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前尘往事（三十）

    林妹殊走后几天，萧居然变得郁郁寡欢。奇怪的是，萧父近几日也没来找过自己，去医馆一问，方知是去隔壁镇上救人了，萧居然便不放在心上，萧父常常如此，都习惯了。大约是林妹殊离开后的第十天，萧居然正在挖着草药，猛地站起，一阵天昏地暗，想来是晚上没有休息好，便收拾东西回去了。又是中午时分，又是水桥之上，萧居然忽地想起与林妹殊相见的场景，真是有趣。一会儿，前方跑来个人影，大喊大叫，“喂，前面的是萧家小子吗？”是来找自己的，萧居然回道：“正是。”那人影便又飞快跑过来，大口喘着粗气，说道：“你，你果然在这里。周家二爷说你可能在这里，我便过来了。快，快回去，你父亲不行了。快，现在还来得及。”

    那人嘴里说的周家二爷就是邻居周政，周政在他这一辈周姓里面排行老二，又因为会读书写字，是个文化人，被小镇的人尊为周家二爷。萧居然听到父亲快不行的消息，脱下草药篓子，撒腿就跑，有多快便跑多快。来报信的人已经累得不行，便提着篓子慢慢往回赶。一路上，萧居然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想什么，只想尽快回到家。家里家外已经挤满了人，萧居然怎么挤都挤不进去。或是有人认出来萧居然，大声喊道：“萧家小子回来了，大家快让让。”很快，人潮涌退，清出一条路出来。萧居然顺着这条路往前走，路的尽头是父亲房间。

    周政听到动静，从房里出来，让萧居然莫要太伤心。萧居然问道：“周伯伯，这是怎么了？”周政也悲伤得厉害，别过头去，不让眼泪流出来，哽咽着说道：“萧老哥是太累了，那么多人，哪能救过来。七天七夜，不曾合过眼，好不容易救活了别人，自己，自己。”周政实在说不下去，跑到一旁暗自流泪。医馆伙计也来了，便把实情告诉了萧居然。原来，隔壁镇不知为何，一夜之间大量人畜病倒，起初以为是发生疫病，镇上医师第一时间对小镇进行封锁、杀毒。可随着时间推移，情况越来越糟，越来越多的人病倒，以往的治病手段完全没用，就连医师也难自保，而且已经出现人员死亡，迫不得已，向最近的水桥镇发出求救。

    萧父得到消息的时候，已是第五天了，为了抑住疫情蔓延，萧父即刻动身，但没有让伙计陪同。到了这个镇，已经死了不少人，多数尸体就随意堆放在道路两旁，尸臭难闻。好不容易见到镇上医师，才知晓镇上情况，全镇近万余人，过半已发症状，更有五六百人已经丧命。更要命的是，根据这些天的观察，得病之人，不发作则已，一经发作三日内必亡，症状是咳嗽咯血不停，直至血尽人亡，怪不得一路上全是血腥味和咳嗽声。

    萧父从医几十年，深知“欲救人身，先救人心”的道理。所谓“生老病死、皆有定数”，在阎王爷手里抢人，如果自己都不想活了，那么施什么药都是白搭。医师由于长年累月地接触各类药材，身体抗性比普通人强，然后再在官府的帮助下，组织了一支身体健硕又不怕死的队伍。萧父通过队伍告诉民众，外地医师已经来援，不久即可研制良药，让大家一定要坚持住，并且还告知了一些防患疫病和减轻病症的方法，先安稳人心再说。接着挑了几十个壮小伙，将尸体运至远离水域、人群的空地焚烧，避免疫病恶化。接着又在各处燃起火堆，烧着硫磺石，连日不绝。本该将得病与不得病的人群分开，可是有些居民要么隐瞒不报，要么与之作对，以为是要害人，实施两天，效果不佳，萧父果断放弃这一办法，免得浪费人力，就当全镇都得病好了。

    萧父到了五天，发现确如此地医师所说，古法无一有效，好在镇上医馆药材储藏丰富，一时半会用不完。可是，几天来，死的人越来越多，有一两千人之众，连医师都死了两人，民众没有希望，到处哀鸿遍野，甚至有些妄想逃出此地，只能当场斩杀，以免祸害其他地方。

    第六日，这些组织起来的壮汉也死得七七八八，甚至发起病来更猛，只消一天半功夫便一命呜呼。迫不得已，萧父不顾众人阻拦，饮用了生水，没有了办法，只能以身养病，若找不出解救办法，就同这个地方一块去地狱。很快，萧父便染病不起，咳嗽不停，咯血不止。萧父起不来，感受自身症状，不断让人增加或减少药材药量，待七八碗药汤下肚，症状才有缓解，良药成了。经过周边人不断试药，是真有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