以麻老爹喊痛也不理。自己跑到别处打牌去了。麻红盘过来见大哥病成这样,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硬是叫麻亚把老爹弄了过来。

    一般头疼脑热的,徐白凤还能拿个药,麻老爹病成这样,她哪敢医治?让麻亚赶紧去叫陈文清。麻红盘说:“叫他干什么?还是把老杜叫来吧。”

    虽然很多人都信陈文清,麻红盘却不相信,像麻老爹这种老毛病,也还是相信老杜。

    麻红盘说叫老杜,麻亚自然照办,过了近半个小时,才把老杜叫过来。原来老杜不肯来,是麻亚硬把他拖来的。

    “这个病我看不了。” 老杜看过连连摆手说。

    “还是去找陈文清吧。”徐白凤再次建议道。

    这回麻家爷俩同意了。麻亚不肯去叫,还是徐白凤跑了一趟,陈文清过来之后,大致给麻老爹检查一番。

    “情况怎么样啊?”麻红盘问道。显出一副瞧不起的表情。

    “老爹的病情很严重,我们卫生所条件简陋,无法医治,还是赶快送公社医院吧。”陈文清说。

    “是条件简陋,还是你水平不行?”麻亚讽刺道。

    “条件确实很简陋,我水平不行也是事实,我建议,赶快送公社去。” 陈文清很认真地说。

    “我们把病人送过来,你就有义务医治。” 麻亚说道。

    要知道,这儿离公社可不算太近,又是这么黑的天,麻亚不想跑路,陈文清不肯医治,他就是不把麻老爹带走。

    陈文清没办法,与徐白凤商量一下,给麻老爹挂水。才挂到一半,麻老爹脸色更加难看了。陈文清着急地说:“赶快送公社去!”

    麻红盘也担心大哥出事,催促麻亚去公社医院。

    在这种情况下,麻亚才不情愿地找来平板车,把老爹往公社医院送,到了医院,呼吸已经很微弱了。医生们抢救几分钟,麻老爹就不行了。

    “病人都这种情况了,你们为什么不早送过来?”医生埋怨道。

    麻老爹不治身亡,完全是因为麻亚耽误的,他反过来怨陈文清,说他医术不行。陈文清说:“我早就说过了,你就是不肯把老爹送去公社。”徐白凤也在一旁指责麻亚。麻亚不敢惹徐白凤,陈文清是外地人,就觉得他好欺负,非要他承担责任。所谓承担责任,就是让他赔钱。陈文清当然不愿意。麻亚叫上两个人,来打陈文清。不管是作为同事,还是旁观者,徐白凤都站在陈文清这边,极力地劝阻麻亚,但一个小伙子拉住徐白凤,她一点劲都使不上。

    陈文清被打得不轻,鼻子嘴上都出血了。

    就在这时候,陈巧英突然来了,见麻亚挥拳而上,一把将他推开,厉声喝道:“你想干什么?”

    麻老爹病逝,麻亚无理取闹的事情,整个圣窝大队的人都知道,但奇怪的是没有一个人出来阻止。后来麻亚又来闹,也就林家声、南怀壁、钟文碧说几句公道话。大队干部一个都没出面。上回陈巧英脚发炎,是陈文清看好的,她一直心存感激,现在麻亚欺负陈文清这个外地人,别人都不愿出头,更激起了她的打抱不平之心。

    “关你屁事?你这个寡妇,赶快滚得远远的。”麻亚冷不防跌个狗吃屎,爬起来骂道。陈巧英是个很泼辣的人,最痛恨别人喊她寡妇,顺手抓起了旁边的木棍,向麻亚砸去。

    陈巧英是王忠东的侄媳妇,又跟麻红盘好过,麻亚多少有些顾忌,此时见她手中拿着木棍,更是打怵。万一她真砸到自己,那还不是白挨了?

    这时徐白凤也挣脱旁边的人,与陈巧英并肩站在一起。

    这下麻亚更不敢上前了。

    “行,这两个女人护着你,我看能护你一辈子!”麻亚说。

    “我就天天护着他,你能怎么样?”陈巧英说道。

    “我让陈医生去我家,姓麻的,你要是有种,就来我家找他,我随时等着你。”不等麻亚开口,陈巧英又说道。

    “夜里也等着?”旁边有人不怀好意地说。

    “只要你敢来就行!”陈巧英没有丝毫的退让。惹得围观者哈哈大笑。

    麻亚恨恨地瞪了一眼陈文清,灰溜溜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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