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乡村春节

    按照王忠东的安排，姚天雷、叶非非参加生产队的劳动，听上去好像很忙，但因为是冬天，活不多，其实非常清闲。倒是钟文碧、陈文清每天都不闲着。南怀壁也把小孩子集中起来教他们读书。南怀壁喜欢安静，有空就看看书。他自己没带什么书，得知林家声有书，便向他借阅，林家声为数不多的几本书，突然间变得炙手可热。陈文清也看书，不过都是他自己带的医学方面的。

    姚天雷也曾向林家声借过书，只是他没有耐心看，经常显得很烦躁，恨不得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

    叶非非平时不声不响的，不怎么被人留意。

    知青们是年底来的，时间不长，就要过年了。王忠东问他们回不回城，大家好像事先商量好了似的，都说不回去。

    “那就一起过年吧。城里过年太闷了，还是农村好玩。”王忠东说。

    年底了，要给村民们发点东西。那个年头，连饭都吃不饱，哪有东西分？幸好圣窝大队有几个水塘，可以抓点鱼。一年中最热闹的事，就数抓鱼分鱼了。有句古话说“不涸泽而渔，不焚林而猎”，在圣窝大队，还真就是涸泽而渔。弄个小水泵，把塘里的水抽干了，大队安排人，把鱼抓起来。有些太小的吃不着，就放回去。有些小孩子也去塘里玩。不下水的老人妇女，就在岸边观看着。把鱼抓好了，过个秤，再按照大队里有多少户人家，每户人家多少人，平均分配。因为鱼大小不一，为公平起见，给每份鱼编上号，大家抓阄。谁抓到哪个是哪个。王忠东本来想，知青们也算在内分一份，只是麻贵民、徐双年反对，他也就没有坚持。大队会留一些鱼，把他们集中起来吃顿饭。

    林家声分到鱼，想匀一点给钟文碧。钟文碧不要。反正她自己也不开伙。刘小荣说：“过年让钟文碧来咱家里吃饭，也是一样的嘛。”

    光叫钟文碧，其他人面子不好看，林家声决定，把南怀壁几个人一起都叫上。他们离开城市来到这里，虽然谈不上背井离乡，但确实也不容易。大队已经决定了，让几个知青分别到大队干部家过年。叶非非去了徐双年家，姚天雷去了麻贵民家，陈文清去了王忠东家。还有南怀壁，本来哪家都不想去，王忠东邀请，林家声也邀请。虽然，林家声不能算大队干部，但因为林家声主动提出邀请，便去他家了。

    钟文碧，自然也去林家声那儿。

    林家声得到消息说，大年二十八那天，公社电影放映队会来放电影，后来才知道是去旁边的郭圩大队。圣窝大队在春节之后才放。要看场电影不容易，林家声就叫钟文碧同去。南怀璧和姚天雷说是一起去。问到叶非非，叶非非说天太冷，看什么电影，还不如呆在宿舍里睡觉。陈文清也不肯去。总共有四个人。中午的时候，姚天雷说临时有事不去了。这样就剩下林家声、钟文碧、南怀璧三个人了。南怀璧想了想，也说不去了。能与钟文碧单独去，林家声求之不得。林家声问钟文碧：“你不会也不去吧？”

    “我听你的安排，可是，两个人都去，双代店就得关门了。”钟文碧说。

    “没关系的，就关一个晚上嘛，买什么东西，也不着急这一会儿。”林家声说。

    傍晚的时候，林家声贴出通知，说是晚上有事暂停营业，要买东西明天早上再来。

    天黑之前，林家声从家里带点吃的，与钟文碧吃过饭，天一黑两人就关门出去了。夏天的时候，别的大队放电影，圣窝大队去的很多，大冬天的，太冷了，大家都不想往外跑。

    一路上，林家声没有遇到几个人。

    进入盐河大队，人才陆陆续续地多起来。

    看这种乡村露天电影，内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享受这种看电影的感觉。对于林家声来说，又多了一次单独与钟文碧接触的机会。虽然在双代店有时也是他们两个人，但感觉不同。那是在工作。现在就放松多了。来到郭圩大队，电影已经开始了，林家声与钟文碧找个后面的地方，边看电影边说着悄悄话。电影也看得断断续续的。除了几个精彩的镜头，林家声都没怎么看。

    回来的时候，天更冷了，路边有人燃起火堆，把路照得非常亮。还没进入圣窝大队，飘起了雪花。那雪居然越来越大。林家声感觉钟文碧身子发抖，把外衣脱下来给她穿。

    把钟文碧送回宿舍，路上已经积起厚厚的一层雪。

    雪下了一夜，到天亮时还没停，白天又下了一整天，夜里更大了，到大年三十仍然没有停，年的味道更浓了。

    钟文碧、南怀壁中午来林家吃饭，共同买了二斤白糖，那个年代，白糖可是稀罕物。

    两个人的到来，让林家欢喜异常。这儿过年兴吃饺子，面皮早准备好了，馅也剁好了，随时都能包。钟文碧要陪着姜红菊、刘小荣包饺子，刘小荣说不用，有她们包就行了，钟文碧说闲着也是闲着，就当陪她们说话了。林家民的儿子、女儿要去堆雪人，林家声、南怀壁陪他们出去玩。

    “你也去跟他们玩吧。”饺子包好了，姜红菊对钟文碧说。

    钟文碧见确实无事可做，便加入了堆雪人的行列。两个小孩子都跟钟文碧熟，雪人堆好了，又打雪仗，几个人闹得不亦乐乎。

    这时鞭炮声渐次响了起来。

    姜红菊喊他们进屋吃饭。

    吃过饭，南怀壁先回去了，钟文碧没走，刘小荣拉上她和林家民、林家声打牌，直至吃完晚饭，才由林家声送钟文碧回去。

    “方便的时候，你得跟家声说说了。”看着林家声、钟文碧走远，刘小荣悄悄地说。

    “说什么？”林家民不解地问道。

    “你怎么这么笨呀，家声跟钟文碧……他们俩，是不是好得过头了？”刘小荣说道。

    “那有什么，男女青年在一起，互相喜欢，不是好事吗？”林家民说。

    “家声找到喜欢的人，本来是好事，不过，钟文碧是城里来的知青，只怕眼界高，看不上农村的人。”刘小荣说，“城里人，哪肯留在农村？”林家民说：“那也不一定，我看别的大队，也有知青在当地结婚的。”刘小荣说：“人家终究是城里人，怕是早晚得回去。”

    “不会吧？你看哪个知青走了？”林家民沉吟着说。

    “现在是这样，谁知道以后怎么样？有机会提醒他一下。”刘小荣说道。

    林家民点了点头。

    林家民虽然答应着，但一直没跟林家声说，一是不知怎么开口，再者说，他们两个真能成，不是件好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