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前尘往事（九）

    萧母去世以后，萧父把医馆又重新开张起来，治病救人，愈加勤恳，夜以继日，不知疲倦。此后，萧父基本吃住在医馆，很少回家。只余下萧居然独守屋宅，萧居然倒也乐得如此，早就不愿被人管着了，正合心意。萧家父子几乎见不着面，见面了也说不了几句话。萧居然早有出走之意，求个随心所欲嘛，而现在则似乎不必要了，反正没有人能管着自己，自由自在，好不舒心。最主要的是，萧居然从未去过小镇以外的地方，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的，反正现在也没有出去的欲望了，就这么待着吧，每日给萧父采采药草、跑跑腿的，挣几个银子够自己生活就好了。

    到了初冬时节，天气渐凉，怎么样也得加个厚点外套。随冬而来的，还有从州府天应学院休假回来的周云。夏冬两至，天应学院都会暂停课业，让众学子有时间与家人团聚，其余时间则不能休息。周云回来这天，镇口的这条驿道旁，站着更多的人了，有周云的亲朋好友，也有镇上颇有家资的富贵人家，更外边还有踮着脚尖的闺女们，只为了得到周云青睐。天应学院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去的，只要进去了，学出来的成就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是故镇上人才这么热忱。周云入学天应学院的事，此前不曾泄露，周政不愿惹上麻烦，哪知周云入学的第二日镇里就流传了周云入学的消息，什么“周云才高八斗、此前窝囊是韬光养晦”之类啼笑皆非的话都传开了，周政夫妇也只能无奈地看着这场闹剧。

    周云下了马车，一身蓝白儒袍在身，两眼炯然有神，面容俊美，引得那些闺女们不断惊呼。周政向周云挥手，周云东张西望像没看到似的，周政只得上前把自己儿子拉走，免得在此丢人现眼。周政把周云拉到自己身边，低骂道：“混小子，这都没看到吗，东张西望地在干什么？”周云东张西望，自然是在找萧居然，自己好不容易穿了这么一身几乎是写满了“天应学院”四个大字的衣袍，怎么能不在好兄弟面前炫耀炫耀。周云又找了一圈，确认没有萧居然的身影，对周政问道：“爹，居然那小子呢，怎么不见他？”周政说道：“嗯？没来吧，兴许不知道你今日回来，忙去了吧？”不知道？自己可是老早以前就给居然这小子写了封信，好啊，敢不来接我，看回去怎么治这小子，周云小声嘀咕着。到了周家，周云放下行李就往萧家跑，周政制止道：“周云，你往哪跑？”周云嬉皮笑脸道：“爹，我去隔壁，找居然去。”周政骂道：“你个混小子，去州府念了几天学，就不知天高地厚了是吧，方才你跟那些女子眉来眼去的，当我没发现吗？还有你脸上这些红红粉粉的，都是什么些什么东西，赶紧去擦掉。还有，穿着这么一身衣服要干什么，向你父亲示威吗？衣服也换了，换好了赶紧过来吃饭。”周云一脸不情愿，又拗不过周政，只好照办，换了身素衣，顺便把脸洗干净。

    饭前，周云向周政行礼，特意拍拍脸，再弹弹衣裳，假作庄重模样说道：“父亲大人在人，可还满意否？”周政冷哼一声，不作回答。周云母亲打圆场说道：“父子俩闹什么别扭，云儿才刚回来，辛苦了吧，来，尝尝我做的菜，都是云儿爱吃的。”看了一眼，“哇，红烧桂鱼，好久没吃了”，周政便毫不客气地夹了一块鱼肉。周政见周云左脚不停抖动，便狠狠拍一下周云的左腿，冷冷地说道：“吃饭就吃饭，抖什么抖。”周云赶紧坐端正，周政力度不大，不是很痛，只是筷子里夹的鱼肉掉在桌子上了。周云正欲重新夹，周政又厉声呵斥道：“夹起来，珍惜粮食的道理还要重新教吗？”周云不情愿地夹起掉在桌子上的鱼块，老老实实地吃到肚子里去。随着周政几声呵斥，周云整个人也没了精神，垂头丧气地吃着碗里的白米饭，连最喜欢的红烧鱼也不吃了。

    眼看气氛越来越凝重，周云母亲赶紧说了些圆场的话，只是没有什么效果，见周云仍不愿意说话，一个劲地使眼色给周政，意思要周政说点好听的。周政看到周云母亲使的眼色，给周云夹了一块鱼肉，说道：“云儿从州府回来，也有几十里路吧？”