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不是谁都可以压轴的

    县政府分工的文件还没出来，农水口的人已经知道林家声分管这一块了，有些积极的部门领导早早就打电话联系政府办公室副主任夏平要来拜访林家，被林家声以各种理由推掉了。分工一公布，分管的各个部门领导就到了。他们要尽快来汇报工作，说是来汇报，实际是向林家声报到。农委主任、水利局长、粮食局长……林家声发现，前面过来的单位，都是位置上比较重要的部门。几天之内，各个部门都来一遍了，只有供销社没来过。供销社主任苏胜利，是林家声的老领导，又是政协副主席，按道理林家声应该先去拜访他，让他给林家声汇报工作，怎么可能呢？

    林家声完全能理解，心中也没有一点不高兴之意，苏胜利与其他部门的人事不能等同的，他毕竟是自己的老领导，过去对林家声也很关照，而且人家也是老资格县处级干部。

    刚到煤山的时候，林家声就想着去拜访苏胜利，因为有点事耽误了，一直没有去。现在分了工，供销社由他分管，尽管苏胜利也是副处级，毕竟在县里的排名，政协副主席排在副县长后面，这时候再主动去供销社，不了解情况的人看来，确实不太合适，也不符合官场潜规则。

    苏胜利肯定要见的，只是得找个合适的时间及方式。

    夏平征求林家声的意见，是不是去各个部门看看？那些部门的领导，已经邀请过林家声，不见答复，又请夏平催一催。林家声的意思不急，待见过苏胜利再说。

    林家声正考虑是不是给苏胜利打个电话，正好有个商人朋友他请吃饭，在饭桌上，林家声见到了苏胜利。那个朋友是以前在吕梁认识的。按照在吕梁的身份，苏胜利肯定要排在前面。苏胜利那时是党委书记，林家声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部门领导。就目前情况而言，两人都是副处级，但苏胜利副处提拔得早，如果把他排在前面，倒也无可厚非。商人就是商人，知道林家声份量更重，有意让林家声坐在右首，苏胜利坐在左首。苏胜利显然不高兴。林家声看在眼里，执意推辞不能这么安排，并请苏胜利坐在右首，并说：“苏主席是我老领导，不管怎么样都要坐上首。”那商人也很灵活，顺着林家声的话说，苏胜利推辞一番，也就不客气了。

    吃饭的时候，林家声尽量低调些，以此来突显苏胜利，苏胜利情绪果然好多了。

    这些人一起吃饭，林家声和苏胜利是县领导，很少主动敬酒，都是等别人来敬的。

    官场上讲究排名，苏胜利和林家声喝酒，林家声排名在前，按说该苏胜利敬林家声。苏胜利不主动敬酒，谁也没办法。他资历老，又做过林家声的领导，而且他现在也没有想着提拔的愿望，别人怎么看一点不重要。苏胜利摆老资格，林家声就不能跟他计较。林家声主动去敬酒。这样一来，苏胜利有点不好意思了，林家声毕竟是副县长，苏胜利想到这里，赶紧说：“林县长，你是政府领导，怎么能让你来敬酒。”反过来，苏胜利敬了林家声的酒。

    两位领导都互相敬酒了，酒桌上气氛很快活跃了起来。在敬酒时林家声说：“苏主席，我一到县里就想先去拜访你，后来被事情耽搁了，你不会怪我吧？”苏胜利说：“理解，理解，到了政府工作肯定很忙的。本来我想第一个去县政府给你汇报工作的，后来我了解了，其他部门都争先恐后去给你汇报，我想我这个弱势部门再往后放一放，等你忙差不多了，我最后一个向你报到吧，做一个压轴的。”苏胜利说完哈哈大笑。林家声听了也哈哈一笑，说：“不是谁都可以压轴的。”

    吃完饭林家声与苏胜利都没让自己的专车接送，散步回去的。两人正好聊聊天。林家声说：“苏主席，我刚过来，很多情况不熟悉，你是老领导，还请你多关心多支持我的工作啊。”

    “家声，你这话怎么说的？你现在是副县长，分管供销社，你应该多支持我们啊。”苏胜利笑着说。

    “你是老领导，经验比我丰富嘛。在县里干得时间长，对各方面情况了解也会很多的。我有什么不懂不了解的，还要向老领导请教。”林家声说。

    本来苏胜利心里一直有种想法，想压着林家声一头，现在林家声主动放低了姿态，他觉得再这样做也就没意思了，况且林家声对自己一直都很尊重。苏胜利想到这儿，心态也放宽了，就和林家声说了些心里话。苏胜利说：“家声，你还年轻，好好干，以后前途无量，你干好了，也是我们这些关心你的老朋友们的骄傲啊。不像我，已经船到码头车到站了，就等着退休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这几年，供销系统确实有些低迷，这都是大环境造成的，不是你我的责任。但你不能老想着退休哦，我这才到县政府，分管供销工作，还要你多支持，所以你还不能急着退啊，要多操心哦。”林家声说。

    “我还操什么心？”苏胜利懒懒地说，“你觉得现在供销社还有搞头？”

    “你是供销社主任，都这么说，下面那些人，恐怕更没心思干了。”林家声说。

    “供销社呢，也就这么回事，你要是想出成绩，把心思放在其他更重要的部门。”苏胜利说，“提拔重用，不完全是干出来的。主要看领导想不想用。想用你，科协主席都能提拔，不想用，副市长也能闲得没事干。”

    “能不能提拔是一回事，工作还是得干好，”林家声说，“供销社还是有很多工作可以做的。煤山供销社，最近情况怎么样？”

    “跟你离开的时候没多大区别，”苏胜利说，“供销社力量不足，几年没进人了，我真不想管，反正我马上也要退休了。我跟县里提出过不担任主任，他们一直不同意。”林家声说：“苏主席太悲观了。”苏胜利说：“家声，我们就不说客套话了。今年不退，明年也要退的，我离开后，你认为谁适合当主任？”林家声说：“考虑这个问题是不是太早了……”苏胜利摆摆手说：“这是避免不了的。”紧接着又说：“与其交给一个不干事的人，不如交给一个还能干点事的。”林家声说：“你在供销社几年了，情况应该比我更清楚，而且在这方面，你的意见比我的更重要。”苏胜利说：“你是分管领导，意见能不重要？你推荐个人选吧。”

    “目前的两个副主任，恐怕都不太合适，如果从外面调人，对供销社目前的情况，估计外面派来的人，恐怕也不想干，也就是混日子。”林家声说，“如果在供销系统内部找，我觉得郭建明倒是可以考虑。”苏胜利不置可否。林家声说：“他在供销社时间比较久，熟悉工作，更重要的是，责任心强。”

    “郭建明嘛，人是不错的。”苏胜利说，“不过，他现在只是办公室主任，直接提供销社主任，以前不是没有，但目前这种状况怕有人说话，不如先提个副主任，再任命主任更加顺理成章了。”

    “这样也行，那就请苏主任按程序上报。”林家声说。

    “好的，这得要我们俩共同努力。报上去以后，你也要关注这个事。”苏胜利笑道。

    林家声笑了笑说：“那肯定的，这是我们共同目标。”

    县供销社提个副主任，因为不是要害部门，难度不太大。苏胜利又是县政协副主席，在县里也是说话有分量的人，只要苏胜利推荐，县里一般会同意的。

    “你还没去过各个部门吧？等各个部门走了一遍，也来供销社指导指导吧，我们是弱势部门，不敢跟别人争。”苏胜利笑道。

    “我本来还在犹豫，第一个去供销社呢，还是最后一个去。”林家声说，“第一个去，有第一个去的好处，最后一个去，我觉得应该更好。不是哪个单位都可以压轴的。”

    “明明是把我们排在最后，还说得这么好听。”苏胜利哈哈大笑道。

    两人算是就这件事达成了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