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圣人窝的传说

    现在双代店两个人，完全可以分分工，一个管内，一个管外，也就是一个卖东西，一个进货。以前供销社都有送货下乡的，后来人手少，除了大宗物品偶尔会送过去，其他东西都是自己进货。钟文碧很快能独自卖东西了。不过让她一个人去进货，恐怕还不行。为了让钟文碧熟悉全面工作，林家声还要带带她。林家声也很想与钟文碧一起去公社进货，这也增加了他们独处的机会。

    双代店一般早上、中午和晚上开门，上午和下午都能去进货。

    林家声去进货，都是骑自行车。他有一辆永久牌自行车，大架的，虽然破旧一些，骑着还是挺方便的。按说钟文碧也去，可以再借辆自行车，林家声说借车子太麻烦，可以坐他车后座。钟文碧欣然接受了。

    虽然带着人，林家声感觉比平时还要轻松。

    二十分钟来到公社，林家声不急着去供销社。他先带钟文碧在街上转转。他们这儿叫吕梁公社。吕梁的名气很响，曾经有一部著作，叫作《吕梁英雄传》，而此吕梁非彼吕梁。林家声的家乡吕梁，是一座古城。其古老到西周时就已建城了。这里有著名的吕梁山，群山连绵，峰峦叠嶂，山川壮美，形势险要。在吕梁山的南侧，有一条古老的水系——泗水河，汉武帝时期曾设置泗水王国，泱泱泗水王国随着时光的流逝早就漂移到历史的深处。经过几千年的发展，吕梁城历经了繁华与衰败。如今的吕梁，即便说不上兴盛，也是煤山县的大镇。

    吕梁公社有五万多人，人口仅次于县城所在地煤山公社。集镇由东西、南北两条主干道交织而成。南北路的最南端，有一座火车站，抗日战争时，为打日本人出过力的。在南北路的西边，火车站北，有一片凹地，错落地长着一些柳树，每到雨天过后，就会见那些凹坑到处积着水。只要不下雨不下雪，每到逢集时，码头公社的毛瞎子都会来说书。毛瞎子虽然眼睛看不见，却装着一肚子故事，轮流赶周边几个集，复隆、码头，三庄、吕梁，河下，马坝，刘老庄，老子山，给大家说书。他那个书说得真好，绘声绘色，林家声觉得，甚至不输于后来在电视上看到的田连元。林家声每次赶集最享受的，就是听毛瞎子说书。

    林家声带钟文碧转过了书场，又去看看火车站，感觉有些饿了，便去陈老板的店里喝羊肉汤。这是正宗的码头羊肉汤，味道非常好，远近闻名。陈老板还有个绝活炒羊肺，简直是人间极品。

    把街上有特色的地方都看过了，林家声才去进货。供销社的人，向来都趾高气扬的，林家声提醒钟文碧，不要与他们计较。惹恼了他们是要吃亏的。

    回来的路上，钟文碧说：“想不到吕梁还挺有趣的。”林家声说：“好玩的地方多着呢，我们这里是山区，有一种吕梁石，非常珍贵。”钟文碧说：“是吗？你给我具体说说，我爸喜欢收藏石头，以后回去，可以带给他看看。”林家声说：“我们这儿的吕梁石，石质细腻，温润如玉。主要以黄色为主，也有带红色、紫色的。造型很别致，像船、楼、古堡什么的都有，一般两到四层，多的有七八层，非常漂亮。”钟文碧说：“你家里有收藏吗？”林家声说：“有啊，回去我带给你看。”

    “过了年，我们这里还有庙会，非常热闹，到时候我带你去看庙会。”林家声又说道。

    “好啊，”钟文碧说，“看你眉飞色舞的，很热爱你的家乡啊！”

    “你不热爱家乡吗？”林家声反问道。

    钟文碧没有吱声。

    “其实在这里，以前我们家老是受别人欺负，有时候我也会想，不如离开这个地方。可是能去哪儿呢？除了这地方，我还真不知道能去哪儿。”林家声说。

    钟文碧笑了笑，仿佛在思索什么，突然问道：“你们大队不是叫圣窝吗？怎么叫这么奇怪的名字？而且我听说，还有一个名字叫圣人窝？”

    “对，圣窝，也叫圣人窝，这里面还有故事呢。”林家声说。

    “什么故事？”钟文碧问道。

    “这还跟孔子有关。”林家声说，“我们这里以前有吕梁洪，非常壮观，孔圣人仰慕得很，就带弟子过来观赏。”

    “孔子来过这儿？真的假的？”钟文碧难以置信。

    “他们都这么说的。”林家声继续讲述孔子的故事，“一天孔子走到某个地方，遇一老者问道‘到吕梁几日乎’，老者看了一眼孔子的马车，便有趣地回答说‘快则三天，慢则一日’，孔子听到这样的回答觉得很奇怪，但不知什么意思，心急之下便让学生子路快马加鞭驱车赶路，突然车轴折断，无法再走，只好在这山窝里住下。孔子居住的山窝，后来被称为圣人窝，就是现在的圣窝大队。”

    钟文碧点了点头。

    “孔子走不了，只得让弟子找木匠修车。相传当地人在山坡上砍下一棵百年大枣树，取其主干做轴修好马车。孔子博学善思，这夜一直思索着‘快则三天，慢则一日’的含义，加之断轴修车一事，终于悟出老者的意思——做事情往往‘欲速则不达’。” 林家声又说道。

    “原来‘欲速则不达’是这么来的。”钟文碧笑道。

    “故事还没结束呢。”林家声说，“第二天修好车轴，孔子带着弟子继续前行，来到了现在的倪园水库正中心时，遇上了倾盆大雨，不大会儿周围三面山上的洪水汇集而来，在村庄内形成急流旋涡，眼看就要把村庄淹没了。说来也怪，孔子看到洪水上涨时，村庄也不断上浮，最后村庄悬在了水上，竟无一人溺水。孔子也叹道：‘怪哉！怪哉！’从此这个村庄便改名悬水村。第三天，到达凤冠山下泗水北岸时，见急流中一丈人披头散发时隐时现，孔子以为是溺水者，便让弟子搜寻打捞，不一会儿，只见下游数十丈浮出一男子在水面唱歌，孔子疑为是鬼，近看乃人也。于是，孔子问他蹈水之道，那人说：‘吾生于陵而安于陵，故也；长于水而安于水，性也；不知吾所以然而然，命也。’孔子又率弟子登上凤冠山观水，果然看到了吕梁洪艰险壮观。孔圣人问蹈水之道，方明白人世间好多事情熟能生巧、习惯便成自然的道理。看到滚滚奔流不息的泗水，想到人生苦短，不过如浪而逝，孔子感叹不已，因此才有了‘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的千古名句。因为有孔子在山上讲学、观洪、晒书等经历，后人在山顶修建孔庙、川上书院，中间建有孔子观道亭。现在的山上，还留有孔子观道亭、晒书山、悬水村等古迹遗址。而凤冠山，也被称作孔望山。”

    “真想不到，这个地方文化底蕴如此深厚。”钟文碧听后良久说。

    “哪天陪我去爬爬孔望山？”钟文碧又说道。

    “好啊，”林家声爽快地说，“这孔望山上，还有烈士的墓碑，到了山上，我再给你讲他们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